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的禮物夢境裏再好,他都是虛的,哪……
第43章他的禮物夢境裏再好,他都是虛的,哪……
侯爺府。
時時刻刻被逼着看女人, 周宸游快瘋了,他感覺自己每日都在反胃,但他什麽都不能做, 只能強顏歡笑, 假裝自己喜歡, 假裝自己變了性子。
比如現在, 眼前站着四名容貌姣好的女子,各有各的美, 而他則會為她們作畫,且作得樂意之至。
“小侯爺, 大郡主來了。”下人來報。
指尖一頓, 周宸游側過臉, 心道,她又來了麽。那日, 她跑來家裏, 說了一大堆話為自己證明,可爹不信,将她強行請了出去。
然而她并沒死心, 每日都來, 每日都說,直把爹弄得煩了。
他收了最後一劃, 将毫筆擱在硯盤上。
從那日起到如今剛好一月半,也不知阿準這期間過得如何,但願那個見錢眼開的班主沒再強迫他去陪富人吃酒聊天。
不成,總被困在家裏不是個事。他必須出去,無論如何都要出去。
他想見阿準,想極了。梁思思是個好姑娘, 可這一次,自己要利用她。
“你讓她進來吧,我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着她了,許久不見,偏生想念。”
他這一說,家丁徒然瞪大眼,忙不疊去請梁思思。“是。”
“你們都下去吧,待會兒再來。”周宸游揮手,示意屋內的女子快快退出。
“是,小侯爺。”幾名女子施了一禮,邁着蓮步出門。
沒一會兒,梁思思推門而入,她還跟以前一樣,梳着最簡單的發髻,素面朝天,冷冷清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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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知道,她是美的,然而他不喜歡女人,所以她再美也無法牽動他的心。“郡主,我想……”
沒等他說完,梁思思接過話道:“不管你想做什麽,我都會幫你。”
周宸游心虛地垂下目光,她這般說話,他竟說不出讓她幫忙的話了,心頭蕩滿了負罪感,那個念頭便被壓了下去,“沒什麽,我想說,你能來這裏真好。”
“真的麽?”梁思思擡眸,幾日不見,他瘦了,哪有一月前的俊美,她看得難受,不願他如此下去。
其實不管他喜不喜歡男人,她都喜歡他。
“嗯。”周宸游溫潤地笑着,點點頭,話中聽不出情緒,“如今,他們都将我踩到了泥地裏,只有你會來瞧我,能有你這樣重情重義的同窗,是我周宸游的福分。”
“同窗?”梁思思念着這兩字,心底剛升起的喜悅瞬間消失殆盡,化成冰冷刺痛的灰燼,“對,我們是同窗。”
“郡主。”周宸游走出案幾,懇切道:“我想請你幫我送封信,好麽?”
梁思思僵住,都城裏的那些流言她自然是聽到了,他們說他跟一個戲子攪在一起,原本她不信,但眼下,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得不信。
“帶給誰。”縱然如此,她還是願意幫他。在她看來,他活得開懷,那便是最好的事。
周宸游見梁思思答應下來,匆忙回身行至案前,快速寫下一封信,封口後交給她,“麻煩你将這信交給緣牽戲園的柳從準。”
“……”梁思思默然接過信封,不知為何,這信很燙手,但她還是接了。“好,我會将這封信帶給他,你放心。”
“謝謝。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說,我想盡辦法報答你。”周宸游一臉認真地望着梁思思,仿佛這只是一場交易,無關其他。
報答?梁思思深深望着周宸游的臉,心頭似被重物錘過,鈍鈍地疼,許久,她才開口,“我想要你親我,你做得到麽?”
聞言,周宸游張開口,滿臉詫異。思量片刻,他一步步走近她。“好。”
他在她身前兩步處站定,雙眉緊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承受什麽酷刑。
等他按着她的雙肩時,梁思思用力推開了周宸游,淡淡道:“不用,剛剛我只是開個玩笑。信我會幫你送到,我們是同窗,不是麽。”
說完,她轉過身,強咬苦澀離開。
“思思。”忽然,周宸游喊住她,由衷道:“謝謝你。”
聽到這聲,梁思思頓覺嗓子眼被東西堵住了,發不出聲來。他喊她的名字很動聽,惋惜的是,裏面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只有謝意。
她覺得自己卑微,也覺得自己沒用。
為何會喜歡他,為何要會這般執着他。
很久以前,她明明是一個驕傲的人。
十五日後,馬車在晨曦中駛入都城,都城裏人多,馬車便走得慢了。
路上沒出差錯,這天剛好是梁纓的生辰。她獨自一人坐在馬車上,心尖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仔細算起來,她已經有四年沒過生辰了,久地她幾乎忘了自己的生辰。
她想,元千霄應該不曉得自己今日回宮,她晚上要去吓他一吓,叫他在夢裏欺負自己。
“公主,皇宮已到。”馬車漸漸停下,暗衛出聲。
“嗯。”梁纓定了定神,彎身走下馬車,一擡頭便撞上了李桑。“李公公?”
李桑笑盈盈的,面泛紅光,見她下車即刻迎來上來,恭敬道:“請七公主随老奴去太極宮用午膳,皇上給您準備了驚喜。”
“驚喜?”梁纓喃喃道。父皇真有這般上心她的生辰?
被李桑的話釣起好奇心,梁纓猜了一路,可惜,直到進入太極宮,她也沒猜到所謂的驚喜。
太極宮裏今日似乎比平常熱鬧,前廳一眼看去坐了不少人,李皎鳳和兩個哥哥都在,大姐和八妹也在。
梁纓愣了愣,這就是父皇給她的驚喜?跟她想象中的驚喜不大一樣。
“七妹。”“七妹。”“七妹。”梁硯書梁淳和梁媛三人同時喊她,面上皆帶笑意,一個淺笑,一個深笑,一個淡笑。
“七姐快來啊。”梁知禮喊得奶聲奶氣的,圓潤的臉笑着更甜。
“平南,愣着做什麽,過來坐啊。”李皎鳳朝她招手,滿臉慈愛,與平日裏的說教模樣大相徑庭。
“是。”梁纓挑了個中間位置坐下。一見母後,她不由想起了夢裏的事,那晚,母後有意撮合她和孟筠,差點害了她。說起來,現實中也是,母後總讓她去讨好孟筠。
“平南。”
她沉思間,梁钊的聲音在背後冒出,稍稍突兀。梁纓往後看去,只見梁钊捧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李桑小心翼翼地護在一旁,兩手伸着,準備随時接碗。
這才是驚喜吧。
直到今日,梁纓依舊記得自己的十歲生辰,那天,她去找禦書房找父皇,求他來宣寧宮陪她過生辰,不是為自己,是為郁郁寡歡的母妃。
當時,父皇忙着批閱奏章沒搭理她,她不停地求,不停地求,惹得他煩了,最後被他趕了出去。
這件事她一直放在心裏,怎麽也忘不掉,很奇怪。
“嘶,剛端來時不怎麽燙,這會兒倒是挺燙的。”梁钊捧着壽面快步行至梁纓身前,雙手一放便去捏耳朵。
梁纓仰頭看向梁钊,他額前都是汗,兩只袖子拉得很高,上頭沾着不少面粉,兩人目光一撞,他下意識躲開了,似乎是不好意思。
梁钊別過臉,咳嗽一聲,沉聲道:“瞧父皇做什麽,快嘗嘗壽面。”
“啊,是。”梁纓回神,緩緩看向身前的壽面,香味濃厚,面條根根分明,至少沒糊在一處,上頭放着幾片鹵肉和兩個荷包蛋,鹵肉還成,色澤金黃,不過荷包蛋焦了。
見她遲遲不動手,梁钊又補一句,“不好吃的話也別勉強,父皇讓禦廚重做一份。”
“唉。”梁硯書吃味了,羨慕道:“七妹的命真好,父皇可從沒煮過長壽面給我。”
梁硯書一說,梁媛跟着看向那碗長壽面,目光悄然生寒,很快,那抹冷意消失在了眼角。“是啊。”
“确實。”梁淳面露羨慕之色,“七妹今日過生辰可是大面子。”
“父皇做的東西怎麽會難吃。”梁纓拿起筷子,夾起面條往嘴裏送,張口咬下一截嚼了嚼。面條勁道,就是鹽放得多了些。
偏鹹,不算太鹹,能下嘴。
她咽下口中的長壽面,轉頭對上身側的梁钊,開心道:“好吃,兒臣謝謝父皇。”
“那便好。”梁钊暗自松了口氣,抹去額際的汗水在李皎鳳身側坐下。“這碗壽面便是父皇送你的生辰禮。今日既是你的生辰,你有什麽心願盡管同父皇說。”頓了頓,他彎起嘴角笑開,“可以私下裏說。”
梁钊這話一出,桌上幾人齊齊朝梁纓看去。
梁纓被他們看得不自在,微微低下頭,小聲道:“兒臣暫時沒什麽心願,先留着,等兒臣有了再問父皇讨。”
“嗯,也成。”梁钊示意李桑倒酒,對着衆人道:“以後,不管你們誰過生辰,父皇都親自下廚做一碗長壽面,說不定這手藝多練練便練出來了,最後一個過生辰的人有口福。”
梁知禮無心道:“說不準,父皇越做越難吃。”
“哈哈哈。”幾人對視一笑。
這時,李皎鳳命人取來禮盒,柔聲道:“平南,這雙龍鳳镯子是前幾日母後同你大姐一起挑的,送給你。”
梁纓怔了片刻,受寵若驚地接過禮盒,“謝母後,謝大姐。”
“嗯。”梁媛點頭,神情淡淡的。
随後,梁硯書站起身,從懷中拿出一本老舊的琴譜,“七妹,聽說你喜歡彈琴,這本我珍藏已久的琴譜送給你。”
梁纓雙手接過,拘謹道:“謝謝大哥。”這些年來,她與梁硯書的關系略顯疏離,雖然大哥人不錯,可她平日裏很少同他往來,許是因着秦妃的關系。
有些事她不那麽介意,不代表一點都不介意。
“七妹,額,我……”梁淳支支吾吾的,雙手空蕩拿不出東西,“二哥實在想不到你喜歡什麽,這樣吧,晚上我們一道出宮,你喜歡什麽,二哥給你買。”
“二弟這話一聽就沒誠意,不如我們。”梁硯書直言道。
他一說,梁淳愈發窘迫。
“沒事,二哥心意到了便成。”梁纓伸手拉他。
“平南。”梁钊望向梁纓,“你要是喜歡,下午我們一道看個戲。晚上有其他人陪你,父皇便不去惹人嫌了。”
“啊。”沒想到梁钊會有如此安排,梁纓連連搖頭,“父皇日理萬機,不用把時間都花在兒臣身上。有這頓飯,還有禮物,兒臣已經心滿意足了,況且兒臣這一路舟車勞累,午後只想好好睡一覺。”
“好。”梁钊若有所思地瞧了梁纓半晌,面露歉意和欣慰,“開飯吧。”
午後,梁纓沒去學堂,進入寝殿直奔床榻,倒頭便睡,畢竟連坐十幾日馬車叫人身心疲憊。
迷迷糊糊的,她又做了一個夢。
這次的夢不接上一個,看感覺,應該在那次元旭中要處死她之後。
元千霄躺在榻上昏迷了三日,禦醫巫醫輪番想法子,元旭中勒令她在旁看着,她便在旁看着,沒上前照顧也沒說話,就這麽幹幹看着。
他臉色慘白,幾乎沒有血色,讓人覺得他眨眼間便會死去。
這樣的他,她看得心疼,但是更恨,恨他為何要幫孟茍。
還記得,天巽國滅亡的那日,她被他按在馬上,眼睜睜看着他指揮下屬屠殺皇宮裏的羽林軍,血流成河,地上全是屍體,他眼睛都沒眨,仿佛死的只是一群蝼蟻。
她掙紮着,哭喊着,罵他,求他,都無果。
那一刻,她才意識到公主意味着什麽,一個公主又該做什麽。
到了半夜,元千霄依舊昏迷不醒,禦醫們熬不住了,睡去外頭,只留巫醫在寝室裏搗鼓東西。
“娘親,很晚了,你怎麽還不休息……”漸漸的,元千霄說起了夢話,語氣稚嫩,其中夾着一絲懇求之意。
“我不想當皇子,可娘親必須待在皇宮裏。”
“她居然會吹梧桐謠。”
“真是個傻公主。”
“我發誓,一定會娶你,相信我……”
聽得這聲,她整個人猶如被刺了一劍,渾身僵直。這句話是那晚他對她說的,語氣很急,又有點羞澀。
他跟記憶中的元千霄完全不一樣,她以為自己認錯了人,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他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元千霄。
所以,他一直在騙自己?
“對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他斷斷續續地說着。
她望着他蒼白的臉,心頭湧起一層微妙的波瀾,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其實那晚的事她并不怪他,若沒有他扔掉玉佩,她多半會掉進孟筠的陷進。
“太子殿下不愧是皇上看中的人,意志超乎常人,都這麽久了還記得那些事。”驀然,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幽幽的,是巫醫的聲音,他言語中透着幾分驚詫,“想完全抹去他的記憶确實不容易。”
什麽?她猛然回頭。
倏地,呼吸不暢,喘不過氣的感覺将她硬生生拉出夢境,她不悅地睜開眼。
金絲帳簾微微浮動,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元千霄,他側坐在床緣,劍眉飛揚,正用手捏住她的鼻子,眸中的惡劣一閃而過。
“……”她看得失神,一時竟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沒睡醒?你不會以為自己在做夢吧?”元千霄繼續捏着她的鼻子,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此刻看來尤為真切。
不是夢。
“混賬,喘不過氣了。”她使勁拍開他的手,拿眼神瞪他,兇道:“誰準你捏我鼻子的,放肆。”
元千霄将手往被褥上一擱,俯下身道:“你上次臨走前不是也捏我的鼻子麽,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梁纓坐起身,氣呼呼地望着元千霄。一月多不見,她可是想他,加之方才的夢一擾,心底紛亂錯雜,愈發說不出話。
而抛卻那些,眼下她只有一個念頭,抱他。
這麽想,她就這麽做了,直接撲過去,用力摟住他的脖頸,剎那間,他身上的翠竹味将她整個包圍。
“……”忽如其來的一抱把元千霄弄懵了,他訝異地呆了一下。
怎麽說呢,他一直以為梁纓是個別扭的人,就算心裏喜歡嘴上也不會明說,這麽主動表達感情倒是頭一回,不像她。
不過他喜歡。
他伸手環住她,輕聲笑了起來。“看樣子你很想我。”
她側過臉,一點點汲取他身上的翠竹味,嘴上卻是強硬,命令道:“笑什麽。不許笑。”
“不行,我忍不住。公主就是典型的一種人,身子比嘴誠實。”他哼笑一聲,手上力道加重,緊緊箍着她,“你聽不慣可以跟我一起笑。”
“混賬東西,誰要跟你一起笑。”她低斥道,安心地閉上眼。夢境裏再好,他都是虛的,哪有真實的他可貴。
至于方才的夢,她沒看到後頭,可只憑那一句話,足夠叫她心驚了。
抱了許久,她才松開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元千霄随意地将兩手放在她腰側,漫不經心地打量她,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副情緒外露又竭力收斂的模樣真是可人。
“今日是你生辰,我有東西送你。”
“你……”他居然知道。梁纓抿着唇瓣,暗自壓住欣喜之色,故作鎮定道:“什麽東西?”
元千霄低頭凝視她,清亮的眸中趟過一縷流光,他拉起她的手按在心口,五指壓着她的指縫,一字一字道:“它,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