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離京
蔣天冬和柳芽出發的同時,柳枝也在禮部找到了薛白,把情況跟薛白一說,薛白也唬了一大跳,“怎麽突然就跑去找他了,這孩子就這麽等不及嗎?”
柳枝急的都快哭了,“奴婢也不知道,大少爺這可怎麽辦啊?”
薛白安慰她:“別急,我現在就派幾個得力的護衛去追,能追回來最好,即便追不回來,也能一路護送過去,但是這件事一定不能讓母親知道。”
“是,還好有大少爺,不然奴婢們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薛白立馬叫下屬找了幾個護衛,循着方向追出去,急得禮部的公務都沒心思處理。
和他一樣着急還有太子謝祯,他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下屬來報告的時候,謝祯震驚無比,從書桌後面直直走出來,難以置信問下屬,“你說什麽?”
下屬躬着身子戰戰兢兢道:“奴才以為薛少爺只是出城游玩,後來才發現不對,又見薛家的丫鬟着急忙慌的樣子,這才趕着過來禀告殿下,薛少爺似乎是一個人朝合川州方向去了。”
謝祯臉色瞬間變了,對着那個下屬厲聲斥責道:“廢物!都發現了還不第一時間去追回來!你這一來一回的他都走出去多遠了?立刻派十個一等護衛前去把薛矜追回來!”
“是!”下屬應了一聲,轉身要走,謝祯思慮片刻,待他走出門口,又叫住他,沉聲道:“本宮一同前去。”
就這樣,三波人分了三批人馬順着官道追出去,城外的官道寬敞平整,可是走了沒多久,離開京城一百裏路左右,道路就變得窄了許多,路上人煙也稀少起來,除了偶爾路過一兩個茶寮有三三兩兩歇腳的人,路上幾乎見不到其他人。
謝祯的馬是極品的汗血馬,跑起來比其他人的腳程快了一倍,他手下的十個一等護衛騎得也都是好馬,将謝祯圍在中間,狂奔而過之地,帶起一陣陣塵土飛揚。
只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謝祯便在路邊的一個茶寮追到了薛矜,他和四喜坐在簡陋的茶桌上,四喜正在用茶水給他洗茶碗,洗過的茶碗仍舊不算幹淨,薛矜拿它喝了一大碗茶水,看到謝祯下馬走過來的時候,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他忙站起身,預備請安,一想到這裏是城外,旁邊桌子上還坐着一隊商戶,于是隐晦行了個禮,心虛笑道:“公子您怎麽來了?”
謝祯臉色奇差,陰沉沉的,甩着馬鞭走到薛矜面前,聲音微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帶着這麽一個小厮就敢跑出來,是生怕自己不會出事嗎?”
薛矜自知理虧,被罵後也不敢反駁,垂着頭,老老實實地道歉,“公子息怒,是竹清的錯。”
“你就這麽離不開他?才分開幾天就犯了相思病?”謝祯看着薛矜的樣子,重一些的責罵也說不出口,但是心裏仍是含着滿滿的怒氣,他和薛矜認識這麽多年,雖然知道薛矜的性子有些驕縱,但從小到大從未做過這樣不顧自身安危的舉動,一想到薛矜奮不顧身就是為了去見紀裴,謝祯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你別告訴我你離了他活不下去了!堂堂男兒怎可如此兒女情長,你将你父母兄弟放在何處?你若有事,讓他們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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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矜聽在心裏,知道謝祯是真的在為他擔心,否則不會親自從東宮追出來,若不是礙着在外面,薛矜就要行跪拜大禮,他躬身拱手,深深鞠了個躬,道:“公子息怒,竹清此去不單是因為兒女私情,實在是有一件大事需要當面跟紀裴商量。”
謝祯将馬鞭遞給身後的随從,托着薛矜的手扶起他,冷眼看着他,“什麽大事,要你這麽拼命。”
薛矜感受着手腕處謝祯的體溫,看着謝祯眼中毫不掩飾的擔心,思緒轉了又轉,決定還是将那件事告訴他,畢竟若是不說實話,謝祯不一定會允許自己過去,而且,謝祯是和紀裴是站在一起的,他可以知曉。
于是,薛矜湊在謝祯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侯府好像有南蠻的細作。”
謝祯眸色一變,沉聲問:“可有證據?”
薛矜點點頭,“但是我也不是十分确定,況且這個人和紀裴還有些淵源,我實在不敢自己拿主意,一定要親自問問他才行。”
謝祯聽後沉默半晌,而後狐疑看薛矜一眼,“你可別編瞎話騙我。”
薛矜一笑,“竹清哪兒敢呀。”又壓低聲音小聲說,“您可是将來的天子,欺君之罪竹清可不敢犯。”
謝祯看着他調皮的模樣,一路上的怒氣總算消散了些許,卻還是皺着眉道:“非要親自去嗎?你若信任我,我可派死士前往,這樣大的事,不可疏忽。”
薛矜拽着衣角,堅持道:“我想自己和他說。”
他的表情堅定中帶着一絲羞怯,謝祯全然看在眼裏,心裏也明白過來,薛矜所說的細作之事是真,他想去合川州見紀裴也是真,他大約是對紀裴動了真心了,謝祯心裏五味雜陳,他很不想放薛矜離開,恨不得現在就讓随從将他直接綁回去,可謝祯也知道,即便他現在把薛矜綁回去,薛矜也還是會想方設法逃出去,到時候更會脫離他的掌控,倒不如現在順着他,反而讓薛矜記得他的好。
“既如此,我讓人護送你去,你一個人去斷然不行。”謝祯扶着薛矜的肩膀,妥協道。
這件事既然讓謝祯知道了,這便是最好的辦法,薛矜沖謝祯甜甜一笑,“那就太感謝太……公子了,有了您的護衛,這一路我豈不是可以橫行霸道。”
“胡鬧!”謝祯作勢瞪他一眼,一揚下巴,站在原處的十個護衛立刻走上前來,謝祯對薛矜道:“這十個人都是功夫極好的一等護衛,讓他們陪你一起去。”
“多謝公子。”薛矜又朝着謝祯行了個禮。
事情說清楚後,謝祯也不再多言,讓薛矜帶着護衛去了,他站在茶寮邊上,望着遠去的人馬,眼睛落在薛矜的背影上,俊朗的臉上陰晴不定,身後兩個随從也不敢出聲,良久,謝祯道:“去查一下侯府,我要知道所有人的行動軌跡。”
“是。”
蔣天冬終究是沒能追上薛矜,卻遇到了返程的謝祯,從謝祯口中得知他已派了人護送薛矜,一顆心總算落了地,同謝祯告別後,蔣天冬騎馬送柳芽回府,柳芽萬分感激地要給蔣天冬磕頭感謝他。
蔣天冬忙一把攙起柳芽,“姑娘言重了,你是世子妃的貼身丫頭,我豈敢受你這麽大的禮,姑娘放心吧,我會通知沿途的驿館,留意世子妃的動向,世子妃一到合川州,立刻來告訴姑娘,也好叫姑娘安心。”
“謝謝蔣統領。”柳芽屈膝行禮。
蔣天冬拉着馬兒的缰繩,看一眼柳芽的手,轉身從馬背上的小布包裏掏出一個白瓷瓶子,手足無措道:“這是金瘡藥,我們練兵有時候會受點小傷,所以常備着,姑娘的手要早些擦藥,留疤可就不好了。”
柳芽驚異擡頭看向蔣天冬,見對方正看着自己,臉一紅,低下頭去,接過藥瓶,又說了聲謝謝,轉身快步走了。
蔣天冬拍拍黑煞的背,傻笑着站了半天,才返回軍營。
遠在合川州的紀裴還不知道有一個大驚喜即将到來,他站在一個營帳裏,臉色很是凝重,營帳的床上躺着的是他的父親,鎮北侯紀獻,此時已經昏迷,身上有多處傷口,又深又長,三個軍醫圍在床邊替紀獻縫合傷口,清洗傷口的血水換出來一盆又一盆。
“報——”一個将士沖進來,單膝跪地,對紀裴道,“小侯爺!抓到一個敵方探子!”
紀裴擔憂看一眼紀獻,臉色陰沉走出來,問報信的将士,“人在哪兒?”
“豫王正審着,讓屬下來叫小侯爺。”
紀裴一言不發,邁着大步朝右邊一個營帳走去,那是他們的議事廳,外面站着四個守衛,整個營地紮了十來個營帳,五隊巡邏守衛交叉游走,見到紀裴,紛紛站定行禮,紀裴停下腳步,看向西邊漸漸落下的太陽,對巡邏領隊說:“多派兩隊人,重點注意西面的河道,堤防敵人趁夜潛入。”
“是!”
紀裴掀開厚厚的簾子走進,昏暗的營帳裏,豫王坐在椅子上,他前面跪着一個人,身上的衣裳和紀家軍的一樣,只是帽子被打掉了,頭發是一縷縷的小辮子,他顯然是受了刑的,臉上有傷,精神也不怎麽好,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向紀裴的眼神卻倔強的很。
豫王站起身朝紀裴颔首示意,紀裴道:“殿下身上還有傷,怎麽不好好休息?”
“怕你擔心侯爺傷勢分不過神,就想着自己問一問,沒想到此人十分頑抗,什麽都問不出來。”豫王無奈搖頭。
紀裴走過去,站在那人身前,低頭看他一眼,淡淡道:“讓我來猜一猜,你是為二王子漓陽做事的,對嗎?”
那名探子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就像沒聽到一樣,紀裴冷笑一聲,“你以為你不說就可以全身而退嗎,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怕不怕全家都活不成?”
那人身體一抖,總算有了點反應,他擡頭陰沉沉看着紀裴,用蹩腳的中原話問道:“你想做什麽!”
“漓陽能派探子過來,焉知我們沒有派探子過去?實不相瞞,我們早已将南蠻的行軍部署和糧草部署摸清楚了,此前一直沒有動手只是沒有找到合适的時機,如今我只需要把你被抓的消息放出去,再派人神不知鬼不覺燒掉你們的糧草,你覺得你們那多疑的二王子會不會認為是你幹的?他豈能咽下這口氣。”紀裴緩緩道。
他眼看着那名探子雙手緊緊握拳,脖子上也爆出幾根青筋,卻仍嘴硬道:“你們中原人向來狡猾,若真是這樣,豈有不早早燒掉糧草的道理?”
紀裴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下點着椅背,好整以暇看着那探子,笑道:“看來你熟知我們的文化,那不知你有沒有聽過欲擒故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