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想束之蒙的那個用詞,“因為,你是一個值得珍惜的人。”
我沒想到你會紅了面容。
是呀,畢竟你已十六歲,你比我懂得更多。你忽然意識到你眼前那個女孩兒很快要滿十四歲,十四歲不僅意味着離別,也意味着可以定親。我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九歲的小惡人。應當快要讓你改口叫“大惡人”了。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當你聽到我願意為你保守秘密的那一刻,你忽然覺得這麽多年來最為沉重的部分忽而被減輕了。不是因為“保守”,而是因為“分享”。你深邃的眼眸為我停留,你在打量“是不是從此以後有了一個可以信賴的人”。這時候律致從窗戶外探進頭來,他的叫喊聲驚醒了你。他說:“馥……馥鱗?你幹嗎突然這麽像女孩子……你……你怎麽回事……難道我昨晚看見的仙女不是做夢?”律致直截了當地盯了我許久,最終輕笑着為我低了聲線,他這只收起爪牙的虎露出了小貓那般讨寵的面容,“你這樣倒是蠻好看的。”
為了守密我拒絕告訴任何一個人,包括束之蒙。
《馥鱗》(83)
我只告訴他我聽了坦圖的話去灌他們酒,最後他們都醉了,現在我答應了律桢永不将他的秘密告訴別人。束之蒙學着我孩子氣的模樣鼓了鼓嘴,道:“我也不說?”
我搖了搖頭。
施契又納悶兒地看着我,他也只是搖頭,“我從來不懂女人這玩意兒,不,小女孩也不懂。”
但束之蒙一早便想到了我遇見的可能,如今他只是确信。但時間距離十四歲的七日花期越近,距離我生日越近,距離海神祭也便越近。所有人都對離別有了越加清晰的認識。施契甚至開始打包自己要帶走的行李,可他沒什麽想帶走的,除開衣服(那是因為別人也穿不了),其他的他都放在了我父親的房間裏。“你總會用得到。”施契這麽交代,我父親也不拒絕。默許的氛圍仿若指掌将歲月時光撥得更快,我不能理解這靜默的壓抑,便問我父親:“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還能和現在一樣回來看你的,不是麽?”
我的父親,賀,他雖然點了頭,可是他拒絕我,“不要來看我。”
“為什麽?”
他第一次凝視我的疑問,而後伸手憐憫地摸索我的臉,“你已經長大到我能告訴你的那一天了嗎?”我不知如何回答,仍然看着他,父親抿去思索,便輕描淡寫地告訴我,“外面的人很讨厭這裏的人,如果你要在外面生活,總有一天會想撇清與這裏的關系。所以,不要來看我。”
“那你就永遠是一個人了。”
我察覺自己為“永遠”而感到有一絲膽戰,它就像是一個微妙的剪影,永遠知其輪廓卻無法揣摩其細節,但那一小塊黑洞洞的深邃有着不見底的落寞。但我父親一點兒也不難過,他指了指房間角落裏他的工作間,我都忽略了這麽多年的歲月裏他究竟鑿了多少個海神像——不,那是我母親的模樣,她所有的表情,歡欣的哭泣的微笑的沉思的表情。他還有滿滿一屋子回憶需要他雕琢,而我也忘了我多久沒替他掃灰了。角落裏有一尊新的小小的雕像,我拿起我梳洗馬尾巴的刷子,看了一眼我父親,他點點頭,我便畫着圈将他的新作從囫囵的輪廓掃出細節。那個小人兒有點兒像我母親,但又不是,她頭發略短,臉頰有些嬰兒肥,我回頭看了一眼我父親,他便溫和地向我解釋:“這是小海神——她叫馥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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