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為所欲為 夢裏她是亡國公主,而現實他……

夢境與現實不盡然相同,卻又萬般真實,真實地讓人心驚。

思前想後,梁纓決定去禦書房找梁钊。

進門前,她碰到了李桑。李桑正值不惑之年,一月前還是個二等太監,而原一等太監魏栖去了五姐身邊當差,流言漫天,可謂相當精彩。

“七公主?”李桑從禦書房內走出,見着梁纓出現在此,心頭多多少少有點詫異。許多年了,從不見她主動來找皇上,今日倒是稀奇。“老奴給七公主請安。”

“免禮。”梁纓擡手,淡淡道:“李公公,父皇眼下有空麽?本宮有事想同他說。”

“皇上這會兒正巧有空,七公主進去吧。”李桑側身。

梁纓遲疑片刻,擡腳踏入禦書房。

入眼處的東西并不熟悉,畢竟她上次來這兒已經是相當久遠的事了,久遠地她都記不清。如今一看,确實陌生。

“平南?”不說李桑詫異,梁钊見着梁纓更詫異,甚至以為自己看多奏章眼花了。

他的幾個兒女中,屬梁纓最文靜,也最不會來事兒。

以前,他将寵愛全放在梁緋絮與梁硯書身上,對其他子女從未上過心,此刻想來,他心頭不由升起一股愧疚之意。

梁纓垂着眼眸上前,“兒臣給父皇請安。”她很少見梁钊,而這很少裏全是大宴,單獨見面只有過一次。

十歲生辰那日,她來禦書房求他去宣寧宮,他沒答應,縱然他後面去了半個時辰為她過生辰,可她還是覺得好笑。

之後,她再沒找過他,也沒過過生辰。那點虛無缥缈的關心,她是想要,但不會像乞丐一樣地求。

“怎麽不說話?”梁钊放下手中的朱筆看她。

梁纓開門見山道:“父皇以為勁武國的二皇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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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茍?梁钊眸光一閃,不明她問這話的意思,随口道:“孟茍儀表堂堂,文武雙全,是個好男兒,你何故問起他?”

聽得這話裏的誇贊,梁纓急了,追問道:“若他執意娶五姐,或是五姐執意嫁他,父皇會答應麽?”

盡管夢境與現實不同,可她仍想确定一件事。

梁钊細細思索着她的話,長眉皺起,“既是絮兒的婚姻大事,朕自然會征求她的意見,她不嫁,朕難道會強逼不成。”說完,他往前傾了傾,沉着臉審視梁纓,“你怎的關心起絮兒來了?”

這近乎質問的語氣叫她由衷難受,仿佛她的擔憂帶着惡意一般。梁纓心頭苦笑,也對,畢竟大哥和五姐才是父皇最疼愛的皇子。

記得兒時,她為了讨父皇的歡心,琴棋書畫騎射,樣樣都勝過五姐,然而父皇并沒多看她一眼,反倒是去安慰五姐,說不會武不重要,他可以安排暗衛給她,當時她便明白了,她學什麽都沒用。

“兒臣無事可做,好意關心五姐罷了。”梁纓勉強扯起嘴角,她不該為一個夢來這裏,弄得自己像個小醜。

她語氣裏的自嘲生生紮人,梁钊心頭一跳,徒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說得不妥。昨日,絮兒臨走前還讓他多關心關心其他子女。

“平南,以後,你有什麽事盡管同父皇說。”

聞言,梁纓愣了一愣,對于梁钊這難得的關心有些訝異,下意識回了一句,“沒有。”話已出口,她也不知該繼續說什麽,“兒臣告退。”

轉身走了幾步,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五姐可以要魏栖進靈素宮當差,她為何不能讓元千霄進宣寧宮做伴讀,一來他放在身邊更穩妥,二來試試父皇方才說話的真心。

“父皇,兒臣想求您一件事。”梁纓回身。

梁钊拿起朱筆,露出一個他自認和藹的笑容,“何事?”

梁纓直視梁钊,揚聲道:“兒臣想要淮越國的質子做兒臣的伴讀。”清脆的聲音響在禦書房內,每一字都如碎裂的浮冰,重重敲在空中。

“啪。”朱筆掉落。

梁钊整個怔住,他以為她來問孟茍是看上了孟茍,結果她看上的人是淮越國的質子?這轉變還真叫人始料未及。

梁纓神情恍惚地走出禦書房,她怎麽也沒想到,父皇點頭了。

一路上,梁纓慢慢回憶起兒時的事來。

她出生那年,南邊正在打仗,父皇想不出名字,看着平安結上的紅纓說,“叫梁纓吧。”至于“平南”這個封號,更是想都沒想。

“平南”“梁纓”,她的名字與封號處處透着敷衍,遠不及幾個姐姐上心。

從記事起,她整日對着郁郁寡歡的母妃,而父皇只顧秦妃母子,壓根想不到她們娘倆,所以她恨上了五姐,直到秦妃去世,五姐跟她一樣沒了母妃。

那天,她聽到五姐在哭,說寧願自己是普通百姓,這時她才看清一件事,不受寵的母妃,受寵的秦妃,誰也逃不過後宮女人的宿命。

自那以後,她便不恨她了。

“公主。”瀾語小跑到她跟前,她認真瞧了她一眼,肯定道:“公主今日不對勁兒。”

“哪裏不對勁兒?”梁纓繼續往前走,暗自思量着,元千霄昨日敢那麽跟她說話,她非要叫他吃些苦頭。

瀾語故作一臉肅容,沉默半晌才道:“公主從晨起就不大對勁兒,神神叨叨的,跟話本裏……”

“你才神神叨叨的。”梁纓打斷她,伸手用力點了一下瀾語的腦門,“去差人打個鐵籠子來,越大越好,最好能站下一個人。”

“鐵籠子?”瀾語瞪大眼,不可思議道:“公主要做什麽?”

梁纓不答,仰頭往上瞧,碧空如洗,澄澈地叫人心情大好。

誰要做籠中雀,倒是他,可以做籠中鷹。

宣寧宮。

初夏的天不怎麽熱,溫度适宜,寝殿裏的窗都開着,夜風從一側吹來,溫柔地拂上面龐,猶如情人間溫柔的觸摸。

梁纓手持玉笛,站在窗邊靜靜地吹着,她不曉得自己該吹什麽曲子,随意而為。

這會兒,瀾語坐在一旁看坊間最新的話本,時不時發出幾聲甜甜的笑。

她翻過一頁紙,上頭說的是公主與驸馬分離兩地,越看越揪心,配上幽遠戚戚的笛音,讓她不禁落下淚來。

“嗚嗚嗚,嗚嗚嗚……”

笛音驀然一停,梁纓收了玉笛回身看向瀾語,她正哭得起勁,聲淚俱下,一邊哭,一邊翻着話本繼續看。

“哭什麽呢?”

瀾語哭得一抽一抽的,指着話本裏的一處道:“驸馬太慘了,被人下了毒。”

梁纓上前一把抽出她手中的話本放在案上,不冷不熱道:“假東西不值得真情實感,時候不早了,去歇息吧。”

“是。”瀾語意猶未盡,臨走前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桌上的話本。

“嘭”,房門被關上,梁纓上榻。

入睡後,她再次夢到了元千霄。沒有前情,也不接昨晚的夢境。

那是一個華麗的陌生寝殿,到處都點着蠟燭,亮地晃眼。她低頭坐在床緣邊,不知在想些什麽。

倏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她擡頭朝來人看去。是元千霄,他穿着一身墨色錦衣,面容慘白地厲害,瞧着不怎麽好。

“過來。”距離七步之遙時,他停住身形,身影被燭光拉得長長的,出口的聲音冷淡如霜。

“元千霄,我們做一筆交易。”許久,她說出一句話,散在偌大的寝殿裏有幾分缥缈。“你若從勁武國救出我父皇,我報答你。”

“報答我?如何報答?”元千霄行至榻前,輕佻地擡起她的下巴,嘲諷道:“聽說你跟自己的暗衛有染?是不是真的?”

這句話裏,每一字都嵌着刺骨的寒意。

“對,我和他有染。”她挑眉,不懼與他對視,更是直接望進了那雙古井般的瞳仁。“可你困着我不就是想要我麽?”

元千霄緘口不語,一點點收緊眉心,折出兩道深深的痕跡。

猝不及防地,他傾身過來,将她往榻上壓,她沒反抗,任由他扯開身上的衣裳。

“……”

她屈辱地別過臉,卻又被他強行掰了過去。

“梁纓,看着我。”他捏着她的下颚骨命令。

“是,淮越國的太子殿下。”她被迫轉過臉,譏诮地看着他脫下衣衫,露出精壯的胸膛,肩頭一處很是顯眼,裹着厚厚的細布,傷着了。

他按着她時,她說不上來那是什麽感覺,似乎,她并非初夜,身體上不算很疼,更多的是心裏的疼,密密麻麻的疼。

整個過程中,他一句話都沒說,只用冷漠的眼神看她,而與這面容不符的是他的人,很熱,熱地幾乎要融化她。

漸漸地,他的呼吸開始加沉,一下一下,有力地撲在她面上。

他在看她,鮮血染紅了肩頭,她也在看他,張着口,急促地喘氣。沒有求饒,一個字都沒有。

最後一刻,他一口咬在她肩頭,她能清晰感覺到,一顆尖利的虎牙刺破了肌膚。

“成交。”

清晨。

日光照進帳簾,梁纓睜眼醒來,下意識看向帳簾外頭,是自己的寝殿,并非夢裏的陌生寝殿。

她低頭回想夢裏的一切,感覺異常清晰,似乎身體裏還殘留着隐約的顫栗。

面上熱意陣陣,她不由緊緊抱住自己,暗罵一句,“混賬東西!”

夢裏的她或許經了事,可如今的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叫她那麽直白的跟一個男人行周公之禮,真可惱。

不過仔細一想,她發現一件事,夢裏的自己不知和誰有過,現實是,她跟誰都沒有過,但她也能感覺到那個自己同現在一般大。

夢境與現實截然不同。做這樣一個夢是她太缺了麽?

“公主,奴婢能進來嗎?”瀾語等在外頭,聲音比昨天大,過了一會兒又喊,“公主?”

“嗯。”梁纓深吸一口氣,撩開簾子走出。

瀾語進屋,小臉上漾着異樣的紅,她放下東西,時不時偷瞄她,小心翼翼道:“公主,淮越國的質子來了。”

梁纓擦臉的手一頓,“嗯。”她按着軟布,從上往下,用力搓了搓。

洗漱完,梁纓沒用早點,直接去了前廳。

今日天氣格外清朗,前廳被日頭鋪滿,耀金一片,暖洋洋的。

元千霄立于廳內,一身暗紋黑衣,身姿颀長。

梁纓掃了眼,挺直身板走進前廳,越過元千霄在軟墊子上坐下。來前,她聽說孟茍今日清晨離開了皇宮。

果然,夢境只是夢境。

她慵懶地朝元千霄瞧去,他看起來不怎麽好,張揚的劍眉向上挑着,眼中怒意顯而易見。

說起來,他與夢中的元千霄大相徑庭,夢裏的元千霄冷漠無情,而這個元千霄,張揚率性。

“七公主,你究竟想怎麽樣?”元千霄壓着怒氣開口。

他額前的發絲上挂着幾滴汗珠,身上還未褪去熾熱的氣息,該是匆匆跑過來的。

若是在外面,梁纓或許會裝一裝,讓大家覺得她是真人淡如菊,可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并不想裝,尤其是在他說過那些話後。

而今,她是公主,他是質子,與夢裏正好相反。

梁纓久不說話,元千霄等得有些不耐煩,胡亂撥了把額前的碎發,“啧,你是不是聾了?”

好半晌,梁纓站起身,一步步靠近他,用嬌滴滴的語氣說,“我要你任我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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