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尉遲氏她,還能活下來嗎……
燕檀看着慕容绮堪稱絕色的面容,沉默了片刻,露出了一個柔軟的笑容。
她輕輕地說:“好。”
不得不說,慕容绮的容貌對于燕檀來說非常有吸引力。她曾經夢想着在公主府裏養上一群面首,然而現在這個願望顯然無法達成。燕檀雖然沒有時間哀悼自己夢想破滅,但內心還是曾經有過一些似有若無的遺憾。
而今對着慕容绮的這張臉,燕檀覺得一群面首其實也不是非要不可。
宮宴漸漸到了尾聲。
北齊與梁國的婚俗截然不同,越皇後嫁來梁國時,只能蒙着蓋頭在皇後的寝宮裏等着梁皇,燕檀卻可以坐在慕容绮身側,和他一同接受朝臣的朝拜。
這一點讓燕檀的心情好了不少,仿佛是自己被看的更重了些。
不過也因此,燕檀困倦到了眼都快要睜不開的地步了,還是要強撐着端莊高貴矜持的笑意,堅持到宮宴的最後一刻。
或許是慕容绮看出燕檀實在困倦,在春華要給燕檀續上濃茶時,慕容绮揮手止住春華的動作,悄聲對燕檀道:“我們離席吧!”
燕檀原本的困倦頓時跑了一半,睜大眼道:“現在?”
慕容绮點點頭,轉身就對另一邊的敦城交代了什麽,然後隔着衣袖拉住燕檀的手腕:“走。”
燕檀實在困的撐不住,順從地跟着慕容绮起身,被慕容绮牽着手腕從禦臺後轉了下去,從含徽殿後門溜了出去。
她自以為離席迅速,神不知鬼不覺。然而假如她往禦臺下再多看一眼,就會驚恐地發現,朝臣女眷們都正目送着他們離開,同時交頭接耳起來。
含徽殿內暖意融融,殿外卻寒風呼嘯。燕檀剛一出門就被吹得打了個哆嗦,頓時又清醒了不少。
慕容绮從身旁宮人手裏接過一件鬥篷,從頭到腳把燕檀包裹的嚴嚴實實,道:“等一下我們乘轎子回去。”
“嗯。”燕檀低低應了一聲,醉意和困意一起湧了上來,她幾乎半靠在慕容绮懷裏,卻還記得半夢半醒地問一句,“明日還有要緊的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想召喬安進來問問使團的情況。”
慕容绮哭笑不得,把燕檀往懷裏攏了攏,柔聲道:“沒什麽要緊的事,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燕檀靠在慕容绮懷裏,很久沒有出聲,一直到轎子來了,慕容绮都以為她睡着了,正在想怎麽把她抱進轎子裏,就聽見燕檀很輕地問了一句什麽。
“什麽”慕容绮垂頭問。
燕檀又說了一遍:“去立政殿還是朝華宮”
慕容绮愣了一下,啞然失笑:“你想去哪裏”
“去朝華宮。”燕檀道。
慕容绮只以為燕檀住慣了朝華宮,應了聲好。殊不知燕檀想的是回朝華宮休息,第二日送走慕容绮直接就能梳妝召喬安入宮問詢,否則還要先跑回朝華宮,實在太麻煩。
然而燕檀想的倒是完美,奈何現實不盡人意。
她次日醒來的時候,感覺全身上下從頭到腳仿佛被奔騰的馬踩了一遍。她睜開了眼,片刻之後又不由自主地閉上,拉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臉。
慕容绮不知什麽時候起的身,衣冠整齊的坐在床邊,一手托腮正看着燕檀,見此情景含笑問:“你不是要見喬安嗎?”
燕檀壓根沒聽清他在說什麽,敷衍的聲音從被子下面傳出來,悶悶的:“……我好困……還好累,讓我再睡會……”
話沒說完,她已經沒了聲音。
慕容绮揭開她的被子看了一眼,發現燕檀又睡了過去,啞然失笑,還有點心虛和愉悅混合的複雜情緒。
他撐着面頰坐在床邊靜靜看了半晌睡得宛如昏迷的燕檀,一直到阿六渾壓的很低的聲音從門外飄來,才傾身向前,小心地在燕檀唇上落下一吻,然後輕手輕腳起身離開了寝殿。
賀蘭溫抱臂縮在一把寬大的圈椅裏,臉色蒼白。她身邊的丘穆陵氏更是狼狽,頭發散亂面白如紙,朱紅的裙裳上沾着泥灰——那是她受驚奔逃時摔倒,不慎弄髒了衣裳。
旁邊面目模糊的宮人捧上熱茶和酥皮卷:“二位小姐請用。”
賀蘭溫把茶盞捧在手裏,溫熱的觸感稍稍安撫了她內心的恐慌,她一整夜沒吃東西又飽受驚吓,早就又餓又渴,然而看着這些飲食,她一口也不敢沾。
丘穆陵氏大概是餓壞了,哆哆嗦嗦挑了塊酥皮卷放進嘴裏。酥皮卷是鮮卑老式點心,重奶重糖重油,平日裏丘穆陵氏也頗為喜歡,今日一入口,卻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滾,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賀蘭溫連忙丢下茶盞,和宮人一起将丘穆陵氏扶起來,丘穆陵氏的腿卻像是在地上生根了似的,跪在地上一陣陣幹嘔。
賀蘭溫不得已松了手坐回去,還覺得自己一雙腿隐隐發顫。
昨夜她就算再怎麽往壞處想,也沒想到阿六渾直接把她們三個蒙上眼帶走了,将她們帶到了一間隐隐發寒的屋子裏,給她們摘下蒙眼的布,讓三個人一字排開坐在了屋子裏。
沒過多久,面上蒙着面紗的步六孤若羅也被帶了進來,等四個人在這裏聚齊之後,阿六渾也跟着進來。
這個說話先帶笑的侍長仿佛撕下了最外面披着的畫皮,只一揮手,就有兩個宮人過來,從四個驚疑不定的少女中将尉遲氏拖了出來。
尉遲氏掙紮驚叫,賀蘭溫三人也紛紛上前去攔,但她們根本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着尉遲氏被堵上嘴拖了出去。
阿六渾帶着一絲讓人心底發寒的笑看着她們,溫聲細氣地道:“三位小姐有所不知,尉遲氏大逆不道,勾結外人毒害七公主,皇上親自下了令,要嚴懲兇手呢!”
三人怔在原地,丘穆陵氏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怒道:“她一直和我們在一塊,就是要治罪也得拿證據出來吧!若是她真要毒害七公主,我們怎麽一點都沒發現”
賀蘭溫頓時恨不得把這個不會說話的同伴打死。
阿六渾也不生氣,不冷不熱地道:“小姐若是知道,那便該以同罪論處了。”
看見丘穆陵氏面現懼色,阿六渾又笑道:“三位小姐不必多慮,既然沒有處置小姐,自然是因為聖上查明此事與小姐無關,只是這宮裏不比外面,犯下大錯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皇上的意思是讓三位小姐看一看明正司,也好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整整一夜,三位嬌生慣養的鮮卑貴女就被帶着穿過一條條幽深漆黑的走道,在‘明正司’裏參觀了各種血跡未幹的刑具,和關押在裏面生不如死的犯人。雖然她們只是看了看,沒有獲得親身體驗的‘殊榮’,但其中可怖的場景,也足夠這些貴女吓得花容失色了。步六孤若羅更是直接暈了過去,已經被擡回貴女居住的院子了。
阿六渾笑吟吟送她們出來,還不忘貼心地叮囑一句:“小姐們可要記得禍從口出的道理,有些事是不好輕易跟人說的。”
這就是警告她們,不能說出明正司一夜游的意思了。
賀蘭溫和丘穆陵氏哆哆嗦嗦地出來,誰都沒敢問尉遲氏去了哪裏,現在怎麽樣了。
賀蘭溫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幹嘔落淚的丘穆陵氏,雙手發起抖來。
那個看上去溫柔好似關內女子,說話柔婉溫聲細氣的尉遲氏,真的是毒害七公主的兇手嗎?
尉遲氏她,還能活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