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鬧鐘準時在六點整響起。
鐘菱翻身跳起,下意識跑去獨立式衛生間洗漱完成後,忽地一愣,刺目的晨光從玻璃窗外投射進來,她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周日,然後如夢初醒地一扔毛巾,拉開被破壞了門鎖的房門,果然見對門還死鎖着,她不客氣地拍門喊道:“東方!東方,遲到了,老爸老媽他們昨天好像說是六點多的飛機啊!!!”
好一會兒從屋內響起東方昭窸窸窣窣地拖鞋聲,房門被打開,一張浮腫的臉困意未消:“大姐啊,是晚上六點多吧?怎麽可能那麽早!”
兩個人昨天都是心不在焉,果然都沒有留心記下雙方父母幾點飛機的行程。
鐘菱遲疑了一下,忽然擡手拍了一下同居室友的腦袋:“怎麽可能!我記得老媽說要我陪她逛街吃午餐來着,怎麽可能是晚上六點多!你別磨蹭了,快點洗個臉出發!”
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就在這個大姐大的威吓下慫着腦袋往衛生間跑去。
兩方父母果然是六點多的飛機,不過是出發時間,抵達邺城時已是八點多。
于是兩人手拉手十分親密地上前與自家親親父母熱烈擁抱,帶着四人去口碑最好的早茶館去用了早餐,準備開車送他們去酒店。
結果鐘爸說在邺城有一個項目,晚上再過來陪他們用晚餐,就潇灑離開了。
而東方家和鐘母則表示買了當日返城機票,所以不用訂酒店,回家坐坐,幫他們收拾收拾屋子。
兩人頓時如臨大敵,如果被雙方家長看到兩人分房睡倒是有理由可以搪塞,各自用各自的衛生間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重點是整個屋子無處不在的便利貼,上面一些日常交流的內容如果被他們看見了就穿幫了。
兩人額頭冒汗想計策,東方昭眼珠一轉忽然說:“啊,我忽然想起有一家燒鵝店很好吃,每次周末排隊得幾個小時,我先去安排,阿菱,你帶老爸老媽們回家休息,我很快就回來。”說完狀似寵溺地摸了摸鐘菱的頭,就飛奔着穿過馬路跑了沒影。
“這孩子,還是這麽風風火火的。”鐘母失笑搖着頭對東方父母說。
東方昭的父母對兒子還是十年如一日的看不順眼,都同居兩年了還沒把女孩子追到手求婚娶回家,更是恨鐵不成鋼。
倒是看向鐘菱的眼神十分慈藹,特別是東方昭的母親,在回家的路上絮絮叨叨地說着東方昭的好,試探着鐘菱是什麽态度。
鐘母則靜靜含笑看着女兒的窘态,眼神若有所思。
東方昭的父親一直沉默着,在下車的時候,他忽然問:“小菱,東方叔叔和韓城的中心醫院院長是好朋友,如果你願意的話……”
鐘菱迎着三位長輩期許又忐忑的目光,莞爾一笑:“東方爸爸,我在這裏很好,你們不用擔心。”
鐘母希冀的眼神微黯,東方父母則似有所料,拍了拍她的肩,朝小區單元樓走去。
女孩子嘛,本來就是家境優渥的嬌嬌獨生女,自然有資本選擇自己想做的事,獸醫嘛……這也是醫吧。
東方昭動作很快,早在五樓上朝他們揮手,等衆人上樓後,鐘菱目光在冰箱和沙發還有各處旮旯角落仔細搜索了一圈,才松了口氣。
畢竟是做偵探行業的,該對他來點信心。
客廳中,東方父母顯然拽着兒子有話要說,但是礙于鐘母和鐘菱在場又拉不下臉兇他,于是善于察言觀色的鐘母拉着鐘菱對他們說:“我和阿菱去書房說說話。”
見兩人上樓進了書房後,東方老爸捏着兒子耳朵咬牙狠狠道:“臭小子,你說的什麽遠洋公司根本沒你這個員工,老實說你究竟在哪裏上班?”
東方媽則是目露憂色看着兒子不說話,鐘母教過她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可是過了這麽多年她還是做不來溫言軟語動之以情的那一套。
東方昭見自己幾月前搪塞父母的謊言被拆穿也不慌:“哎,老爹你松……松手啊,我都26了,你能不能給點尊重啦!”
“那你就不能安省些找個穩定的工作,你好歹也是個高級程序員,能不能長點臉!難怪阿菱不肯嫁你!”
“老爹,我一技在手自主創業啊,阿菱很支持我來着,你們好歹也給點鼓勵吧!”
“什麽自主創業?你哪來的錢?”東方老爹虎目一瞪,另一只手也動了武,一副你不說老子把你撕成渣渣的架勢。
“老公,先放手吧,別傷着兒子了。”東方媽終于忍不住上前解救兒子脫離魔爪。
鐘母将鐘菱帶到書房關上門後,拉着女兒在雙人沙發上坐下來,目光在房間裏打量了一番,才對鐘菱說:“其實你爸啊,是去找你那個學長師兄談話,并不是去談什麽項目。”
正在為自己老媽倒水的手一抖,鐘菱放下水壺無奈低吟一聲:“我就知道,老爸一說謊耳根就會紅。”
“雖然知道沒有用,但他還是希望你的師兄可以勸服你回家。”鐘母摸着女兒柔順的長發,柔聲勸道:“阿菱,那次事故與你沒關系,警方調取了當時手術室的監控錄像,事後也查明是你的導師收取了巨額賄賂。事情早就過去了,為什麽還要跟自己較勁呢?”
“媽,你別說了,我現在真的很開心!而且你不也很喜歡小動物嘛,一會兒下午我帶你去逛逛我的工作地。”
鐘母捏了一下她白嫩的臉,蹙眉嗔道:“少來這套,你媽又不是沒去過,臭死了!”
她摟着女兒的肩輕聲說:“如果你還不想結婚,我和你爸爸商量送你去國外,以你的學習能力,重新修學不是問題,或者去旅行散心,東方是什麽意思,如果他想出去深造,這筆錢我們也出的起啊。”
鐘菱沒想到老媽這次來不是催婚,是來做心理導師,松了口氣說:“媽,其實我已經考過了執業獸醫資格證,很快就可以執證上崗了。”
鐘母的面色一僵,沒想到女兒這麽決絕,這兩年多來不是頹廢療愈心傷,而是自己重新做了選擇在努力。
但她畢竟是個經歷了大風大浪的女人,眼界非一般人,只是嘆了口氣,“你老爸可能會接受不了,兩年時間已經是他的極限,他是公司太忙才騰不出時間管你的事,你知道他心髒不太好。”
“媽!好媽媽,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對付老爸的!”鐘菱開始厚着臉皮在老媽懷裏開始撒嬌。
鐘母意味深長地笑了,視線在那張單人床上一掃,戲谑道:“那就結婚造個孩子出來分散他的注意力,你爸喜歡孩子,整天跟我念叨隔壁家新添的孫子怎麽怎麽可愛,我也煩!”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人敲響,門外傳來東方昭的聲音:“阿菱,鐘媽,咱們去外邊吃吧?”
鐘母笑罵道:“臭小子,你都買了燒鵝了,當然是在家燒菜。”
鐘菱臉一苦:“家裏沒菜。”
門外的東方昭捂着被老爹拍腫的左臉和耳朵小聲巴巴:“鐘媽,燒鵝店今天不營業,我給忘了……”
買燒鵝本來就是借口,時間那麽趕,他已經很努力了好不好!
于是兩人繼續僞裝親密情侶陪着雙方父母解決了午餐,逛了一下午商場,順便在他們的安排下試了好幾家婚紗店,兩人笑僵了臉地任由一衆人打造型,深切體會了一次那些雜志模特的心酸之情。
心滿意足過了眼瘾的兩雙家長別出心裁的為兩人定了一家高級西餐廳,怕兩個勵志在外打拼的年輕人舍不得花錢,由趕回來的鐘爸結清了昂貴的賬單,四人商量好似的丢下兩個年輕人自己打車去了機場。
這讓鐘菱和東方昭愧疚感更重,兩人默默開車尾随父母,目送他們進入登機口後,兩人站在機場大廳熙來攘往的人流中相視一眼,默然無語。
片刻後,鐘菱說:“你這樣下去不行啊,得找機會跟叔叔阿姨說清楚你的性取向,他們會理解的。”其實嚴重的不是這個,而是他的咨詢社,這種事情遲早會玩出火來,盡管她已得知這個咨詢社幕後老板是孔安儀,可終究非長遠的正經職業,東方家可就他這一根獨苗。
東方昭頗有姿色的俊臉邪魅一笑,舒展了僵硬了一整天的肩骨,大大伸展了個懶腰,無所謂地說:“男人四十一朵花啊,你要相信這個定律,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就懶得管我了,哈哈哈,你還是擔心自己吧!”
鐘菱黛眉一挑,仰頭看着他這嚣張樣,懶得再管他,只是将車鑰匙丢給他轉身就走,“和你那個哈尼去享用昂貴的法餐吧!算是你今天的辛苦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