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熱毒

兩天後鎮北侯帶着三萬五兵馬出城,往邊境合川州而去,合川是與南蠻相距最近的邊城,往年都是南蠻進犯的重要地點,冬季休牧,合川只留了五萬兵馬駐紮,紀獻這次去,便是鎮守在那以備不時之需。

隊伍離開洛州的時候,紀裴沒能去相送,一是他身上的毒解到關鍵時刻,薛矜不讓他亂跑,二是紀獻怕他去了徒增傷感,畢竟他現在還拿不了刀劍。

紀裴坐在沉風閣的小書房裏,拿着合川邊境圖和探子送回來最新的南蠻兵力查看,眉心緊鎖,他發現這次探子送回來的情報,和之前的差不多,心裏不免有些納悶。

南蠻是個非常骁勇且狡猾的游牧民族,幾乎不可能一年過去,兵力部署卻沒有變化。

紀裴想,要麽是探子被對方收買,要麽是對方有所察覺故意隐藏。

他不由得想起了去年初次上戰場和他交鋒的南蠻二王子,漓陽,有勇有謀,手段狠辣,是個不容小觑的對手,不知南蠻今年的兵力部署是不是他在負責。

書房門被推開,手裏的紙張被風吹起一個角,薛矜倚着門探出半個身子進來,“該解毒了,蛇都喂得飽飽的了。”

紀裴手一頓,想起了上次解毒的場景,擡頭去看薛矜,薛矜眨着兩個眼睛看着他,看起來很是無辜。

紀裴無奈,只得站起身往內室走,薛矜跟在後頭,難得的安靜下來,已經被蛇咬過好幾次,紀裴做好了心裏準備,知道蛇毒的厲害。

這次紅霜蛇咬過紀裴之後,卻沒了之前的活力,就連四喜拿了活蹦亂跳的小白鼠過來,紅霜蛇都沒擡頭看一眼,怏怏地趴在籠子裏,吐着蛇信子。

薛矜蹲在地上,拿一根棍戳戳蛇頭,紅霜蛇竟沒露出攻擊的姿态來。

四喜苦着臉問:“少爺,它看起來像是要死了。”

薛矜一聽,高興壞了,沖到紀裴面前,抓着他的胳膊搖着,“紀裴紀裴,你聽到沒有,蛇快死了,我師父說了,紅霜蛇死的時候就是你體內的毒全被清出來了,紀裴你快好了!!”

紀裴被他搖的頭暈目眩,一團火苗直竄胸口,他忙按住薛矜,難受的很,“別動我。”

“是不是冷?”薛矜一下子不敢動了,伸手去摸紀裴的臉,卻和之前兩次都不一樣,不是冰涼的觸感,而是滾燙的,薛矜大駭,看來這回的蛇毒是熱毒了。

“你快躺下,快躺下。”薛矜扶他躺下,揚聲喚了畫梅和柳芽備下冰塊和蒲扇,又準備了好幾盆涼水,打濕了毛巾,敷在紀裴的額頭替他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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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毒來的兇猛,紀裴覺得自己宛如被架在火上烤一半,無數團火球在他體內翻滾,鑽進血液裏,骨頭裏,冰塊一靠近他的身體,就冒出一股白氣。

偏生他還不像之前一樣昏迷,人是清醒的,身上的難受被放大十幾倍,越發明顯。薛矜一面給他換擦汗的毛巾,一面心疼地說:“你要不睡一會吧,睡着就不難受了。”

紀裴咬着牙,“……睡不着,我沒事。”

“你就別嘴硬了,你說這要還是寒毒,我倒可以替你暖一暖,這熱毒該怎麽辦,只能硬抗了,你要是實在扛不住了就告訴我,我把你打暈。”薛矜用毛巾包了冰塊,貼在他的臉上。

體內太熱,冰塊又太涼,貼在一起更是不舒服,紀裴伸手拿下冰塊,靠着超強的意志力克制着體內的痛苦,可是越克制,被火炙烤的痛苦就越清晰,他瞧一眼忙碌的薛矜,啞着聲音道:“你陪我說說話吧,轉移一下注意力。”

“好啊,你想說什麽?”薛矜坐在床邊,看着備受折磨的紀裴,眼底的心疼毫不遮掩。

這份心疼也被紀裴實實在在看在了眼裏,他眯着眼睛,眼中的神情因為熱毒的緣故也變得有些炙熱,“你剛來的時候我問過你,為何要到侯府來照顧我一個将死之人,當時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現在我想再問一次,薛矜,你因何而來?”

薛矜被他看得心虛,下意識移開視線,走到一旁替他浸濕帕子,低着頭道:“這個問題重要嗎?”

“重要與否,全在個人。”紀裴身上的火滾過一陣又一陣,看着燭火下薛矜的身影,背對着他,燭火的光照在他身上,靜谧又溫暖,帶着令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紀裴緩緩開口,“或者,我換個問題,你家裏的書架上,為何會有我的半只箭矢?”

薛矜聽到這個問題,猛地轉過身來,手中的帕子也忘了擰幹,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打濕了他的衣袍,薛矜驚道:“你怎麽知道?!”

“上次陪你一起回家,去你房間叫你起床的時候不小心看到的。”

薛矜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手忙腳亂擰幹了手中的帕子,也不敢走近紀裴,看一眼自己被打濕的衣袍,顧左右而言他,“我衣裳濕了,我去換,讓畫梅進來服侍你。”

“竹清。”薛矜剛要走,紀裴突然開口喚他,這是薛矜的小字,紀裴從沒有叫過這個小字,薛矜當即怔住。

這個小字是他大哥給他取的,希望他像翠竹一樣堅韌清雅,薛矜總覺得這個字不配他的性子,從來也沒覺得好聽,可是此時從紀裴口中叫出來,薛矜突然覺得這個名字變得好聽了,有一種眷念的親密感。

他停在屋子中央,邁不動步子,紀裴又道:“竹清,過來。”

鬼使神差的,薛矜走了過去,紀裴拉過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處,那裏的溫度燙的吓人,薛矜的手剛一碰上,就像是被燒着般往回縮,卻被紀裴牢牢按住,“那天醒來,你趴在我身上,就是這個溫度。”

“胡說,我又沒有中毒,怎麽會燙成這樣。”薛矜耳根不由得紅起來,手心貼在紀裴的胸口,還能感覺到他強有力的心跳。

“竹清,你是不是喜歡我?”紀裴問。

薛矜忙要縮回手,不小心撞上紀裴的視線,灼熱滾燙,直擊薛矜的內心深處,薛矜覺得自己也快要燒起來了,他支吾半天,心想都到了這一步了,索性心一橫,仰着脖子道:“是啊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你才來照顧你,喜歡你才藏着你的箭,我做的事兒多了,還有好多你不知道的呢,怎麽着,是不是吓死了?”

薛矜破罐子破摔,一口氣說了一串,停下來後才敢去看紀裴的表情。

紀裴聽得震住了,卻又仿佛意料之中,他眼神灼灼,透着平時沒有的情緒,薛矜看着奇怪,剛要繼續開口,紀裴突然用力一拉,将薛矜拉到自己身上,吻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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