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煤球
白夭在蕭淮安的書房呆了很久,最後還是他困的打哈欠,蕭淮安才放他回去睡覺。
回了房間,白夭的雙眼恢複了清明,看不出一絲剛剛困頓流淚的樣子,他點起一盞燈,坐在桌前。
“呵,永安王真的很信任你啊,這叫什麽?色令智昏?”一聲低沉的有些普通的男人聲音在門旁邊的陰影中響起。
白夭面無表情地看過去,沒有絲毫的驚訝,一雙眸子無波無瀾地看着那個長相老實巴交的男人。
“我說,你這臉也說不上多好看,怎麽一向清貴自持的永安王就栽了?陰溝翻船啊,還是你活好?”男人接着吐出與老實外表不相符的輕佻話語,他見白夭不接話,接着說道,“哪天讓爺們也試試?畢竟都是為一個主子辦事的,合該有福共享不是。”
“建寧王有話讓你傳?”那些污言穢語都沒讓白夭皺一下眉,他冷淡的問道。
“切。”男人翻了個白眼,“主子吩咐了讓你好好辦事,別偷懶,事情辦不好就讓你那妹妹哪來的回哪去。”
白夭一下子瞪大了雙眼,瞳孔縮小成針,放在膝上的手死死攥成拳,克制不住地抖。
哪來回哪?他們兄妹是被建寧王從教坊帶出去的,再讓他妹妹回教坊?回到那吃人的地方?那是要毀了他妹妹啊!
白夭別開頭,壓下翻滾的情緒,冷聲說道:“你回建寧王,說永安王已經随我進出他的書房,我會幫他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不過這事急不來,急了會打草驚蛇。”
“成了。”男人點頭,想起什麽來,從懷裏掏出一個紙條,扔到白夭面前的桌子上,“這上面是你妹妹現在的名字。”
白夭坐在那裏沒有動,等着男人走後才拿起紙條,他盯着那紙條看了好一會,好像要把那紙條看穿一樣。
他內心裏排斥打開紙條,好像上面的名字是吃人的妖物,打開了,有什麽東西就會改變了。
燭火噼啪一聲響,喚回了出神的白夭。
他打開紙條,看着上面的兩個字,咬咬牙,拿開燈罩,将紙條放在燭火上面。
橙紅的火焰吞噬了紙張,最後一個薇也被燒盡,留下一小撮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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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夭吹熄了蠟燭,屋子裏又陷入了黑暗,他勾起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頭抵在桌子邊沿,努力地吸氣吐氣,将壓抑的情緒全部吐出。
明明是炎炎的夏日夜晚,他卻覺得異常的寒冷,讓他開始懷念剛剛在蕭淮安懷裏的感覺了,那種溫暖的感覺。
七月流火,鹿京雖然地處大安的北方,但是到了盛夏也尤其的熱,但這種熱并不妨礙鹿京的熱鬧繁華。
白夭在永安王府呆了近一個月了,傷養的差不多了人也被養胖了一點,胸口的繃帶也能拆掉,這讓白夭在這個炎熱的暑天裏好過不少。
繃帶拆了後大滿小滿也不再看着白夭在屋子裏養傷,聽了大夫的話,帶着白夭帶花園裏散散步,運動一下,也順便和撿來養在顏敘那兒小黑團子一起玩。
為此,顏敘不知道有多開心,小黑團子太活潑,撓壞了他最喜歡的一套蠶絲被品、南海真絲秀牡丹樣的床幔、三件外袍和若幹件綢褲。
顏敘心疼地直哭,哭過之後就要替天行道一刀砍了這敗家的小黑團子,多虧了溫林攔着,才保住了小黑團子一條小命。
這回好了,真正撿到小黑團子的人來陪玩了,顏敘那個開心呦,要不是蕭淮安沒發話他恨不得打包直接把小黑團子送給白夭。
白夭也是真心喜歡毛絨絨的貓,大早上趁着涼快就陪小黑團子到花園裏捉蝴蝶玩。
小黑團子捉蝴蝶捉累了就賴在白夭的懷裏,讓白夭給梳毛。
小滿特意為了給這團子梳毛,做了一把梳子,和白夭兩個人一個人一個尾的給小黑團子梳起了毛。
小黑團子也是個會享受的,直接躺地上,身子抻的老長,四腳朝天,露出粉嫩嫩的肉墊,隔空踩奶,被梳的舒服了還“嗷嗚~嗷嗚~”地直叫。
小奶音萌的小滿直接将臉埋進小黑團子的黑肚皮裏,軟軟的絨毛蹭着臉,那感覺別提多爽了。
“哇!真軟!小公子快來試試,這小東西的肚子軟軟涼涼的!”
白夭微微彎腰試了下,胸口還是有些疼,只能遺憾地用手揉着小黑團子的下巴,“下巴毛也很好摸的,摸摸下巴就好啦。”
小黑團子仰着頭,一雙黃眼睛看着白夭,奶奶地“嗷嗚”一聲,露着粉紅色的小舌頭。
快摸快摸,這個兩腳獸摸的本大王下巴好舒服~小黑團子享受的眯起眼睛。
蕭淮安帶着八寶來花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大滿坐在樹下,看着不遠處樹蔭下的小滿陪着白夭玩那只漆黑的小團子。
白夭紮着馬尾穿了一件淡粉色袖口和衣擺繡着山茶花的夏衫,他坐在草地上笑的燦爛,大眼睛完成兩彎月牙,将本來有些輕佻的顏色穿出了爛漫的少年感。
很可愛也很美好。
蕭淮安鳳眸微眯,眼神幽暗,就站在幾十步開外的位置,定定地看着白夭。
八寶看着這樣美好的一幕有些感慨,“小公子這身衣服顏色真好,特別襯小公子。年歲小,就該穿些鮮豔顏色的衣服,看着就感覺開心。”
蕭淮安認同地點頭,白夭這樣真的像是被寵愛長大的小公子。
“問一下這件衣服是哪個繡娘做的,爺有賞,讓她多做幾套。”蕭淮安邁步上前,以前少年沒有得到的,如今,他都會翻倍給他,無論鮮豔的衣物或是可愛的寵物,哪怕是缺失的寵愛,他都會給他。
只有他能給!
八寶笑眯眯地跟在身後,“老奴知道了,一定将這件事辦好。”
“夭夭。”蕭淮安站在白夭的身後,溫柔地出聲。
“王爺?”白夭驚喜擡頭,身子一仰靠在了蕭淮安的腿上。
夏光被蕭淮安遮在身後,光芒為一身月白華服的蕭淮安渡上了一層金邊,讓這個本就容貌絕絕笑地溫柔的男人像是下凡的神仙一般,俊美的讓人不敢直視。
白夭維持着仰頭的姿勢看呆了,自從那一夜他送過湯圓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仿佛拉近了一些。
他會經常去蕭淮安的書房,有的時候是他教他習字,有的時候是他在辦公,他坐在他身邊臨摹他親手寫的字帖,他們會挨的很近,能感受到彼此體溫的近,一種不符規矩的近。
他也會經常給蕭淮安做桂花湯圓、桃花糕、月亮酥這些他從母親那裏學來的糕點,每一樣,蕭淮安都很喜歡,每一樣,蕭淮安都沒有讓人試過毒。
這種全然的信任讓他慶幸但更多的是不安、惶恐和愧疚。
他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關系在發生變化,但他說不出是哪裏變了。
明明蕭淮安對他還是一樣的溫柔照顧的不像是高高在上的親王,但還是哪裏在變。
“看傻了?這麽仰着頭不難受嗎?”蕭淮安笑着問道。
白夭這才反應過來他現在的姿勢有多傻,忙低下頭要起身,卻被一只大手按在肩上阻止了動作。
“奴婢見過主子。”大滿小滿一同過來行禮,小滿的臉上還挂着笑。
蕭淮安擺了擺手,大滿小滿兩個人識趣地退到十幾步開外的八寶身邊。
蕭淮安衣擺一撩,絲毫不介意被草屑弄髒衣袍,坐在白夭身邊。
八寶微笑微笑,喜潔的永安王什麽的是分人的!
“陪着小東西玩了多久了?胸口疼嗎?”蕭淮安揉了揉小黑團子的大腦袋,關心道。
白夭想了下時間,眼睛心虛地四下亂看,幹笑道:“沒,沒有多久的。”
自從他拆了繃帶後總在外面陪小黑團子玩,有一次玩久了夜裏的時候胸口疼,還是蕭淮安及時發現找了大夫來看的。
那一次真的惹蕭淮安生氣了,一向挂着微笑的嘴角也垂下來了,同白夭約法三章,規定了時間。
白夭吓得乖乖點頭,乖乖遵守約定,每次都在規定的時間內回房間休息,大滿就是這個約定的監工。
今天,今天好像真的超出時間了。白夭生怕蕭淮安生氣,趕忙想話題轉移蕭淮安的注意力,一低頭就看到小黑團子用它粉粉的肉墊拍蕭淮安的腿。
“王爺,小團子是不是長得有些快了?”白夭本來怕蕭淮安生氣一把撈過小團子抱起來,一上手才感覺這份量不太對,太沉。
他小時候養過貓,知道貓長的快,但好像小黑團子長的也太快了,明明救它的時候小小的一團,這都有一只成年貍花貓大了。
能長得不快嘛,這也不是貓啊。蕭淮安笑了笑,“大概是顏敘喂的太多了,小東西吃的多長得也就快。”
“嗯!”白夭用力地點頭,“貓貓太胖了會對身體不好,小團子還是小奶貓,不能吃太多的,王爺一定要記得叮囑顏大人少喂一些。”
“爺回頭就告訴顏敘,少喂小東西幾頓肉。”蕭淮安看着小黑團子眼睛裏的震驚,被逗笑了,回頭見到顏敘一定要告訴他給小東西減幾斤肉,看着胖的都不像貓了。
“嗷嗚!”小黑團子知道食物的事就這麽定了,難過地癱倒在白夭懷裏,半閉着眼,拉長了身體一副生無可戀的樣。
白夭摸了摸小黑團子軟乎乎的肚皮,腿被壓的有些麻。
越發覺得少吃些很有必要,忽然想到這麽久了好像一直都是小東西啊小團子的叫,也沒有個正式的名字,沒有名字就沒有去歸屬感,這可不行。
“一直都沒有給小團子取名字,王爺我們給它取個取名字吧。”白夭一雙大眼閃着光滿是希冀地望向蕭淮安。
蕭淮安看着那亮晶晶的眼睛,覺得一顆心都要化了。
被這麽一雙眼睛看着,別說是名字啊,就是要他私庫的鑰匙,這時候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給他。
“夭夭想到什麽名字了嗎?”
“嗷~”小黑團子一聽起名字也來了精神,坐起身圓滾滾的肚皮都折出了一道肉褶子,瞪圓一雙眼睛看着白夭。
“嗯……糖球?蜜糖?”取名字這個問題對于白夭有些難,想了想,白夭給出了一個最心儀的名字,“要不就叫煤球吧,它這麽黑,多貼切啊。”
“……”蕭淮安咽回去英招兩個字,果斷放棄了才想好的這個威武又風雅的名字,看着白夭亮晶晶的像是求鼓勵的眼睛,揉了揉白夭的腦袋,說道:“很好聽,就叫煤球吧。”
八寶大滿小滿:呵呵,真的沒有聽出來哪裏好聽,主子啊,您這睜眼說瞎話的本領什麽時候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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