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隔閡
朔夜一回來,果然先前被改變的事就又變了個樣。桐笙成了來沈家小住幾日的客人,朔夜的院子自然是她暫時居住的地方。
從朔夜手中将拎回來的東西接下,桐笙這才發現那竟是朔夜專程從豐和城給她買回來的七色糖豆。朔夜還記得給她買糖,看來朔夜确實不再生氣了。由是桐笙便安安心心打開紙包,随手撿了一顆青色的糖。
“你去豐和城難道就是為了買糖?”說罷,桐笙将那顆糖丢進嘴裏,可她連舔也未來得及便被酸得眼都掙不來了。朔夜在一邊看着高興,她可是專門從豐和城買的這種糖回來拿桐笙開心的。
“你……”桐笙指着朔夜想要斥她,卻被一顆糖酸得直擺頭,那樣子頗為滑稽,惹出朔夜一陣大笑。桐笙不得将糖豆吐了出來,随手扔去了屋外,回頭來狠狠瞪了朔夜一眼。
在外頭這幾天,朔夜覺得自己也想開了一些事。既然現在桐笙一世至多僅有二十四年,她何必要去在乎那個不知自己是誰,不知朔夜是誰的桐笙是否是在騙她?人轉世後總有千奇百怪的變化,只要在每個轉世的內心深處那個最真實的桐笙不騙她,這就夠了。再者,那日桐笙說的話也無形地告訴了朔夜一個好消息——桐笙比她所為人知的年齡要小一歲。這對朔夜來說,便是又多了一年的希望。
照桐笙的說法,她也并非完全不是阮家的女兒。只不過是前世太過短命,出生不久便夭折了而已。再轉世,幾經曲折還是回了阮家,這也說明她與阮家有着不可思議的緣分了。
桐笙被桌上那些酸死人的糖給弄傷心了,自然将脾氣都丢給了買糖回來給她吃的人。朔夜笑夠了,終于見她要生氣,才将正常的糖豆拿了出來。看着已然不放心那些糖豆的桐笙,朔夜笑問:“你的傷好些了嗎?”
桐笙拿起一顆糖聞了聞,又用舌尖試探地舔了一下,确認無異才放心地吃了。“這幾日在沈家養得很好,傷口正在努力愈合,若不出意外便能一直好起來了。”
“如此甚好。”朔夜欣慰地笑了。
“你呢?”桐笙問:“你準備讓我怎麽辦?”
“你指的什麽?”
“自然是我要你幫我辦的事。”
朔夜臉上才有的笑容不自然地收了起來,這下她才覺得自己這幾日出去想開的事情都白搭了。“你認為我該讓你怎麽辦?你這般問,便是不信我有将你的事放在心上了。”
“當然不是!”桐笙忙解釋:“我只是心裏沒底,你走得這麽突然,而且到現在我都沒聽到任何關于那兩位大人的消息。你又讓玲子頂了我的身份,難免要讓我覺得你是安排了玲子替我去受死!這樣我怎麽能安心?”
朔夜嘆了一口氣。“聽不到就對了。”
“此話怎樣?”
朔夜解釋道:“我這幾日都在豐和城,每天做的事只有一件,便是從別人的記憶中得知有關那兩位大人的所有事情。我不想殺人,也不想讓你為難,而這兩件事對我來說并不沖突,只要讓那兩位大人的身份徹底改變了,他們便可以作為對皇上毫無威脅的人而活下去。
因為要改變徹底,所以我在豐和城住了幾天,了解清楚了才敢下手。現在他們只是兩個從來沒去過古道,沒見過皇上的地主。除此之外,皇上叫你辦的事,你殺過的那些人,你的生活,這些都沒有改變。你過幾日便能随你爹回古道去,你也能安心向皇上複命了。”
“朔夜……”桐笙輕喚着,卻不知當說些什麽才好。難道要開口與朔夜道謝?不,這樣反而會把氣氛搞僵吧。
朔夜說她沒有殺人,這雖是很好的結果,卻讓桐笙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對朔夜不好的事情。朔夜說過殺人的感覺糟糕透了,而她卻開口叫朔夜幫她殺人。幸在朔夜用了別的方法替她解決了難題,不然待她真的完成自己心願之後再想起此時,也是要愧疚不已的。
桐笙低着頭,時而看朔夜一眼,心裏想着若是将自己心中的秘密告訴朔夜會怎樣?可這樣的念頭才起來,她便已經将其打消,因為她首先就想到自己會被朔夜嘲笑,因為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理解。
在桐笙看來,她覺得自己做的這些都是為了自己的心願,只要達成心願她便可以和朔夜遠走高飛。所以這并沒錯,她不過是稍微對朔夜有些隐瞞罷了。
桐笙要回古道了,可朔夜并未提起自己會有什麽打算。
“我走了,你怎麽辦?”
“我能怎麽辦,你又不會留下來陪我。”
“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你希望我跟你一起走嗎?”
“朔夜!”桐笙微嗔。“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說話?”
“好,我好好跟你講。你回古道是皇上下旨召回,我來豐德城亦是皇上的旨意,所以你必須回去,我必須留下,這需要我多說什麽嗎?”
桐笙急道:“可你明明有本事讓皇上召你回去的!”
“我确有那本事,但要你有那份心。你是否希望我回去?你希望的是有我陪你,還是因為我能幫你?你的事我可以不問,但這些話你要想清楚。”
朔夜緊接着桐笙的話将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桐笙嚯的一下起身,怒從中來。“那天晚上我講的話你都忘了?還是你壓根就沒聽進去?現在不是我要将話說清楚,是你根本不信我。既然不信,我說再多又有何用?你何苦還要我與你解釋,你只當我存心利用你,要你去古道被我利用,這樣可是滿意了?”
“滿意。”這樣一鬧,朔夜就從桐笙的憤怒中聽見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樣自然是滿意了,于是說:“我有自己的安排,你先回去再說吧。”
桐笙愣了一下,頓然覺悟自己又被朔夜耍了一道,心中憤憤不平,怒道:“你這樣耍我有何意思?”
朔夜回她:“你騙我一場,還要我替你解決難題,我做到了你要我做的事情,現下我不過用自己的方式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東西,這也有錯?”
“你想知道什麽難道不能直接問我?”
“有些事并非你答了就是真的,何況我問了你也不會答我,這次的事情就是很好的例子!”
朔夜竟用這事做了理由,桐笙簡直沒有想到朔夜會這般不講理。要鬧便鬧吧,桐笙已然滿肚子火,哪裏會想到是自己有錯在先而與朔夜示軟?
“你愛怎樣想便怎樣想罷,當說的我已說給你聽過,你信不信都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桐笙甩袖走了,讓朔夜原本要說的話都沒能說出來。她這樣的脾氣,即便是朔夜也會覺得頭疼。
丫鬟聽見朔夜屋裏有争吵,便好心過來看究竟,剛過來便撞見桐笙憤憤地離開。然後她看見朔夜獨自在屋裏坐着,怯生生地問:“小姐和桐笙小姐吵架了?”
朔夜淡淡一笑,将她招來,說:“你把眼睛閉上。”
丫鬟一頭霧水,卻很聽話地閉了眼。還是那一套動作,朔夜讓丫鬟忘記了剛才的争吵,也忘記了她有些黯然的表情。
“桐笙剛剛回家去了,她的藥卻忘在了沈家,你替我給她送去可好?”
丫鬟一口應下,轉身便替朔夜辦事去了。
不是每一次生氣都會有人來哄你。桐笙卻習慣了朔夜從一開始對她的主動,忘記了這樣一個很淺顯的道理,所以直到她将要離開豐德城,都沒有見到朔夜出現。
離開的前一天,桐笙以沈靈纖出嫁,她卻要提前離開豐德城的理由去了沈家“看望”沈靈纖。朔夜當然是與她們在一起的,可是朔夜極少從中插話。沈靈纖問她這是怎麽了,她只道自己嗓子疼,不便說話罷了。
她分明是裝病,桐笙清楚得很。
三個人聚在一起,沈靈纖卻是忙碌的。在好幾次被人打斷對話之後,沈靈纖終于被邵氏叫人請走了。離開之前,沈靈纖對朔夜說:“我大概一時半會兒都回不來,你替我陪桐笙說說話吧。”
朔夜淺笑點頭,便目送沈靈纖離開。沈靈纖走後,朔夜只自己坐着,絲毫沒打算說什麽。桐笙與朔夜這樣僵持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叫了朔夜一聲。朔夜微擡眸看向她,真如同啞了一般,一點聲音都沒有。
“你還在生氣?”桐笙陪着笑臉,心想自己明日便要離開,所以不希望帶着隔閡與朔夜分開兩地。誰知朔夜卻回她一句:“我沒有不生氣的理由。”
“那你打算要氣到何時,還是真不打算理我了?”
“不是我不理你,而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朔夜咳了一聲,她确實昨晚着涼了。“不,你甚至并不覺得自己有錯。在你看來,兩個人之間是否只要彼此喜歡就可以勝過所有的東西?若是如此,那麽感情維持起來也太簡單了。我還是那句話,你的事我現在也不想再問,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想好了再告訴我。”
“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
朔夜起身要離開了,只對桐笙說:“路上小心,特別是你的傷。”
第二天,阮家一行人在豐德城百姓的各種眼光中踏上了返回古道的行程。沈正林平日與阮家還是有些往來,今日必然是要親自送行的。沈靈纖見父親要去給阮大人送行,便拉着朔夜也去送送桐笙。行至城門口,沈靈纖将桐笙拉在身邊千般叮囑,還說等自己的事情都安定下來了還要去古道找桐笙敘舊的。
桐笙應着沈靈纖的話,心思卻都在那個站在一旁不答腔的朔夜身上。朔夜發現她正在看自己,便擺出一個笑容,如以往一樣溫柔地說:“一路順風。”
這時阮夫人來叫桐笙離開,桐笙低下頭咬咬牙,什麽都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沈靈纖問:“你跟桐笙兩個人在鬧什麽別扭?”
“哪有?”
“分明就有,你以往對桐笙可是好得很,從未見過像昨天和今天這樣冷淡的時候。”
朔夜笑了。“是她在鬧別扭而已,過些天就好了。”
“過些天?”沈靈纖瞧朔夜好似還沒明白現下的情況一樣。“她已經回古道了,過些天只能越行越遠,你還有可能與她言和?”
“可以的。”朔夜淡淡地說。“只要人活着,總會再見的。”
沈靈纖無語地瞥了朔夜一眼,都不知道朔夜在說什麽奇怪的話。“那些遠了的事先不說了,再不久我要出嫁了,你怎麽辦?”
“我嗎?回頭請舅舅上書請示一下皇上吧。”
“想找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都還要得皇上答應才行,也不知道這是有幸還是不幸了。”
“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如你一樣嫁給自己中意的人,所以反正都不是自己做主,由誰做主都一樣了。”
自己成了被對比的人,這下沈靈纖也不好往下接話了,只道:“等我這邊事情辦完了,我再去和娘說說你的事,看有個眉目了再叫爹去請示皇上吧。”
朔夜點點頭,心裏卻在想等她抓緊幾日時間把自己在豐德城的事情都整理一下,她便要讓皇帝下旨召她回古道去了,所以沈靈纖此時的關心真是不如無。
作者有話要說: 都不記得是什麽時候養成的壞習慣了,總是沒法集中注意力碼字,反正就是要幾天才寫得出來一章。。。哎……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求留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