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離家

薛矜的話讓薛公夫婦愣在了當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薛矜說的是什麽意思,薛公皺着眉道:“那怎麽行,你從未離開過我們,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如何放心,在家裏一樣可以養身子,讓仙道來咱們府上住下就是。”

薛夫人忙附和道:“是啊,這可不能胡鬧,你走那麽遠,我和你父親豈不是天天為你擔心。”

薛矜道:“可若是我繼續留在京城,難保不會再被太子殿下召見,或者是紀裴天天來府上拜訪,屆時我也再找不到好理由拒絕他們,這樣伴君如伴虎的生活豈不更讓你們提心吊膽嗎?藥王谷是個極清幽的地方,風景也好,師父跟我提過好幾次,他老人家一個人膝下寂寞,我也該去陪陪他,盡一下孝道,若父親母親實在不放心,我可以把四喜一并帶去,照料我的日常起居。”

薛矜這話說的也不無道理,他給太子殿下使了這麽大的絆子,太子這次放過他,難保下次不會再發難,留在京城終究是不能讓人安心,要是去了藥王谷,一來可以遠離太子殿下的視線,二來有什麽事也可以他身子不好為由搪塞過去,确實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薛公夫婦互看一眼,猶豫了好久,也再找不到比這更好的辦法,薛矜的師父是他小時候重病之時救過他性命的一個仙道,當時仙道唯一的要求便是要收薛矜為徒,這麽多年他的人品薛公也看在眼裏,讓薛矜跟着他,薛公是放心的。

事到如今,薛公再不舍也只能應下了,薛夫人一想到捧在手心的小兒子要離開,淚水一下就湧了出來,她拿帕子擦了又擦,伏在薛公懷裏抽泣。

薛矜忙走過去抱住她的胳膊,安慰道:“母親別哭,孩兒這麽大了,也是該出去見見世面,我會常常回來看你們的。”

母子二人免不了抱在一起哭了一陣。

父母這關過了,薛矜連夜給師父飛鴿傳書說了此事,仙道來的也很快,三日後的一大早便出現在薛矜的院子裏,胡須似乎又長了一些,拂塵甩得衣袂翻飛,他坐在桌邊,拿眼睛斜斜看着薛矜,哼一聲,“早就說過讓你随我一同去,你偏不肯,如今變成孤家寡人,想起為師來了,哼。”

薛矜湊過去,笑着哄他,“師父是孤家寡人,徒弟自然也要效仿才是,嘿嘿,師父,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急什麽,我還沒答應讓你去呢。”仙道撫着胡子道。

薛矜伸手一把拽過他的胡子,瞪着眼撒嬌,“你若是不讓我去,我就把你這胡子都拔光!”

“放手放手!兔崽子!”仙道把自己的胡子解救出來,拿拂塵狠狠打了薛矜兩下,故意道,“你就這麽走了,你那夫君怎麽辦,此前他可是說過,等事情結束了,要同你一起去藥王谷隐居的,你不管他了?”

“誰要管他!”薛矜脖子一橫,“我早不要他了。”

仙道啧啧兩聲,很是懷疑地回道:“你最好是。”

薛矜的行李早已收拾好,柳芽和柳枝兩個小丫頭一邊收拾一邊哭,哭得薛矜心煩意亂的,又不能把她們都帶走,只能是好話說了一籮筐,才勉強止住兩個小丫頭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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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定下來後,他心想着已經在京城逗留三天了,擔心太子追究,所以決定當天下午就動身。

薛府大大小小的人都來送行,薛慧雲也大老遠跑回娘家,跟薛夫人抱在一起抹眼淚,薛白則滿臉愁容和擔憂,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他拉過薛矜,壓低聲音嚴肅問道:“你老實告訴我,到底為什麽要去藥王谷?”

薛矜不好瞞他,只能把太子說的話一五一十跟薛白說了,末了叮囑薛白,千萬不能告訴父母,免得他們傷心難過。

“此番離開,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歸家,家裏一切都辛苦大哥了。”薛矜說着鼻頭一酸,眼淚就要湧出,他忙眨了眨眼,生生忍住了。

薛白憐愛摸摸他的頭,心裏明白太子殿下留下薛矜一命算是格外開恩,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你放心吧,一個人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就算人不能回來,也要多給家裏寫信。”

“我會的。”

兩人說着話,薛慧雲過來拉薛矜,對着薛白嬌嗔,“阿弟就要出遠門了,你還念叨他,讓阿弟去跟爹娘告別。”

薛矜走過去,再次跪在了父母親面前,薛夫人簡直要哭成一個淚人,将薛矜摟在懷裏,遲遲不肯松手。

眼看着日頭漸漸西斜,不得不動身,薛矜才跟着師父上了馬車,四喜在前面趕車,一扯缰繩,馬車便駛出去,薛矜掀開車簾子,不住地跟家人揮手告別。

馬車漸行漸遠,随着距離拉開,薛府門口的人群也漸漸變得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薛矜才放下簾子,而他也不知什麽時候,已然淚流滿面。

他靠在馬車裏,哭得傷心,仙道看着有些不忍,難得沒有打趣他,心疼道:“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掉眼淚,男兒流血不流淚。”

薛矜抹了一把眼淚,淚眼婆娑看着仙道,問:“師父,你說我還能回來嗎?”

“怎麽不能?”仙道說,“那個太子之位還能坐穩幾時尚不可知,況且就算他沒有被廢,以後事情越來越多,他哪兒還記得你,過幾年你便可回來了。”

就算這話是安慰,薛矜也覺得心裏稍稍好受了些,正想着閉上眼睛假寐一會,免得再去胡思亂想,突然聽到馬車後面傳來陣陣馬蹄聲。

薛矜起初還以為是有人路過,可是細聽下來,那馬蹄聲由遠及近,分明是在一步步朝着他們的馬車靠近。

薛矜心頭猛地一顫,突突跳動起來,仙道顯然也聽見了,他掀開眼皮看一眼薛矜,幽幽道:“不看看是誰來送你了?”

薛矜按住自己的手,強壓住去掀開車簾的沖動,索性一閉眼,道:“有什麽好看的,或許是過路人,我又不是人見人愛,還能誰都來送我。”

他話音剛落,馬兒已經追上了馬車,馬蹄聲也在車窗邊緩下來,四喜在前面道:“少爺,是世子爺來了。”

薛矜開口就要罵人,馬車車簾被人從外面撂開,紀裴彎腰看向裏面,和薛矜打了個對面,兩人視線在空中相交的瞬間,薛矜心一下子頓住,慌忙移開視線。

“竹清,為何不等我?”紀裴問。

薛矜冷道:“我為何要等你。”

“我曾和師父許諾過,要同你一起去藥王谷隐居。”

“管我什麽事。”薛矜說着就去扯簾子,紀裴卻不讓他得逞,目光牢牢鎖在他身上,只看得薛矜渾身不自在,他羞憤不已,罵道,“你怎麽如此無賴!”

“正人君子做了這麽多年,當一回無賴也未嘗不可。”紀裴溫柔看着薛矜,道,“家裏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和師父先去,過一天我來找你們。”

“誰要你來!”薛矜怒視着他。

紀裴卻揚唇輕笑,笑容裏漾着十二分的溫柔,他将手伸進馬車,手掌心覆在薛矜的頭上,輕輕揉了揉,薛矜本來想躲開的,可是紀裴的手心太過溫暖,薛矜像是一下子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剩下一顆心撲通直跳。

紀裴說罷,放下簾子,一夾馬肚子,指揮着馬兒往回走,等薛矜反應過來探出頭去看的時候,紀裴已經跑出去好遠,薛矜氣紅了臉,沖他的背影大喊:“你不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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