第18章 ☆、魚

朔夜在笑,桐笙卻是撇開了頭,滾燙着一張臉。朔夜故意雙手捧起了桐笙的臉,讓她必須面對自己,笑話說:“臉好燙。”

桐笙羞極了,抓下朔夜的手,朔夜卻又巧妙地将手抽開,所以桐笙的臉躲開了朔夜的魔爪,卻是整個人都掉進她的懷裏了。

一種難以形容的踏實幾乎叫桐笙忘了羞澀,朔夜在她耳鬓親吻,她不禁也雙手環抱了朔夜,輕輕喚着:“朔夜……”

“嗯?”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朔夜與桐笙分開來,認真地看着她:“我當然知道,你是桐笙。”

你從前是桐笙,往後仍舊是桐笙,只是你自己還不知道罷了。

“是,我是桐笙。”桐笙帶着悅意點了頭,但很快她又消沉了。“可你是否真的知道我不是你師妹,不可能是你師妹?”

看來朔夜當初就不該說什麽桐笙與她師妹相似這種話,那樣桐笙心裏也不會總這般介意此事。可事已至此,朔夜怎麽好在桐笙恢複記憶之前再改口說師妹死了,或是又要怎樣直接告訴桐笙她就是那個人?

“或許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真的從未将你‘當做’她,那時候你自然也會知道自己絕不是別人的影子,更不會是一件替代品。”

桐笙帶着疑問看着朔夜。“你說的或許有一天要何時到來?我其實一直都不清楚你的底細。朔夜,我真的可以信你嗎?”

“難道你還沒有選擇要相信我嗎?”朔夜再次捧着桐笙的臉,用了自己所能有的最真心的語氣說:“即便你現在根本不知我是誰,我也都會告訴你:我絕不會害你,我會陪着你、守着你,直到不得不分開的時候。”

“可是你師妹怎麽辦?”突然鼻尖有些酸澀,桐笙卻分不清它是因怎樣的情緒而起。感動嗎?似乎其中還帶着一些難受。

桐笙、師妹,明明是同一個人。若朔夜回答此後不再找師妹,桐笙或許會覺得她是個有始無終的人。若朔夜回答還要繼續找師妹,桐笙定覺得自己的分量太輕。果然,謊言太過害人了。

“雖然不知道以後又要何時才能見她,但是我一定會找她。可是現在的你比以後的她重要,我不會丢下你的。”

桐笙本就暈暈乎乎,朔夜的話聽來又好像另有意義,她好像不能完全明白,但又覺得自己能懂得大致意思。“你的話,我想我清醒之後需要好好想想。現在我只問你兩個問題,你要回答。”

“好。”

“第一個問題之前問過的,你可好女色?”

朔夜不禁又笑了,仍舊反問桐笙:“你可覺得我好女色?”

桐笙無語地盯着她,最後無奈了,只好換了第二個問題。“你可喜歡你師妹?”

為什麽不喜歡呢?可朔夜哪裏敢這麽回答?她很仔細地思考,突然想起先前從翠雲山回來的那天,那天沈靈安說她對桐笙總是不同的,那時候朔夜十分從容地說了一句話:我喜歡她。

是了,就是這句。

“我喜歡你。”她一早就表達過自己的情感,只是桐笙當她在說別的事情罷了。

這樣突然的情意傳達,突然得直接在桐笙心裏炸開了,一時叫她心中歡喜雀躍,一時叫她心慌失措。

我、我何時問過你是否喜歡我?你為何要這般答非所問!

桐笙将臉板得硬邦邦的,十指卻不自覺地緊纏在一起,朔夜看了一會兒竟然捧腹大笑,說:“你、真的很可愛啊!”

桐笙尴尬極了,一點都笑不出來,于是嗔道:“你不是要去燒水麽,還在這裏賴着做什麽!”

“哦,你不說我還忘了這回事了。”朔夜仍舊笑着。“好啦,我去燒水,你自己歇一會兒,別再喝酒了!”

朔夜離開之後,桐笙像個洩了氣的皮囊一般,半邊身子趴在桌上。這會兒她突然有些懊惱,果真不該喝那該死的酒,不然自己怎會這樣丢臉?

夜裏入睡,也不知出于怎樣的原因,桐笙堅持背對朔夜,任朔夜怎樣哄她都不願意轉過身來。不過好在她也不會反抗朔夜的懷抱,還是由着朔夜抱着入眠,直到天亮。

因為昨夜睡得晚又喝了酒,桐笙醒得稍微遲了點。她把自己收拾妥當之後便帶着小凳去大門口坐了一會兒,看着幾只鳥兒落在這籬笆圍成的院子裏玩耍。朔夜出來時看着她雙手撐着自己下巴發呆,便走到她身邊,親昵地攬着她的腰,問:“在發什麽呆?”

桐笙見了朔夜首先淺淺笑了笑,揉着眼睛說:“好像沒睡好。”

“先進來吃飯吧,我煮了粥,吃完你再回去睡會兒。”

“嗯。”

廚房裏有個泡菜壇子,裏面全是陳年泡菜,朔夜取了一點,正好能用來下白粥。飯後桐笙覺得清醒了,自然不會再回去睡覺,于是問朔夜:“今天我們要做點什麽?”

朔夜一邊洗碗,一邊想了想,問:“你有沒有做過什麽失格的事情?”

桐笙說過自己打小便事事謹慎,怎會做過什麽失格的事?

“那好。”朔夜做了決定:“我今天就帶你去做些你從未做過的事情。”

“比如說?”

“做小賊。”

“不可以!”桐笙當即就反對了。“我好歹也是官家小姐,怎麽可以去當賊!”

朔夜卻反駁道:“可你這兩天不過是個普通人,沒人知道你到底是誰,既如此,何不做一些你平日根本不敢想的事情?是你自己說,想要過無所顧忌的日子,你怎還要用官家小姐的身份來束縛自己?”

“可是這種行為太糟糕了。”

“也沒有太糟糕。”朔夜洗完了碗筷,擦幹手說:“我當然不會帶你去做很誇張的事情,不過是些小孩子搗蛋的把戲罷了。”

“真的?”

“騙你可有好處?”

“似乎……沒有。”

“這就對了。”朔夜拍了拍桐笙的肩頭,說:“好了,你把屋裏收拾一下,我出去弄點東西,等我回來就走。”

“好。”

桐笙一直好奇朔夜會帶她去做什麽,直到朔夜帶着她從一個地方繞路到了一個魚塘邊上的時候,她才知道朔夜是要帶她來釣魚。

“釣魚算什麽失格的事?”桐笙好像有些失望,完全忘了自己先前還很反對做什麽小賊。

“釣魚?”朔夜聲音很小,将竹簍放在地上,讓桐笙拿了一只短杆網。“要是釣魚就去河邊了,怎會來這裏?”

“這是魚塘,不是釣魚是什麽?”

“噓。”朔夜豎起食指在唇邊,說:“小聲點。”

這賊兮兮的樣子還真像是要做壞事呢,桐笙拿着那網子,看着朔夜從竹簍裏倒出一包帶着淡淡的血水的東西,那些東西看起來應該是什麽小動物的內髒,應該是做餌用的。朔夜拿着一只很小的魚竿,在鈎上挂了一些餌,将魚餌沒入水裏,自己蹲在地上。

朔夜蹲得很低,也将桐笙拉來與自己一樣,像是在躲誰一般。桐笙雙手握着網杆,兩眼直盯着水面,過了一會兒,她看見一條鲫魚游過來了,她以為朔夜會将魚釣起來,誰知朔夜卻突然對她說:“快,網住它!”

“什麽?”

朔夜事先并未與桐笙說過兩人要怎樣配合,所以面對這突然來的命令,桐笙顯得手忙腳亂。不過還好,那些養在魚塘裏的魚不像野生魚類一樣靈活聰明,桐笙反應都慢了好幾拍卻還是順利将它網住了。

桐笙好像很興奮,将杆子收近了好近距離地看自己網住的魚,瞧着網子裏還活蹦亂跳的魚,歡喜地說:“朔夜!這魚還不小呢!”

朔夜自然也跟着笑,卻還是做了那個“小聲”的動作。“我們在做賊,你這般大聲是要将魚塘主人引來的。”

桐笙收起聲,笑容卻收不起來,小聲道:“這次我來釣,你來網好不好!”

“好啊。”朔夜重新挂了魚餌,将魚竿交給桐笙。“你拿好它不要動就是了,一會兒就有魚兒上鈎。”

以前在古道,桐笙經常看見阮大人在自家湖裏釣魚,卻從未見他用過朔夜這般方式。有時桐笙看着他在湖邊坐了大半天也不見一條魚上來,反而聽他說垂釣之事更重在養性,魚兒不過是附屬收獲罷了。

不過今日看來,桐笙更喜歡朔夜這讓人容易豐收的辦法。她與朔夜呆在這才沒多久時間,竹簍裏已裝了四條魚,若一直都這般順利,不要半天時間就能裝上八九條魚回去了。可桐笙才這樣想,遠處卻傳來一聲吼。

那吼聲分明就是沖着朔夜和桐笙來的,桐笙立即擡頭,看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朝她們跑過來,一邊跑一邊罵,那氣勢洶洶的樣子一看就是來抓偷魚賊的。在他身後還跑着一個光屁股小孩,小孩兒雖跑得慢,卻也學着他的樣子一路咿咿呀呀地喊話,好似也在罵偷魚的小賊。

桐笙慌了,趕緊叫朔夜。“怎麽辦!”

朔夜站起身,丢了手裏的東西,拉上桐笙就跑。桐笙卻連連回頭去看地上的竹簍,最後實在舍不得自己的魚,硬着頭皮跑回去将竹簍抱起來。朔夜哭笑不得了,趕緊又回去帶上她,兩個人拼命地逃走。

逃出很遠,朔夜終于停下來,兩個人喘着大氣,你盯着我,我看着你。桐笙抱着竹簍,臉上因為這一場刺激的逃跑而有些笑意,朔夜卻無語地說:“幾條魚罷了,你竟然為了它們不怕被人拉去官府麽?”

“你能打跑幾個壯漢,我還怕他将我拉去官府?”

“要是我不在該怎麽辦?”

“你不在?”桐笙說:“你不在我自然不會被硬拉着來偷別人的魚了!說來都是你的錯啊!”

朔夜提了一口氣,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她無語地說:“我真要被你氣死了!”

桐笙卻嘻嘻地笑,這時發現竹簍裏浸出來的魚水将她的衣裳弄濕了,上面還有一股魚腥味。“這可怎麽辦?”

朔夜将魚簍接過來。“先回去吧。”

朔夜好像總習慣去牽桐笙的手,桐笙也不知道她是何時開始有了這種習慣,只覺得她的牽手來的那樣理所當然,反而讓桐笙不好拒絕了。只是桐笙還有些不習慣,朔夜拉着她的時候,她仍舊不知要如何自然回應。

因為不會做什麽魚料理,朔夜決定回去架個石竈來給桐笙做烤魚。可是朔夜說自己做菜不好吃的話語被桐笙死死記在心裏,所以朔夜說做烤魚,桐笙卻覺得懸得很,生怕朔夜把幾條魚都給烤糊了。

回去之後,桐笙自己回屋去換衣服,朔夜便去了廚房殺魚。桐笙換好衣服來找她,正好看見那一池子的血腥。魚血很少,并比不得其它動物,可是看着朔夜剖魚時幾乎可稱熟練的動作,桐笙腦袋裏莫名冒出了一個問題。

“朔夜,你殺過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沒在家,沒更文,沒跟大家說女人節快樂,今天補上可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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