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很行的我主動,你主動,我們就有故……
第36章他很行的我主動,你主動,我們就有故……
這次出行中, 六名侍衛扮随從,兩暗衛做車夫,挑選的宮女也都是會武的, 還有一名禦醫同行, 且各個驿站都有人接應, 可謂安全周到。
馬車內布置得很是用心, 東西齊全,坐凳幾乎沒棱角, 全是軟墊子。
梁纓推開車門時,梁輕鳶正閉眼靠在軟墊上, 氣色瞧着比前幾日好。
對于其他人來說, 梁輕鳶可能是個嚣張跋扈愛欺負人的壞公主, 可對于梁纓來說,她只是姐姐。
“七妹?”聽得有人進來, 梁輕鳶緩緩睜眼, 軟綿綿道:“女大十八變,幾日不見,我都快認不出你了。呵呵。”她直起身, 鳳眼半眯, “母妃染了風寒,辛苦你陪我走一趟。”
“什麽辛苦不辛苦的, 我們可是親姐妹。”梁纓坐下身,目光移至梁輕鳶的肚子。白芷姑姑曾說,生孩子可疼,不順更疼。
“我聽人說,原本父皇打算給你跟小侯爺賜婚,沒想他是那種惡心人。”說着, 梁輕鳶拉住了梁纓的手,“既然他好男風,當他死了吧。不過是個男人而已,你一揮手,哪裏都有。”
“嗯……”梁纓有些哭笑不得,父皇要給她和周宸游賜婚的消息也不知是誰傳的。“六姐,我不喜歡他。”
“不喜歡啊,那便好。”梁輕鳶自嘲地笑了一聲,輕聲道:“喜歡這種事,誰說得好,誰又說得準呢,我以為自己喜歡孟茍,可他走後我也就這樣,反倒總念起那個暗衛,但他死了,被父皇賜死了。”
頓了頓,梁輕鳶開始吸氣,“狗東西,也就嘴上說得好聽,說護我一輩子,陪我一輩子,還要帶我去塞外看雪……”越說,她的聲音越啞,先是冷笑,笑着笑着,她又大哭起來,将臉埋在雙手中,“他騙我……騙子……”
“六姐。”梁纓還從未見過梁輕鳶哭成這幅模樣,趕忙安慰道:“以後你一定會遇到更好的男人,別難過了,小心動了胎氣。”
“沒什麽難過的。”梁輕鳶擡起臉,胡亂擦了把眼淚,硬氣道:“他人都死了,我還指望他活過來不成。”
“嗯。”梁纓搓着梁輕鳶的手安撫。方才,六姐說到孟茍,她倒是想起一件事來,前世她被抓去淮越國,那大姐五姐六姐她們呢。
忽地,“嘔!”梁輕鳶起了孕吐的反應。
梁纓吓了一跳,手足無措道:“你沒事吧?要不要叫随行的禦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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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梁輕鳶搖搖頭,雙眼泛紅,她拿過一旁的帕子擦嘴,“懷孕前期都這樣,以後你也會。這一路你瞧着吧,漲漲見識。”
以後?梁纓喃喃地念着這兩字,她的以後還不知道在哪兒。
千竹苑。
踏入院子的那一刻,元千霄發現一件事,這小小的廳上居然可以站十幾人,幾乎滿了。
這些人一看便是禦醫,老的少的皆有,似乎在商量事,見他進門齊齊看了過來,神色微妙。
“……”雙方目光一接,元千霄只覺背後發涼,不自然地抿了抿嘴。
“九皇子,坐吧,讓禦醫們給您診治診治。”李桑提醒道,随後給禦醫們飛去一個眼神。
“診治?”元千霄聽得滿頭霧水,“李公公,你這是什麽意思?”
李桑心道,他雖是個太監,但也懂男人那方面的自尊心,更何況這裏站着不少人,說得太直接容易下面子。“九皇子莫怕,這是我們天巽國的規矩,每位皇子每年都得查一次身子,瞧瞧有沒有大毛病,若是有的話便立馬治,防患于未然。”
“是麽。”元千霄對此将信将疑,徑自挑了把椅子坐下,“你們天巽國的規矩真多。”
他一入座,禦醫們便開始搭脈看診,看舌看眼,順序地都差不多。
起先,元千霄并沒覺得如何,心頭還在惦記追梁纓的事,可當禦醫們一個個都開始皺眉時,他慌了。難道他真有什麽毛病?
近來,他心口時不時抽疼,莫不是……
沒一會兒,信冬進門,手裏拿着一摞藥包。
見狀,李桑即刻迎了上去,笑着問道:“信冬公公,你手上這東西是何物?”
千竹苑裏平日無人,信冬也是頭一回在廳上撞着一大群禦醫,猛地怔住,聽得李桑問話才回過神,“是殿下用的補藥。”
果然是補藥。李桑心下了然,又問:“九皇子用補藥有多久了?”
信冬往拎着的藥包瞥了眼,如實道:“差不多半年。”
“半年?”李桑面露詫異,為難道:“可有……”他想問元千霄的隐疾可有起色,覺着這詞不妥當又換了個詞兒,“可有什麽變化?”
信冬不明李桑話中的意思,搖頭道:“沒有。”
瞬間,李桑腦中浮現出兩字,“不妙”,元千霄吃半年補藥都沒起色,這病應該是難治了。
一個時辰後,終于,在場所有禦醫都将元千霄瞧了一遍,只聽領頭的那人說,“待我們回去商量一番,再給九皇子開個方子。”
“……你們開的什麽方子?”元千霄小心試探道,但願他沒患上心疾。
沒等禦醫們回答,李桑搶先道:“強身健體的方子。眼下,九皇子不必着急去追七公主,等禦醫們先開出藥方吧。”
元千霄:“……”
夜幕四合,馬車慢慢停下,梁纓一行人等在小鎮客棧落腳。
當晚,她入睡後做了一個跟以前不大一樣的夢。
七月。
父皇五十壽宴,來賀壽的人多如牛毛,不說勁武國,便連周邊的幾個小國都來了人。其中,勁武國的大皇子孟筠和二皇子孟茍最惹眼,被人提起的次數也最多。
這些人入住皇宮的第一晚,父皇擺了小宴,不知出于何種原因沒準她們見人。
六姐喜歡孟茍,憋在瑤霜宮急壞了,又不敢獨自一人去,便拉着她一道去。
此時,她一心想離開皇宮,也決定在這群皇子裏挑一人做夫婿。
小宴設在太極宮的院子裏,她們倆剛爬上牆頭,人還沒看幾個,突然,大哥扭頭看來,她心頭一驚,一個不留心便摔了,剛好磕着左手。
六姐拔腿就跑,壓根沒管她,她咬了咬牙,飛快跑回宣寧宮,怕此事被父皇知曉,沒敢去太醫院。
翌日,學堂第二課正好輪到射箭。
她左手疼,不适宜射箭便坐在石階上,靜靜看着同窗練習。
“喲,你們天巽國還有射箭課啊。”倏然,一道欠欠的男聲順風飄來。
這聲音并不好聽,有股高高在上之感,叫人不舒服。她側頭看去,來人是勁武國的大皇子孟筠,身後跟着兩随從。
他懶洋洋地走到衆人面前,劈手奪過阮熙光手裏的彎弓,揚聲道:“既然碰巧遇上,哪能不切磋切磋。正好比比看,是你們天巽國的箭術厲害,還是我們勁武國的箭術更厲害。”
“在下周宸游,還請勁武國的大皇子賜教。”周宸游第一個出列,他長得俊美,又端着一副彬彬有禮的姿态,相比之下,孟筠顯得又醜又狂妄。
等兩人站在白線處時,她看得萬分緊張,右手緊緊捏着裙擺。周宸游的箭術在男學生裏數一數二,他若不行,那其他人更沒得比。
“铿”,“铿”。
“铿”,“铿”。
“铿”,“铿”。
……
兩人從五丈靶開始比,等到二十三丈時,周宸游輸了。
那一刻,她緊繃的心整個塌開,跟洩了氣似的。
學堂裏一共四十一名男學生,孟筠一個一個比過去,連過四十一人,箭術确實厲害。
場地正前頭有塊石板,上寫兩字,“箭術”,而這兩字是父皇寫的。
“铿”,最後一箭,孟筠直接将竹箭釘入石板中央,神情嚣張至極。“我還以為今日能見識到天巽國出神入化的箭術,沒想贏得這麽輕松。呵,我平日都沒怎麽學箭,你們日日練習卻還是輸給了我,看樣子,人跟人的資質确實不好比。”
說完,他擡起手,嫌棄地将彎弓扔回阮熙光手中,阮熙□□結,當即将彎弓扔在地上。
這說的什麽話,她聽得皺眉。自大狂妄,跟他一比,孟茍簡直是個翩翩公子。
“他是誰啊?”
“勁武國的大皇子。”
“我看他們勁武國人應該不上德禮課。”
“他們是野人,上了也聽不懂。”
“孟筠,你有種跟兩位老師比一比!”
對于這些言語,孟筠只當耳旁風,不痛不癢。“我是想同兩位老師比比,只不過老師終歸是老師,縱然勝了也不算贏得光彩,你們說對麽?”
“你!”衆人氣地語塞。
“不如我來跟你比一比。”她直直盯着孟筠,起身從石階上走下。比試輸贏都正常,可他非要扯到天巽國,那便不正常。
聞言,孟筠轉過身來。他五官長得一般,不笑還成,笑起來五官移位。
他垂下目光看她,輕佻道:“我方才還在揣測,誰說話這般動聽,原來是七公主。可我不想同你比。我若是贏了,這些人必定要說我勝之不武,我若是輸了,他們又會說我連個女人都比不過,好話壞話都讓你們天巽國人說了。這還比什麽,沒意思。”
她哼了聲,譏諷道:“你這臉皮也怕人說?”
剎那間,孟筠眼中閃過一絲冷銳的怒意,他動着下颌,緩緩扯開嘴角,“好,我給你這個機會。倘若你輸了……”他故意拉長調子,邪邪地笑開,“記得親一下我的臉皮。”
學堂裏的學生本就壓着怒意,見孟筠出言欺負她便不忍了,一個個都挽起袖子,大有一副要幹架的氣勢。
“這野人真惡心。”
“孟筠你不要臉皮!”
“七公主千萬別答應他!”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
“七妹。”六姐擔憂地瞧了過來。
“六姐,借彎弓一用。”她走上前,笑着拿過六姐手中的彎弓,從容地站在白線處,“先比試吧,等你贏了再說。”
“七公主可真自信。”孟筠揚手,那兩随從便拿了一旁備用的彎弓遞到他手上。“好,我喜歡自信的女人。”
她盯着箭靶深吸一口氣,昨晚傷到的左手還疼着,不大能用力,想用大力必須強忍痛意。
“哈,天巽國确實是禮儀之邦,遇事冷靜自持,懂得待人待畜的道理。”
這話說得,真好。她循聲看去,這是她第一次見元千霄。
他踏着輕快的步子從人群中走出,穿着一身墨色錦衣,五官在日光下分明若裁,俊地張揚,而他的眼神卻是淡淡的,透出幾分漫不經心。
對上她的視線,他嘴角扯得更開,露出一顆尖利的虎牙。
孟筠呆了呆,反應過來後開始破口大罵,“哪來的雜種,你敢罵我是畜生!”
“大皇子這話說得像是自認畜生,不至于,真不至于。”元千霄旁若無人地行至她身側,利落地卷起衣袖,順勢拿走了她手裏的彎弓。
她愣住,心下納悶,他為何要幫她,他們倆并不相識。
元千霄伸直左臂,繼續說道:“我師承七公主,不如大皇子先跟我比試。”語畢,他抽出她箭囊裏的竹箭,搭箭上弓。
“铿”,竹箭上靶。
在這箭射出之前,她真以為他很厲害,事實是,他射偏了,不僅偏,而且偏得離譜。
“……”這箭後,起哄的學生們全都閉了嘴,而孟筠帶來的随從開始放肆大笑。
“徒弟射箭射成這鳥樣,師父臉上也沒光啊。”
“我蒙上雙眼都不會射得這般離譜。”
“切。”孟筠撣了撣彎弓,得意地擡高下巴。“我看你這人的眼神不大好,連靶心都瞄不準,滾遠點,我不屑跟你比,還是讓七公主來吧。”
誰知,元千霄并沒理會孟筠,右手一拉一放,連射十幾箭,“铿铿铿……”
她定睛一看,他确實沒射中靶心,但他在箭靶上射出了個“禮”字。
“好!”在場所有人,除了孟筠和兩随從,紛紛拍起手來。
掌聲中,她仰頭望向身側的男人。此刻,他的眼裏有了光,鋒芒畢露,劍眉下壓,面容專注而冷峻。
論箭術,他的水平絕對在孟筠之上,幾乎每一只箭都算準了方向,這可比單射靶心要難地多。
好生厲害。
這下,孟筠的臉色難看極了,青白交錯不定。半晌,他譏笑道:“原來天巽國人都是孬種,喜歡站在雜種背後,這就是你們說的禮?膽小是禮?原來如此。”
孟筠一說,那倆随從便出聲附和。
“看樣子天巽國是真沒人,還得借外人之手找回面子。”
“這要是在我們勁武國,早被百姓罵一百回了。”
“誰說我們天巽國要借着外人之手來打野狗。”她從元千霄手裏拿回弓箭,飛速抽了一根竹箭。
“铿!”竹箭上靶,緊接着,“啪”地一聲,原本釘在靶心的竹箭被她射了下來。
“铿”“铿”,又是兩聲,她連射三箭,每一箭都将孟筠射在靶心處的竹箭打落。
左手昨晚磕傷,這一用便抖得厲害,鑽心地疼。她竭力壓下疼痛,高傲道:“勁武國的大皇子,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我贏了。”
“七公主好樣的!”阮熙光帶頭大喊,随後,幾十位學生一并用力鼓掌,張宿張堇兩位老師也跟着鼓掌,一時間,場中掌聲如雷。
此刻,她沒看孟筠的臉色,但她想,一定很精彩。左手疼地厲害,她拍再待下去自己會忍不住哭出聲,轉身便走。
沒等她走幾步,孟筠在背後喊道:“七公主,方才我的話還沒說完,我輸了親你一下,別走啊。”
無恥之徒。她繼續往前走,“你輸的不止我,還有我徒弟,先親他吧,這叫誠意。”
她話音剛落,有人說話了,“大皇子,你到底親不親,你不親我可走了。”
元千霄這話一出,場上當即爆發出幾道狂笑。
“大皇子,你倒是親啊。”
“快親啊,我們都等着看呢。”
“原來這就是勁武國人,說話不算話。”
……
她微微側過臉,心想,他的臉皮也挺厚的。
想歸想,她可沒時間留下看戲。
沒一會兒,後頭有人追了上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喂!”元千霄大步跑到她身前,一把拉起她的手道:“我就知道,你這手肯定腫地跟蘿蔔一樣。”
“放肆!與你何幹。”頭一回被陌生男人碰,她頓覺羞惱,用力抽回手,不悅道:“我不認識你,讓開。”
“再不醫治,你這只手怕是會廢了。”他跟着她,為保持相同的步調走得很慢,“小公主,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她忍着疼,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果真腫得厲害,正如同他所描述的那般,像蘿蔔。
算了,被父皇說便被父皇說,手重要。她一決定便改了方向,先去太醫院。
“你們天巽國的公主是不是都喜歡慢悠悠地走路。”他追上來,十分不解地望着她,眉眼間稍稍沁出一點嫌棄。
“你這個……”她正要罵他兩句,誰想他打橫抱起了她,匆匆往前跑去,毫不留情道:“等你走到太醫院天都要黑了。”
“放我下來!你這個混蛋!你無禮!”他身上的翠竹味撲鼻而來,層層疊疊地包圍了她。自小到大,她從未跟一個男子這般親密過,面上熱意陣陣,燙地惱人。
“混賬,你再不放開本宮要喊人了!”她揮着兩手打他,又羞又氣,壓根忘了手疼。
“少用左手!”他低斥一聲,沒過幾個呼吸便跑進了太醫院。
被他一斥,她急忙停下動作,咬着唇瓣再不作聲。要不是他這般無禮,她哪兒會打他,可他無禮是帶她來太醫院。
勉強功過相抵。
她往下一瞥,見他腰間挂着一枚玉佩便起了心思,右手悄悄往那處挪去。
“禦醫!人呢,你們天巽國的七公主左手受傷了!”他抱着她進屋大喊,霎時,太醫院裏的人紛紛停下動作,扭頭朝他們倆看來,面上表情出奇地一致。
震驚,不敢置信。
氣氛僵硬片刻後,四五位太醫圍了上來,元千霄放下她,主動往後退去。
她拉起衣袖,将左手平放在桌面上。
“七公主怎會傷得這般嚴重,再來遲些可真要吃苦頭了。”金禦醫仔細檢查着她的左手,眉頭緊鎖。
“幸虧來得及時。”其他幾位禦醫跟着點頭。
她眨着眼,下意識往元千霄看去,然而屋子裏早沒了他的身影。
走那麽快,玉佩不要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