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閑言
文荷香的死并沒有在紀家掀起什麽大波,打了勝仗的喜悅很快在整個洛州城蔓延開,老百姓都道紀家軍骁勇善戰,就沒有一次戰敗而歸的,這次戰争唯一的遺憾便是紀獻受了重傷,身子雖然已經慢慢恢複,但之後恐怕很難再上戰場殺敵。
豫王因為這次的督軍之功也受到了皇上的嘉獎,在朝堂上更加炙手可熱起來。
皇上為他們在熙和堂舉行了慶功宴,除了紀獻和紀裴之外,豫王是這場慶功宴上最大的主角。太子坐在屬于他自己的座位上,端着酒杯和來往的官員應酬,還親自上前去敬了豫王一杯酒,恭喜他得勝歸來,豫王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溫和,他滿杯飲下太子敬的酒,道:“你身為太子,不可輕易離京,否則你要是上了戰場,定然比大哥有作為。”
謝祯笑得明朗,“大哥又取笑我了,來,我再敬大哥一杯,往後大哥可要多教教我馬上的功夫。”
“你馬上的功夫哪裏還用我教,你若有空,咱們去獵場跑跑馬倒是不錯。”謝恒笑道。
“好,一言為定,下次我去給大哥下帖子,可不許不來。”
兄弟二人站在一處說說笑笑,在外人看來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臣子們連連恭維皇上,說兩個皇子個個龍章鳳姿,氣質卓絕,皇上高興的喝了一大杯酒。
紀裴看着謝祯和謝恒,心裏卻隐隐有些擔心,他在合川州沒有依謝祯的意思辦事,想來謝祯現在心裏頭一定有氣,于是他尋了個空隙,讓人将謝祯叫出來,在熙和堂外面的角亭裏,紀裴作勢就要給謝祯跪下,謝祯忙一把扶住他,不解道:“表哥這是做什麽?”
紀裴依舊是請罪的姿勢,道:“當日我趕到合川州,侯爺正好被敵軍圍困,生死關頭,是豫王殿下舍命相救,故而殿下吩咐的事情,我實在是沒辦法做到,還請太子殿下責罰。”
謝祯拍拍紀裴的肩膀,視線望着遠方,淡淡道:“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我是不想讓大哥活着回來,可如今他既然已經回來了,又何必再提,豫王和表哥之間,終究是表哥你更重要。”
紀裴聽着謝祯輕描淡寫将這件事揭過,心裏卻一點兒也沒放下心來,當着謝祯的面沒有表現出來,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道:“多謝殿下寬宏。”
慶功宴之後,太子和豫王好像都安靜了下來,一個盡着太子的義務幫皇上處理朝政,一個本着臣子的本分并不僭越一步,縱然朝堂上有兩種不同的聲音,但并未有什麽争端。
蔣天冬循例來跟紀裴彙報工作,說起之前與丞相來往密切的淮安王,似乎也一直沒什麽異常,蔣天冬坐在書房內,道:“屬下派人一直暗中盯着淮安王,他們一直在封地,不像是有什麽行動的樣子,不過聽說今年除夕夜宴,淮安王會進京赴宴。”
紀裴捏着手中的書本,想了想,道:“皇上身子這些年越發不好,今年既然淮安王要進京,到時候一定要加強京中的守衛,你提前摸清楚淮安王要帶多少兵馬過來。”
“是。”蔣天冬應下,他看了看紀裴,請罪道,“先前世子妃前去合川州尋您,是屬下辦事不利,未能将世子妃追回,害您擔心。”
紀裴笑笑,“無礙,他那個驕縱的性子,連太子的話都不聽,又豈是你能追回的。”
Advertisement
紀裴話音剛落,書房的門簾子被人掀開,薛矜探進來半個身子,指着紀裴,“好啊,你又在背後偷偷說我壞話。”
蔣天冬忙站起身請安,紀裴瞧着薛矜,招手将他喚道自己身邊,溫柔看着他,含笑問,“不是說要午睡,怎麽跑過來了。”
薛矜看一眼蔣天冬,故意長嘆一聲,“我倒是想歇着呢,可是我屋裏那個丫頭,聽說有個英俊潇灑的蔣統領來了,在屋子裏坐卧不寧的,瞧着腦袋都快生煙了,我想着橫豎也睡不好,不如來替她問問蔣統領是否安好。”
紀裴聽着有些不解,蔣天冬卻鬧了個大紅臉,害羞和喜悅一時間不知道顯出哪個好,恭敬跟薛矜行禮,“世子妃說笑了。”
“柳芽都和我說了上回的事了,我替她感謝你。”薛矜走到蔣天冬面前,笑着看他。
“世子妃言重,屬下不敢當。”蔣天冬神情是恭順的,但是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露出隐約的笑意來。
“哎呀!”薛矜突然叫道,“我來的時候柳芽說要出府去給我買栗子糕呢,也不知道這會子走到哪裏了,我忘告訴她多買一份玫瑰餅,得快讓四喜去告訴她。”
“四喜——”薛矜對着門外象征性叫了幾聲四喜,外面卻沒有人應,蔣天冬在旁邊躍躍欲試半天,最後終于鼓足勇氣道:“屬下剛好要回去,不如讓屬下去替世子妃傳個話吧。”
“那太好了。”薛矜笑道,“你去告訴柳芽,栗子糕要雙份糖霜,玫瑰餅要剛出爐的,撒一份糖霜就行,若是有新鮮的翡翠糕,也買一份回來,紀裴愛吃,就不要另外加糖霜了。”
蔣天冬邊聽邊點頭,在薛矜交代完後,辭了紀裴,腳下生風一樣走出了書房。
他剛一出去,薛矜就撐不住笑起來,笑得直不起身,紀裴看着他笑,雖不知道薛矜在笑什麽,臉上也跟着有了笑意,他抓着薛矜的手腕,将他帶到懷裏,問道:“你說這麽多,天冬哪裏能記得住,回頭再誤了你的事。”
薛矜笑得喘不上氣,“你真是個傻子,我哪兒能指望一個武夫去買糕點,這些話我早交代給柳芽了。”
“那方才你又為何說忘了囑咐。”紀裴越發不解了。
“你腦子裏是不是只有一根筋。”薛矜貼在紀裴懷裏,用手薅了一把紀裴的頭,“你沒瞧見你那個蔣統領聽到柳芽的時候,整個心都飛走了嗎,我這是在給他制造機會呢。”
紀裴驚道:“難道,他們?”
薛矜點頭,把此前他們二人的故事給紀裴講了一遍,講完後,抱着紀裴的胳膊晃了晃,“當初我說撮合他們倆,你說我亂點鴛鴦譜,現在怎麽樣?”
紀裴笑着掐一把薛矜的臉,“還真讓你夢想成真了,既然他們彼此都有意,回頭我們就為他們做個主。”
“不急不急。”薛矜道,“我還要觀察觀察蔣天冬呢。”
紀裴将薛矜抱起來,分開腿坐在自己身上,順手就解開了薛矜的衣帶,手滑進去,在腰上用力一掐,故作狠意道,“我帶出來的人,你還不放心?”
薛矜被掐的軟了半邊身子,膩膩的歪在紀裴身上,攀着他的脖子就要親他,“你說話就說話,幹嘛招惹我,白日宣淫,你小心被侯爺知道!”
紀裴卻仍往裏摩挲,含住薛矜的唇,“我欺負自己的世子妃,誰敢說嘴。”
秋日午後的陽光溫暖和煦,透過窗子照進書房,又變得暧昧旖旎,兩人抱着溫存了一會兒,有小厮在外面回話,說是柳芽求見。
薛矜還以為她是為了和蔣天冬的事,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和紀裴出門來到沉風閣,卻見柳芽臉色陰沉,眼睛腫腫,似乎有哭過的痕跡。
薛矜一下子急了,過去問道:“怎麽回事,誰欺負你了?”
柳芽一見到薛矜,又忍不住哭了,柳枝在旁邊回話道:“回少爺,沒人欺負柳芽,只是她方才出門買東西,聽了許多閑言碎語,氣不過,回來哭了一場。”
“什麽閑言碎語?”薛矜問。
柳枝擡頭窺一眼薛矜,又看看紀裴,不敢說話,薛矜見她們支支吾吾的,更是着急,罵道:“到底聽見什麽了,還不快說出來,就知道回來哭!”
柳芽這才擦了一把眼淚,哽咽道:“……外頭的人,都說少爺您手段殘忍,剛進府一年,就先後害死了兩位姨娘,還說……還說少爺善妒,脾氣大,不容人……”
薛矜聽後也氣的不輕,撸着袖子就嚷嚷,“誰說的!看我不打爛他的嘴!”
紀裴拉住他,對柳芽和柳枝道:“行了你們下去吧,這件事我會處理。”
柳芽和柳枝退下,薛矜仍是氣不過,就想出去一探究竟,紀裴緊緊拉着他的手,不讓他亂來,叫來葫蘆,冷着臉,沉聲道:“你出去查查,是誰在外頭嚼舌根,把那些最先說閑話的尋個由頭交給京兆尹,我看他們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葫蘆忙依言去辦,薛矜叫道:“光交給京兆尹怎麽夠,他們這麽污蔑我,我定要打的他們站不起來,你幹嘛攔着我,你的姨娘怎麽就都是我害死的了,氣死我了!”
紀裴看着情緒激動的薛矜,伸手抱住他,輕拍他的後背,安撫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此事都是我不好,我會給你補償。”
“怎麽補償?”薛矜仰頭問。
紀裴摸摸他的臉,看向他的眼睛,含情道:“當時成親,我并不知情,也沒有出現,是你一個人完成了整個婚禮儀式,這對你來說也不公平,我早該給你補一個正式的婚禮,等過兩日皇上的壽誕過了,我親去你家提親,給你一場浩蕩的婚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