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禮成

四喜這一嗓子,把本來還倚鏡自照的薛矜給叫得慌了神,他又是摸衣服又是扶帽子,緊張的問:“柳芽,快瞧瞧我衣裳都整理好了沒有,還有頭發,亂沒亂?”

柳芽笑着按住薛矜的手,“我的好少爺,都很好,一點兒都沒亂,已經很好看了。”

門口傳來兩聲輕敲,随後從外被人推開,薛矜擡頭去看,紀裴站在門口,背着晨光,一身耀眼的紅,随着陽光灑入薛矜的眼中。

紀裴身材挺拔高大,腰身窄勁,大紅色喜服裁剪合身,越發襯得他器宇軒昂,他立在門口,俊朗的面容上浮現些許癡戀,視線落在薛矜身上,移不開眼。

薛矜被他瞧的紅了臉頰,一低頭,半含羞怯地不理他。

四喜看了看自家少爺,又看了看紀裴,輕咳一聲,紀裴才如夢初醒,含笑走到薛矜面前,執起他的手,柔聲道:“竹清,吉時已到,我來接你了。”

薛矜由他拉着手,卻不擡頭看他,“接我做什麽?”

“拜堂成親。”紀裴輕輕捏了捏薛矜的手,薛矜仍是不看他,也沒有和他走的意思,紀裴一挑眉,彎腰将薛矜橫抱了起來。

薛矜驟然被抱起,唬了一大跳,驚呼一聲,下意識環住紀裴的脖子,餘光看到柳芽和柳枝在身後捂着嘴笑個不停。

薛矜羞急了,一拳砸在紀裴的胸口,“放我下來,哪有人這樣去拜堂的!”

“你不肯跟我走,我只能抱你去了,不然誤了吉時就不好了。”紀裴說着将薛矜抱出門。

薛矜将頭埋在紀裴的脖頸,沒臉見人,哀求道:“我跟你走,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晚了。”紀裴輕笑一聲,邁着步子往正廳走去,薛矜靠在他的肩上,不知道看哪兒才好,最後只能垂下眼睛,眼中盡是紀裴身上火紅的喜服,衣擺随着他的行動,一下一下晃進薛矜的心裏。

仙道看到薛矜被抱着進來,先是一愣,随即假咳一聲,故意橫着眉毛,“不成體統!”

薛矜這才掙紮着從紀裴身上下來,指着紀裴就告狀,“師父,是他非要抱的,不成體統的是他。”

仙道瞅了他的愛徒一眼,哼哼兩聲,不說話,紀裴拉一下薛矜的手,兩人在仙道面前跪下,紀裴行了個大禮,恭敬道:“師父在上,今日長陵有幸娶得竹清為妻,與他許下白頭誓約,此生定全心全意對竹清好,永遠愛他、敬他,絕不欺他、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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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矜看着紀裴的側臉,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十分嚴肅,一字一句,毫不猶豫,薛矜鼻尖一酸,眼睛就濕潤了,這些話,是從前他做夢都想聽的,今日終于聽到了,可是他卻覺得好像已經聽過很久一般,那樣熟悉,又真切。

薛矜下意識握緊了紀裴的手,察覺到紀裴手心起了一層薄汗,這才發現,原來紀裴和他一樣緊張。

“那你呢?”仙道問薛矜。

薛矜一愣,“我也要說嗎?我看我大哥成親的時候,只有他說,我大嫂什麽都沒說。”

仙道胡子一抖,“你大嫂沒說那是因為她的話都藏在心裏,就是不說你大哥也都知道,而且你大嫂那樣賢淑,你能同她相比嗎,你這麽頑劣,不發個誓怎麽行。”

“啊?”薛矜傻了眼,“可我說什麽呢,我……我不會啊。”

紀裴想要開口解圍,仙道卻搶先道:“你就說,我薛矜自願嫁給紀裴為妻,從此只願被他管教,只聽他一人的話,讓師父三年抱兩個孫子。”

薛矜大約是太緊張了,仙道還沒說完,他就跟着念起來,“我薛矜自願嫁給紀裴為妻,從此只願被他管教,只聽他一人的話,讓師父三年抱……”念到一半才回過味來,一擡頭,大叫一聲,“師父!!!”

仙道早已笑的眉毛胡子一起顫抖起來,“行了行了,禮成,送入洞房吧。”

“師父!!還沒拜堂呢!”薛矜此時此刻真的很後悔請這個老頑童來給他們當主婚人,他除了逗自己,正事一點兒都不幹。

仙道只想讓他們趕緊洞房,本想省了那些步驟,見薛矜堅持,只好擺擺手,“好好好,先拜堂。”說罷清清嗓子,大聲道,“一拜天地!”

薛矜和紀裴面對着門外深深鞠了個躬。

“二拜高堂!”

薛矜和紀裴朝着洛州城的方向深深拜了拜,算是拜過雙方父母,之後又對着仙道鞠了個躬。

“夫妻對拜——”仙道的聲音渾然,驚得落在屋檐上的幾只喜鵲撲騰着翅膀一飛而起。

薛矜和紀裴面對面站着,雙手相牽,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面對着看了無數次早已刻在心中的面容,心中仍蕩起陣陣漣漪,兩人相視一笑,同時彎下腰來,因為離得太近,腦袋撞在一起,砰的一聲,疼的薛矜哎喲直叫。

“禮成——送入洞房——”仙道迫不及待喊出來。

薛矜揉着腦袋,被紀裴牽着回到屬于他們的房間,整場婚禮只有他們幾人,并無賓客,也沒有儀仗隊,但薛矜卻覺得歡喜極了,回去的路程很短,他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暈暈乎乎。

他們二人從出門到拜完堂一直是牽着手的,這原不合規矩,可是在這裏,沒有人在乎規矩,他們只知道,眼前的一對璧人,才貌雙全,天作之合。

關上門來,外頭還是豔陽高照,薛矜坐在床上,又尴尬又忐忑,“怎麽這麽早就入洞房?”

“若是尋常婚禮,夫君将妻子送進洞房後還需要出去應酬賓客,可是咱們今日沒有賓客。”紀裴捏着薛矜的手,解釋道。

“那咱們也出去應酬賓客吧,不是還有師父、川貝和四喜他們嗎,對了,方才怎麽沒見到當歸……”薛矜視線飄飄蕩蕩,就是不肯落在紀裴身上,臉上的紅暈卻遮蓋不住。

紀裴揚唇輕笑,“竹清又害羞了?”

“誰誰害羞了!我只是覺得白日宣淫不是君子所為!”薛矜梗着脖子囔囔。

“好,不是害羞。”紀裴哄着他,邊說邊貼近薛矜,唇印在薛矜的唇邊時,薛矜伸手推他,“做什麽!還是白天呢!”

紀裴堵上他的嘴,輕輕一推,将薛矜推到在床上,手輕挑着薛矜的耳朵,親吻一下下輾轉在唇邊,待薛矜松了口,又悄無聲息地深入,兩人吻得動情,薛矜也漸漸沒了反抗的力氣,整個人縮在紀裴懷裏,任他親的自己七葷八素。

窗外的微風吹進來,滿床的紅帳随風輕舞。

吻到兩人呼吸困難,紀裴才堪堪放開了薛矜,到底還是白天,需要顧着彼此的體面,紀裴笑着捏了捏薛矜的鼻尖,“你的小虎牙又把我的嘴咬破了。”

薛矜眼中含着春情,眨眼間眼波流轉,“不喜歡你可以不親。”

“那可不行,等敬了酒回來,我們再來讨論要不要親。”紀裴整理一下薛矜的衣裳和頭發,将他拉起來,薛矜睨他一眼,拽着他出門,去給僅有的幾個賓客敬酒,分享喜悅。

當晚,不勝酒力的薛矜醉的一塌糊塗,人事不省被紀裴扛回了房間,一晚上吐了兩回,紀裴忙前忙後幫他擦臉,換衣裳,一直到卯時才得片刻歇息。

兩人成了親以後,薛矜親自給父母親以及紀裴的父母各寫了一封信,十分詳細地描寫了婚禮的情形,準備讓四喜送回去,紀裴卻說他親自去送,剛好去拜見一下岳父岳母。

薛矜将信收進信封,嘟着嘴悶悶不樂,“為什麽謝祯不讓我回京,卻還允許你回京,這不公平!”

紀裴摸摸薛矜的頭,“我會替你好好給父母問安的。”

他也不知道謝祯為什麽還允許他回京,他想,謝祯不讓薛矜回京,大抵是不想再看見他,但是奇怪的是,他們成親後的第二天,藥王谷的小厮便收到了一個木盒子,盒子裏是一對罕見的夜明珠,東西就放在山門口,上面寫着薛矜親啓,再沒有其他信息。

這樣的夜明珠是無價之寶,除了皇家,不會有別人能拿得出手。

紀裴将東西收起來,沒有告訴薛矜,謝祯的心思,紀裴雖然很少說,并不代表不介意。

“你有什麽想吃的,我一并帶回來。”紀裴将信收進懷裏。

薛矜掰着指頭數起來,“玉酥齋的栗子糕、芙蓉餅、翡翠糕、蒸糖酥,還有滿月樓的松鼠魚、東坡肉、鳕魚雞湯,迎客軒的火腿肘子,鐘鼎樓的蝦仁豆腐……”

紀裴聽得哭笑不得,忙打斷他,“你這是打算在藥王谷開個酒樓嗎?”

“可是我都很想吃啊。”薛矜喜歡藥王谷的清幽,同時也真的想念京城的美味珍馐。

“好,我都給你帶回來。”

紀裴騎着快馬,從藥王谷到京城,往返只需要五六天的時間,然而這一次他卻去了十日才回來,薛矜以為他是被自己爹娘留着住了幾天,便沒有細問,紀裴信守承諾給他帶了玉酥齋的點心,其他的菜肴卻沒有帶,而是直接帶了個廚子回來,讓他負責以後藥王谷的膳食。

這個廚子是從禦膳房退下來的,燒的一手好菜,吃了他的菜,薛矜再也沒有念叨過京城的香滿樓了。

而薛矜不知道的是,一直在東宮炙手可熱的魏國公嫡孫魏朗,從那之後就再也沒上過朝,說是病了,太子謝祯親自去見過一次,魏朗以面巾敷面,躲躲閃閃說自己飲食不當,容顏有損,羞見天顏。

謝祯派了太醫去給他診治,因為宮裏皇上再次病重,忙碌起來謝祯也就顧不上魏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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