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來世相遇他總覺得自己會來天巽國是為……

第30章來世相遇他總覺得自己會來天巽國是為……

放他回淮越國?元千霄微微一怔, 眉峰斜挑。

能回淮越國自然好,可眼下他更想帶着她一道回淮越國。

“皇上,周宸游絕非七公主的良人, 他……”元千霄說到一半咽了聲, 那晚他只是瞧見, 并無實際的證據。

這空口白牙的, 梁钊不一定會信。

“周宸游如何?”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且并無絲毫欣喜之意, 梁钊不由起了好奇的心思,“說來聽聽。”

元千霄對上梁钊, 話鋒一轉道:“等我明日尋個有力的人證再同皇上說周宸游的事, 否則皇上定會以為我在挑撥離間。”

“人證?”梁钊疑惑道, 在他看來,周宸游不論外貌品行皆是年輕一輩裏數一數二的, 能做出什麽惡事。若非平南不喜歡, 他早賜婚了。“好,那便等明日再說。對了,朕方才說放你回淮越國, 你為何不答?”

“我是想回去……”元千霄無意識地蹙起眉頭, 眸中掠起清亮的鋒芒,“但我也同七公主定了合約, 必須在她身邊待滿一年。”

“嗯。”梁钊別有深意地應了一聲,目光從容,言語中卻帶着一抹誘導,“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這樣吧,朕許你一件事, 只要你想離開,随時都能離開。”

“……”元千霄神色一震,淡淡道:“謝皇上。”

德禮課上,範儒滔滔不絕地講着,音調平平,催人入眠。

元千霄側頭望向右前方的周宸游,他坐得直,聽得也認真,一看便是好學生,很難與那晚的周宸游聯系在一處。

說起來,他記得柳從準提過一句話,“老侯爺逼你娶七公主”。

所以關鍵是老侯爺想從梁纓身上獲利。獲什麽利?

權?應該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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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這個興許會有。

其他的,他想不出。元千霄換了個姿勢,手托面頰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假裝自己在認真聽課。

剛簽訂合約那會兒,他巴不得周宸游将梁纓娶回侯府,而今他卻想自己娶梁纓。啧,命運還真奇妙。

有那些夢在前,他總覺得自己會來天巽國是為她,也為彌補前世的遺憾。

盡管只有四個夢,但他大致能拼湊出一個故事。

某年,父皇與孟茍合謀,前後夾攻天巽國,而那次,他恰好随父皇出征,在皇宮裏機緣巧合地遇到了逃命的梁纓。

至于為何會将她帶回淮越國,他沒夢着,應該不是貪圖她的外貌,他不信自己那麽膚淺。

之後的事便如夢裏看到的那般,兩人糾糾纏纏,她明面上讨好他,背地裏卻利用那個未出世的孩子複仇。

此刻想來,心口又是一陣刺痛。

驀然,他想起一件事來,梁纓在夢裏喊他,“霄哥哥”。

暮色落下,元千霄沐浴過後便去宣寧宮找梁纓。原本他是輕松翻牆而進的,誰想今晚的宣寧宮不那麽容易進了,四面都站着侍衛,隔一丈一個。

他站在遠處暗忖,這是梁钊的手筆?

此時,瀾語從大門裏走出,一臉同情地瞧着元千霄。她猜到了結局,然而她沒猜到過程。“九皇子,公主不在宮裏,去瑤霜宮看六公主了。”

“多謝。”

元千霄匆匆趕去瑤霜宮,不想在半路上遇着了歸來的梁纓。

稀疏的夜色下,兩宮女在前頭掌燈,琉璃燈晶瑩剔透,晃悠悠地前行着。她靜靜走在後頭,半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昏暗的燈光照亮了她柔美的側臉,朦胧地不真實。

恍惚間,他只覺這樣的場景似乎在哪裏見過。

“奴婢見過九皇子。”宮女開口。

嗯?梁纓側眸,只見元千霄一聲不吭地站在小道上,眸光幽遠,他望着她,又不像是在瞧她。

記憶中,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有一絲古怪的感覺鑽入心底,壓抑而沉悶。

她緩緩走上前,還沒細看,他便揚起了嘴角,輕快道:“我還以為你今晚會留在瑤霜宮過夜。”

他一笑,方才那陰郁的模樣便瞬間消散,梁纓盯着元千霄嘴邊的淤青,催促道:“臉上的傷快去處理了,本宮不喜歡對着你這張臉。”

“不弄。”元千霄拒絕地利落,無所謂道:“男人臉上帶傷更好看,有男子氣概。”

“這是什麽話?”梁纓嗤了一聲,揪起他的衣領道:“本宮喜歡男人臉上幹幹淨淨的,你不弄……”

“你們倆怎麽在一起?”倏地,一道熟悉的女聲從旁傳來。

李妍媃剛從太極宮裏出來,撞上這樣的場面立馬停下步子。就在方才,姑母告訴她皇上已決定給七公主和周宸游賜婚。

所以這倆見面算私會,周宸游的頭頂真綠。

梁纓飛快松手,冷聲道:“我們倆是碰巧遇上。言媃姐姐,你該知道一句話,夜路走多總會遇上鬼的。”說完,她擡腳往宣寧宮的方向走去。

“你!”李妍媃心裏有鬼便沒說下去。沉默半晌,她轉過頭,上下打量元千霄,“你跟七公主是……”

“毫無關系。”元千霄收回落在梁纓身上的目光,心下不快,她收手也收得太快了些,生怕李妍媃誤會似的。“正如七公主所說,我們倆只是恰好撞着。”

“是麽?”李妍媃哼了聲,也沒多待。

“吱呀。”宣寧宮的兩扇大門緩緩合上。

“等等!”元千霄及時跑上石階,一手拉住大門,“我要進去。”

瀾語一看是他便搖頭,堅決道:“不成,公主不讓你進。”

“她不是讓我日日都要來麽,為何今晚又不讓進了?”元千霄萬分不解,心道,她方才還關心自己,怎的這會兒又将自己拒之門外。“瀾語,我有重要的事同她說。”

“那,成吧,奴婢先去問問公主的意思。”瀾語點頭跑回寝殿。

這會兒,梁纓還沒歇下。

她側坐在床緣邊,拿出枕下的泥人用力戳了戳。方才她都走了,他為何不跟上來,還同李妍媃聊天,有什麽好聊的。

“公主,公主先別睡!”瀾語用力推開房門,跑上前道:“九皇子來了,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同你說。”

聽得那個名字,梁纓順手将泥人往床榻上一放,捋着身前發絲道:“我今晚不想見他,也不想折騰他,你讓他回去吧。”

“啊,是。”

瀾語抿了一下嘴,急急忙忙跑到大門口,一臉為難道:“公主說,你走她便如意了。”

“我走她便如意了?”元千霄上前一步往大門裏看去。她這般說話是何意思,真打算嫁給周宸游?“麻煩你再傳一句話,周宸游不值得她嫁,至于其中緣由我想親自跟她說。”

瀾語迷茫地眨眨眼,小侯爺不值得公主嫁?全都城裏,與公主最般配的就是小侯爺了,小侯爺任何地方都沒得挑,當然,那方面她不曉得。

“哦。”

應聲後,瀾語提着裙擺又往回跑,進入寝殿時已是氣喘籲籲,“公主,九皇子說,說,小侯爺,不值得,公主托付終身,他才值得。”

“什麽?”梁纓撫弄泥人的手頓住。他真這麽想?為何不當面說?“你讓他回千竹苑治治嘴邊的傷,難看死了。”

“男人都是犯賤的東西。”六姐的話猶在耳邊。梁纓念着這句話背過身,“我歇息了,你也去歇息。”

“是。”

“咚咚咚”,瀾語第二次跑去大門口,上氣不接下氣道:“公主說,你,你長得,不好看,入不了,她的眼,還是,還是回去吧。”

聞言,元千霄的眼神緩緩陰暗了幾分,正打算硬闖進去,瀾語又說,“公主說明日見你,你快弄弄臉。”

“……”

瞬間,元千霄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她今晚不見他是因為他傷了嘴角?什麽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挨鞭子的那晚傷地可比這重,也沒見她嫌棄。

女人的心思真是難猜。

元千霄摸着自己的臉往千竹苑走,也罷,先回去抹藥。今晚說了她也不一定信,不如明晚帶她去看真相。

五月初四,賽龍舟。

辰時左右,學子們換好勁裝,陸陸續續到了湖邊,共分兩隊。李妍媃帶的紅隊紮紅布巾,周宸游帶的藍隊紮藍布巾。

方便起見,梁纓今日沒留發片,露了全臉。

她一走近,見着她的人紛紛呆住,原本吵鬧的場地一下子安靜不少。女學生睜大眼,似是詫異,男學生左右低語,似是驚豔。

“七公主這打扮,我差點沒認出來。”

“奇怪,明明是同一張臉,我總覺得換了個人。”

“之前你們都說大郡主和李妍媃美,還投票來着,不識貨,看看,看看,七公主這,這不得直接将她們倆比下去啊。”

“不,我一直都說七公主美,是你們說大郡主美。”

“一個個都是馬後炮。”

“你們都別想了,七公主是小侯爺的。”

……

衆人七嘴八舌地說着,岸邊鬧哄哄的,周宸游俯身給朱式開系布巾,打結時忍不住瞥了瞥梁纓。

他們約定過,比賽過後,她會給他答案。

元千霄偏過頭,目光從始至終都在梁纓臉上。确實,她露全臉更美,然而聽着別人的大肆誇贊,他卻覺得心頭不舒坦。

這感覺像是,屬于自己的寶物被人發現了。

頭一次,這麽多人誇她好看,梁纓有些不知所措,羞赧地垂了臉。

見此,葉更庭靠近她,驕傲道:“你看吧,我就說這兩搓頭發破壞了你原本的臉型,說得準不準?額前留發片适用面部凹陷的人,你哪兒用得着,還有這蹩腳的眉毛,過兩日我去宣寧宮給你修。”

“嗯,你說得都對。”梁纓好笑地觑了葉更庭一眼。這會兒,她倒沒以前那般怕他們瞧。

衆人越說聲音越大,合着五月的天愈發熱鬧。

他們誇便誇了,踩她一腳算怎麽回事。李妍媃聽得暗自咬牙,怒火攻心。

她今早特地穿了一身紅裙,妝容明豔,一現身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誰料此時被梁纓搶了風頭,這叫她如何能忍。

目光轉動間,她瞧見朱式開也在看梁纓。這狗東西,活該被杖責。

為了這次比賽,潋滟湖邊早早搭好一座大涼棚,前頭空地是為兩隊頭留的,後頭是為老師們留的,方便觀賽。

兩艘龍舟就停靠在涼棚對面,一艘紅,一艘藍。

衆人井然有序地走上龍舟,拿起木漿做出準備的姿态。其中,屬朱式開的姿勢最為古怪,他昨日剛挨了打,不方便坐,只能跪着。

辰時一刻,範儒與白芷從主位上站起,朗聲道:“比試正式開始!敲,銅,鑼……”

“铛”,有人敲響銅鑼。

聽得這聲,龍舟上的幾十人個個都卯足了勁兒,奮力劃開木漿。

“一二,一二,一二,一二……”

一等龍舟開動,周宸游與李妍媃立馬開始射軟箭,軟箭的箭頭是用大團棉花裹的,射在身上并不會疼。

李妍媃利落地拿起彎弓,第一個射的便是梁纓,沒想梁纓反應快躲開了,軟箭往後飛去,直中葉更庭的心口。

“哎呀,我死了我死了,你們繼續。”葉更庭嬌呼一聲,柔弱地倒在邊上,扭頭便開始欣賞湖邊的風景。

另一邊,周宸游的軟箭對準了元千霄,結果這箭不僅沒射中還偏了。

“呵。”李妍媃得意地笑了一聲,拿箭再射梁纓。

大團棉花飛來,梁纓急急低頭躲開,梁思思中招,藍隊再損一人。

上一箭射偏,周宸游停下動作,竭力收斂心神,他緊緊盯着湖面,右手一伸,又拿一只竹箭。

軟箭雖是軟箭,卻也能破開空氣。身形一動,元千霄往後仰去,側身一腳踢飛軟箭。

李妍媃兩射兩中,周宸游兩射全空,這便是給了機會,紅隊龍舟漸漸跟藍隊龍舟扯開距離。

“皇上駕到……”

李桑的聲音憑空響起,随後,龍攆到,梁钊現身。

涼棚裏的十幾人忙不疊下跪行禮,齊聲喊道:“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朕只是來瞧一瞧,你們別慌,該如何便如何。”梁钊擡手示意。他放眼湖面,梁淳在紅隊,平南在藍色隊。兩龍舟差距可大,輸贏已成定局。

“皇上請上坐。”範儒躬着身子道。

“嗯。”

梁钊撩開衣擺坐上主位,涼棚裏的位置平排擺放,他一坐,無人再敢落座,全都低頭站在一旁。

“元千霄,今晚我請你單獨去千金樓!”

忽地,李妍媃大喊。

嗯?梁纓下意識往元千霄看去,只見他用嘴咬住了一只軟箭,眉間神采飛揚。

這一出神,她便沒躲過李妍媃射過來的竹箭,只得放下木漿看其他隊友。

按照規矩,軟箭只有十支,射完便算結束。

而這十支軟箭裏,李妍媃射中九人,周宸游射中五人,論剩餘人數自然是紅隊多,人多,劃船的勁兒就大。

今日天氣甚好,日頭撥高,照得湖面波光粼粼。紅隊越劃越快,眨眼間拉了藍隊一大截距離。

落了五丈距離,他們輸定了。梁纓無奈嘆氣,也不知後面李妍媃會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一盞茶後,紅隊龍舟率先到達岸邊,上頭的學生躍起歡呼,摘下布巾興奮地甩着。

這邊,船上二十幾人全都洩了氣,紛紛放下木漿,龍舟幾乎停擺。

“輸了便輸了,我們慢慢劃回去,不用着急。你們看,沿岸景色不錯。”葉更庭悠哉悠哉地靠在一旁,惬意非常,并沒拿木漿。

突然,腳邊湧起涼意,梁纓往下看去,這一看登時吓了一跳,“龍舟進水了!”

元千霄剛拿下額上的布巾,擡眸一瞅,見梁纓面色不對趕忙跳下水去,“撲通”一聲,接着又是“撲通”一聲,周宸游也跳了下去。

“龍舟進水,怎麽會進水?肯定是他們作弊!”朱式開憤然扔下木漿,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朝着岸邊的人大喊,“你們作弊!你們作弊!”

他一喊,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有人喊“救命”,有人喊“作弊”,更有甚者,有人跑到了船頭招手。

船艙進水,龍舟便不怎麽穩,他們胡亂一跑,龍舟左右搖擺,沒一會兒便翻了。

“怎麽回事?”梁钊面色大變,起身厲聲喊道:“快救人!”

“是。”李桑立即示意周邊的太監們下水救人。

梁淳跑上前,急切地望着湖面,想想還是沒跳下去,有元千霄跟周宸游在,他再去便是三個人,怕是有點擠。

入水後,梁纓直直往下沉去,周遭很靜,湖水隔絕了外頭的一切,剎那間,她仿佛陷入另一個世界。

這熟悉的感覺讓她想起了那晚,母妃冷不丁将她按入浴池,她拼命按着她,死活不讓她冒出水面。

當時,她奮力掙紮,口鼻裏都進了水,出氣多,進氣少,胃部抽疼地厲害。

而這一刻,她終于聽清了母妃說的話。

“用你的性命同靈族之神祈願,求它救你父皇。”

無盡的黑暗中,身子繼續往下墜,她緊緊閉着眼,心底最深處緩緩傳出兩人的聲音,一男一女。

“來世等我去尋你。”

“我願來世與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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