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雲洲
本來蕭淮安打算在運河沿途停上幾站,但是淩夜閣的殺手出現,讓蕭淮安不得不重新安排,将原本的計劃全部取消,抓緊時間趕到西南的州府雲洲。
一個月的水路生生壓縮成了十日,船行的快了,難免會讓人覺得不如在陸地上舒服。
這不舒服的人裏面就有白夭,白夭第一次坐船,那股子新鮮勁都被第一晚的血腥和水上的漂泊不定的感覺沖散了,外加上心中藏了心事,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都蔫蔫的,好不容易養起來的一點肉也都瘦回去了。
蕭淮安摸着白夭尖尖的下巴,心疼地不行,“怎麽瘦這麽多?是飯菜不和胃口嗎?想吃什麽,爺讓人做。”
白夭動作極小的蹭了幾下蕭淮安溫暖的手,又捏了捏肚皮,還是能拎起來肉的,“沒有瘦呀,爺您看,肉。”
蕭淮安被白夭幼稚的舉動逗笑了,手伸了過去,捏了捏被白夭小爪子拎起來的那塊,軟軟的皮,哪裏是什麽肉呀。
“小公子可不是瘦了嘛,要我說啊,就是因為藥陪着和尚吃素吃瘦的,我這都瘦了不少,都是和尚的錯。”顏敘在一旁跟着幫腔,還不忘瞪一眼坐在地上拿着一把大梳子給煤球梳毛的元忍。
元忍無辜地擡頭,“和尚只能吃素,這是戒律。和尚當然也想吃別的了,可是戒律不允許不是。”
白夭眼看着顏敘又要同元忍吵起來了,這一回還貌似起因出在自己身上,忙說道:“不是吃的不好,夭夭是坐不慣船,總覺得不踏實。”
“快了,小公子再忍幾個時辰,眼瞅着就要進西南地界了,咱就要換馬車了,在西南呢,就是想坐船都難啊。”顏敘半個身子探出窗外,往前望,差不多都能望到蔥茏的綠。
“哎,爺就想不通了爺怎麽能有你這麽蠢笨的手下,有眼疾不說,腦子似乎也不大好。”蕭淮安嘆氣,“西南有一條瀾江,想要過瀾江不需要坐船嗎?”
元忍在一旁無聲地笑。
白夭瞧見元忍臉上那抹看熱鬧的笑,又默默地轉回頭,同大安的佛子相處時間越久,越覺得幻滅,第一次見到的那看透世俗的慈悲好像都是假像。
會與顏敘吵架,會幸災樂禍偷笑,會吸煤球肚皮,對煤球抱抱舉高高的才是真實的元忍,外人看到的都是佛子。
白夭不知道,這是蕭淮安在帶着他一點一點融入蕭淮安的心腹圈子,就像白夭同樣不知道,他早早就被蕭淮安看透了一樣。
顏敘撓頭,狡辯道:“瀾江那是天險,天險能行樓船畫舫嗎?不能吧,所以我這不就沒把它算在內嘛,爺您也不能說我腦子不好吧,我這真要腦子不好,您帶着我出來也是丢您的臉不是。”
Advertisement
蕭淮安看顏敘頂嘴,呵呵冷笑,“爺這是心善,不介意你是個傻子還把你帶身邊。”
顏敘委屈啊,嘴一癟本來不想說啥了,但見到元忍臉上挂着的嘲笑,那個氣啊,剛要把怒火轉到元忍那裏,就被溫林打斷了。
溫林走了進來,“主子,已經到港口了,可以準備準備下船了。”
白夭一聽這話,蔫了幾天的小臉終于放晴了,沒有什麽比能腳踏實地更好的消息了。
現在可憐的小白夭還不知道,就是到了港口,從港口到最近的雲洲也要坐很久很久的馬車。
雲洲刺史方致青早已派好了長吏王昶到港口迎接蕭淮安一行人。
王長吏怕來的晚讓永安王等,接到了消息後早早的就帶了侍衛到港口來等,果然不出兩個時辰,高大氣派的樓船就漸漸地出現了在視線內。
王長吏松了口氣,果然永安王提前到來了,還好他有早做準備的打算,要按着算好的時間,準準的遲到了,雖說見過永安王的都誇一句君子之風性情溫和。
但在他看來這天家的王爺再溫和能溫和到哪裏去。
樓船一靠岸,王長吏就帶着侍衛在港口列好隊等着,不多時,先是永安王府的私軍下了船,下了船後他們開始條理有序的從船上往下搬運東西。
再接着是一身黑的影衛,影衛之後是穿着銀甲紅袍束着馬尾抱着劍豔麗英氣的顏敘。
顏敘抱着刀走到了高高瘦瘦臉上挂着谄媚笑容皮膚黝黑的王長吏面前,“你是雲洲衙門的人?”
“下官是雲洲長吏王昶,不知大人是哪位?”王昶被這位的容貌晃花了眼,就是西南最美麗的苗女也及不上這位的十分之一吧。
“我是永安王府的雲麾将軍顏敘,有勞王大人專程來接我們爺了。”
顏敘眼睛掃了一眼王昶帶來的侍衛,百八十個吧,還有一輛八駕馬車。
早到了雲洲的宋将軍有傳信過來說雲州刺史方致青在赈災發放物資一事上親力親為,還能準備這些稱得上排場的迎接也是極為重視了,心中給雲洲刺史加了一點分。
“原來是顏将軍,下官給将軍見禮了。有勞什麽的不敢當,只是當下災情嚴重,實在拿不出什麽像樣的車架,還望王爺不要怪罪才好。”王長吏趕忙給顏敘行禮。
“先下情況我們爺都知道,爺也不是在意這些享受的人。”
顏敘擺了擺手,示意王長吏不用擔心這些事情。
心裏卻說,你就是準備了十匹駿馬拉的金子做的馬車,我們爺也不會坐,誰知道這裏面有沒有什麽機關消息的。
“顏将軍您看,王爺是直接到雲洲還是再沿路的驿站休息一晚?”
王長吏小心翼翼的問着,他心知這些個皇親國戚最厭惡被外人知道行蹤,可是不問吧,又有可能安排不周,也會被怪罪,實在是難啊。
“……”顏敘低頭想了下,他們也應該是急着趕到雲洲的,況且出了殺手一事,住在哪裏都不安全,避免節外生枝,到了雲洲驿館他們才好布置好影衛守護。
“從這裏到雲洲需要多久?”
“大約需要五個時辰,快的話四個時辰即可。”王長吏答道。
顏敘剛要回答王昶的問題,就看到一身藏藍勁裝的溫林先走出了樓船,忙說道:“我們爺出來了。”幾步跑了過去。
王長吏一聽,永安王要出來了,腦子裏的一根弦一下子繃緊了,趕忙跟着跑了過去,他低着頭,用眼睛偷看着上面的情況。
先走下來的穿着藏藍色勁裝背着兩把劍的灰眸冷峻男人一定不是永安王,那人氣勢太強看一眼都感覺渾身打顫,不敢看第二眼。
跟在男人身後的是一個穿着白色金絲繡***法衣細長的頸上帶着碧玉長佛珠的僧人,那僧人面如冠玉,畫着先下流行的梅花狀,白皙的右頰上點點紅梅。
王昶心中嗤笑,眼神向上一看看到了僧人的額上金蓮,金色眼眸,心中那絲不屑全然退去,是佛子!
有生之年,他不去普渡寺就能看見佛子,真是一生的造化啊!
不過心思又一轉,都傳佛子與永安王是摯友,私交甚好,更有傳言說佛子屬意永安王,永安王會是下一任的君王。
由此一看果然不假,連西南赈災都陪着一起來,永安王會是太子人選的傳言應該不假。
緊跟着是穿着月白色廣袖長袍玉冠束發的霞姿月韻的男人,男人穿的衣服極為華貴,袖口和衣擺上都是藍紫色的蘭花刺繡,腰帶上系着一塊白玉玉佩和一個醜醜的香囊。
王昶心說,言念君子,溫其如玉,這個應該就是永安王了。
他以為應該沒有人來,卻看到永安王手上還拉着一個穿着同色同樣式錦服的少年,只是少年衣上的繡文變成了桃花,腰間是一個寬腰封。
王昶的臉色怪異一瞬,永安王拉着一個少年?額,不是說永安王身邊沒人的嘛,這精致的少年一看就是同永安王關系匪淺啊。
那是不是可以……
“嗷嗚!”
一聲野獸的咆哮打斷了王昶的思緒,他一擡頭就見一只黑色皮毛的猛獸先與四人跑了下來。
王昶吓得打了個寒戰,慌忙跪了下來,“下官雲洲長吏王昶參見永安王。”
“起來吧。”蕭淮安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人,他聲音疏離溫和。
白夭終于腳踏實地了,恨不得同煤球一樣撒丫子跑一跑,但是一看到這麽多的生人,下意識地躲到了蕭淮安的身後,等躲了起來才覺得不對。
他躲什麽呀?他現在的身份是蕭淮安的幕僚,躲起來不是才奇怪的嘛。
白夭又悄悄地從蕭淮安身後挪了幾步,不能給蕭淮安丢臉啊不是。
蕭淮安被白夭的小動作逗得只想笑,嘴角挂着的疏離的笑也揚起了幾分,真可愛啊。
“王大人,這是我們爺永安王,旁邊的是王府的幕僚先生白先生,這位是佛子元忍法師,那位是王爺的侍衛統領溫林。”
顏敘盡職盡責地擔當起了介紹的角色,介紹完了,顏敘轉頭問蕭淮安。
“爺,從這裏到雲洲還需要五個時辰,您看我們是曲驿站休息一晚還是直接去?我是建議直接去的,早到早了,您說是不?”
蕭淮安點頭表示同意,他懶得在驿站再折騰一宿,還有那消息遞出去了鬼知道這個驿站會有什麽等着他。
“直接到雲洲,路上抓點緊。”蕭淮安說完就拉着白夭上了自己的馬車。
白夭爬上馬車的時候悄悄地看了一眼笑容憨憨的青峰,看到對方眼中難掩的郁色,他知道在船上,青峰都聽到了蕭淮安同顏敘說要在驿站休息一晚的事。
白夭勾起一邊嘴角上了車,活該!失算了吧!白在驿站布置了吧,哼!
蕭淮安沒錯過白夭嘴角那抹狡黠的壞笑,真像只偷偷做了壞事沒被抓住的小奶貓啊。
“夭夭累嗎?再忍一忍,到了雲洲好好睡一晚。”
“不累的。”白夭乖巧地搖頭,只要等安全到雲洲,就算再多坐幾個時辰的馬車算什麽,不怕不怕,蕭淮安的命更重要。
【作者有話說:唔~小可愛們早上好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