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另嫁他人你不是要嫁給我吧,我有點慌……
第54章另嫁他人你不是要嫁給我吧,我有點慌……
今日, 戚征與魏栖帶兵出征,梁纓去了寺廟裏祈福,回來時正好路過葉更庭的胭脂店, 裏頭沒什麽人, 掌櫃坐在藤椅上打盹兒, 看樣子都睡熟了。
自打懷州失守起, 都城愈發地冷清,道上行人日漸稀少, 各大鋪子門可羅雀,與之前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梁纓穿過前廳直入內室, 葉更庭正擺弄着籃子裏的花瓣, 打算調制花香。
見她過來, 葉更庭飛快放下手,起身給梁纓倒了杯茶, 語氣還是一貫的飄。“七公主為何一臉心事重重?”
梁纓默然在茶桌邊坐下, 垂着臉,悶悶不樂的。
“你這是害了相思病啊。呵,我早便說過, 男女情愛不是好東西, 傻子才碰。”葉更庭對着梁纓左瞧右瞧,又湊近仔細打量, “我怎麽覺得,你的下巴都尖了。”
“離遠點。”幾乎是下意識地,梁纓伸手一推,她下手不怎麽重,可葉更庭的臉嫩,稍微碰一下便起了紅。
“哈哈哈。”瀾語笑出聲。
“不準笑。”葉更庭摸着自己的臉看向瀾語, 果斷白了她一眼,恨鐵不成鋼道:“小丫頭片子,你主子都得相思病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沒良心。”
瀾語吐吐舌,輕快道:“公主自己都不介意。”
葉更庭歪過頭,神色徒然一冷,“再吐,給你舌頭割掉。”
“啊!”瀾語吓着了,趕忙擡起雙手将嘴巴捂住,低着頭沒再看他。
聽着他們倆的鬥嘴,梁纓漸漸回了神,好笑地審視兩人,他們倆的性子倒是般配。可惜,葉更庭喜歡擺弄胭脂水粉,瀾語喜歡看話本,兩人怕是走不到一處。
“哎,你笑了。”葉更庭挑眉看她,左頰微紅,與右臉一比顯得格外突兀,“美人就該多笑笑,心情愉悅會更美。”
“我沒事。”梁纓扯開嘴角,催促道:“你快去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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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我要先安慰你。你是在為元千霄和戰事擔心?”葉更庭毫不避諱地将梁纓的心思說了出來,略有感嘆道:“我跟你差不多,也為戰事憂心。一打仗,哪裏都不太平。也不知魏将軍能不能打贏勁武國,要是打贏了,我們天巽國起碼還能再戰五百年。”
“五百年?”梁纓哼了聲,并不當真。
“說說而已。”葉更庭慵懶地揉着自己的臉,翹起二郎腿道:“不過說真的,若是魏将軍敗了,勁武國的大軍便會直入都城。到時,我肯定提前帶着家人逃命。依孟茍那性子,絕不會放過皇室,你啊,早點嫁人,說不定能逃過一劫。”
“嫁人?”梁纓愣住,她思索片刻,直直看向葉更庭,“過幾月,我興許要請你幫個忙。”
近來,母後一直在催她嫁人,還安排不了少青年才俊進宮與她見面,實在是煩了。
這一月,梁纓每隔三天便會寫一封信寄給元千霄,一封又一封,然而對面那人始終都沒給她回過信。
送信之人回來都說淮越國的皇宮戒備森嚴,不準外人進入,所以他們只得将她的信交給守門侍衛。
交給守門侍衛?梁纓隐隐擔憂起來,若是元千霄收着信,一定會回她,可他沒回,那必然是沒收到。
如此一想,她再次回憶起上次做的夢。
巫醫說他的意志力超乎常人,想完全洗去他的記憶不容易。而他究竟是怎麽被洗去記憶的,她丁點兒都沒看到。
梁纓迫切地想弄清楚這件事,可她不管做什麽,用什麽法子,就是難以入夢。
雖說邊關戰事告急,可學堂裏照樣上課。近來糟心事一堆,梁纓自然沒上課的心思,去了也是發怔,索性沒去。
這日清晨,外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梁纓被雨聲吵醒,呆呆地望着大門出神。雨天,寝殿裏陰沉沉的,不怎麽亮堂。
視線漫無目的地轉着,最後落在鐵籠子上。
這個鐵籠子是專門為他打造的,一下子勾起了她腦中的記憶。她起身走到鐵籠子邊,擡手摸向鐵欄杆,上頭帶着深秋的寒意,微微刺人。
還記得他們簽下契約的第一晚,她故意羞辱他,讓他進鐵籠子裏待着,然而他并不覺得這是羞辱,反而嬉皮笑臉的。
“公主公主,奴婢聽到一件事。”突然,瀾語大喊着沖進寝殿,連敲門都沒來得及,她跑得快,上氣不接下氣的,小臉一片通紅。
“什麽事?”梁纓回頭,雙眸一亮,上前問道:“是不是他有消息了?”
瀾語大口喘氣,誠實地搖搖頭,“不算。”
聽得那兩字,梁纓眼裏的光芒便如燈滅一般,瞬間暗下,失了大半神采。
“方才,奴婢聽說……”瀾語拍着胸脯,斷斷續續地說:“九皇子,他,成了,淮越國的,太子。”
“什麽?”梁纓被瀾語的話驚住,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被人點了穴道。“噗通,噗通,噗通……”她的心急促跳動,是害怕。
他不是要入贅天巽國麽,為何要做淮越國的太子,現實為何跟夢境接上了。
難不成,他真将她忘了?“不,不會的。”梁纓自言自語地說着,神情恍惚。他明明答應過她,還發過誓。
可事實擺在眼前。越想越不對,梁纓身子一軟,搖搖欲墜,好在瀾語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公主,李公公來了。”外頭有人說道。
禦書房。
梁钊擡手撫着昏漲的額頭,視線模糊一片。這幾日,他被戰亂煩得幾日幾夜沒合眼,即便困意再深也無法入眠。
戚征他們人是去了,但能不能贏終究是個未知,畢竟勁武國本身不弱,又有兩位天巽國的将軍助力,結果如何難說。
“皇上,平南公主來了。”李桑在門外說道。
梁钊晃了晃沉重的腦袋,盡量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些。“讓她進來。”
數月前,他派了十幾個探子去淮越國,并不全是為了梁纓,還為天巽國。今早,探子傳信過來,說是元旭中選了元千霄做太子,明日舉行冊封儀式。
淮越國這兩月一直沒什麽動靜,他還以為是元千霄辦妥了事,誰料元千霄坐上了太子之位。
“哐當”一聲,房門被推開,梁纓跨入門檻。這沒幾日,她的下巴又尖了。“兒臣給父皇請安。”
梁钊憐愛地瞧着她,深深嘆了口氣,慢慢從案幾後走出。“坐吧。”他攬着梁纓坐上椅子,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想必你也聽到消息了,明日便是他的冊封大典。”
梁纓抿着嘴,輕輕點頭。
“先別亂想,興許,他是拿這事跟元旭中做了交易。至少,他現在好好的,不是麽。”梁钊撫着梁纓的長發,勸說道:“他人在淮越國,你再擔心也沒用。魏栖在外頭打仗,絮兒都沒你這般茶飯不思。聽話,不準再折騰自己的身子。父皇答應你,等這場仗結束,父皇便派人送你去淮越國。”
“嗯。”梁纓原是打算自己獨自過去,然而梁钊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她便沒好意思提,“父皇,你能不能讓探子查查他最近有何異樣?是不是不大記得以前的事了。”
“好,父皇跟他們說。你就算是要傷心,也得等确定真相之後再傷心。”梁钊親昵地拍了拍她的腦袋,面上含着朦胧的笑意,溫柔道:“現在回去吃飯,吃一大碗的飯,把自己養成原來的模樣。”
梁纓對上梁钊滿是疲憊的臉,淚意一下湧上鼻尖,啞聲道:“嗯。”
翌日。
梁輕鳶從聖清道觀回來,她一回宮便喊宮女來宣寧宮請梁纓過去,說是有要事相告。
梁纓有些莫名,為何六姐急着見她。這幾日,她該吃吃該喝喝,正如父皇所說,不清楚真相前,擔心也沒用。
宣寧宮與瑤霜宮離得不算遠,沒一刻鐘便能走到。
這會兒,梁輕鳶正躺在貴妃椅上,腹部明顯隆起,一邊吃着東西,一邊拿着話本看,怎麽瞧都不像懷着身孕的人。
“六姐。”
梁輕鳶見她過來,面上閑适的表情悉數收起,板着臉,不冷不熱道:“七妹。”
梁纓站在貴妃椅前,心想,六姐看她的表情怎麽古裏古怪的,貌似有點敵意?奇怪,六姐為何會對她有敵意。
“過來坐,我有事同你說。”梁輕鳶冷着臉招手。
“哦。”屋內氣氛尴尬。梁纓硬着頭皮坐下,畢竟六姐的性子素來陰晴不定,還相當野,她有點吃不準她今日打算做什麽。“六姐,你有什麽話想同我說。”
梁輕鳶幹躺着,不發一語,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梁纓,直把她看得頭皮發麻,“七妹,我嫉妒你。”
“啊?”梁輕鳶為何會說這話,梁纓是完全摸不着頭腦。不是應該她嫉妒她麽。
她有母妃,母妃的家室也好,而自己呢,自己什麽都沒有,母妃去得早,靈族沒了,父皇以前還對她不聞不問。
“你知道自己的母族麽?”沒等她想明白,梁輕鳶再次開口。
“我的母族?”梁纓喃喃地念着,不确定地點頭,随後又搖頭,“母妃沒同我說過,我只知道,是一個叫靈族的部落。有時我在想,這個靈族是不是能通靈,不然怎麽會叫靈族。”
“你說對了。”梁輕鳶接道,眸色在不知不覺中黯淡下去。
“什麽?”梁纓呆呆地眨了眨眼,她說對了?“可是,我并沒有那種能力。”
“那是因為你不會用啊,笨蛋妹妹。”梁輕鳶鄙夷道,從眼神到臉都是嫌棄,她伸出纖細的手指用力點着梁纓的額頭,一下不夠再點一下。
“哎呀,疼。”梁纓側身躲開,追問道:“六姐,你是不是知道怎麽用?”
“哼。”梁輕鳶揚起脖子哼了聲,收手繼續拿零嘴吃,“所以我說,我嫉妒你。”
“嗯?”這沒頭沒腦的,梁纓聽得更糊塗。
“你還記得風羿吧,我的暗衛,也是我的情郎。”一說起風羿,梁輕鳶整個人都鮮活了,“道觀裏我遇着的那個男人就是他,他故意引我去尋她,還演了一場正主做替身的戲碼,這個王八蛋,表面上一本正經,其實花花腸子多得很。”
她一句一句地說着,語氣是嫌棄的,面上卻是笑的。
“恭喜。六姐,你之前還天天念着他……”梁纓本想再說,想想又将那話吞了下去,畢竟父皇不喜風羿,若是讓父皇知道風羿沒死,那他小命難保。
這可是欺君之罪。
“呵呵。”梁輕鳶斂去面上的笑意,須臾,她的語氣變得森冷起來,“你知道他為何沒死麽,因為他要保護你。”
“……”梁纓再次懵了,今日梁輕鳶說的話,她總覺得玄乎,有悖于自己的認知。“他要保護我?他為何要保護我,他不是你的暗衛麽?”
“是,他是我的暗衛,可他進宮的最初目的是保護你。”梁輕鳶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那眼神,跟看情敵似的。
梁纓讪笑,往後挪了挪位置,她怕六姐撲過來掐她,“他,不會是我母族的人吧?”結合梁輕鳶之前說的,她大致能猜出來,但這未免匪夷所思了點。
之前聽父皇說,靈族已經不在了,居然除她之外還有一個。
“廢話。”梁輕鳶扔了手中的果殼,軟軟地靠上枕頭,她像是在看她,又像是沒在看她,“你母妃是靈族的聖女,能看到過去未來,你有她一半的血,也可以。”
“那要如何才能看到?”一聽這話,梁纓激動地抓住了梁輕鳶的手。要是她真能看到過去未來,那前世之事應該也能看到。
“瞧瞧你這樣子,我還沒說完呢。”梁輕鳶不悅,将自己的手從梁纓手裏抽出,慢悠悠道:“你們靈族有四種人,一是平民,跟我們天巽國的百姓差不多;二是長老,管族裏的大小事;三是聖女,比如你母親,代代相傳。還有一類,是祭司,聖女與祭司在一處,才能看到過去未來。”
梁輕鳶這一說,梁纓幾乎全明白了,風羿是祭司的後代,與她有牽扯,所以六姐吃味。“六姐,我有自己的小情郎,又不會搶你的,你還吃味啊?”
“那我也吃味,祭司和聖女,一聽便是那種暧昧關系,而且,他來天巽國本就是保護你的,只不過陰差陽錯被分給了我。”說着,梁輕鳶又瞪了她一眼,“只要想起這事,我就讨厭你。”
聞言,梁纓拉過梁輕鳶的手撒嬌,“六姐,身份又不是我能選的,我發誓,我對他絕沒有半點心思。”
這一次,梁輕鳶沒抽回手,反握住她的,一字一字道:“還有一件事,只要你用這個能力,他便會遭到反噬。七妹,我不希望你用。”
手上傳來一陣刺痛,梁纓怏怏地垂下眸子,她自然是想用的,迫切地想。“我已經很久沒他的消息了,你失去過,你應該知道那種感覺。”
好不容易有個能瞧見他的法子,她不想失去。
“傻子,我又沒不讓你找自己的小情郎,是讓你換種法子,你這麽用,他會折壽的。”梁輕鳶沒好氣道,俨然一副護崽母狼的模樣。
“還有別的法子?”喜上眉梢,梁纓眼中又聚滿希望,急切道:“那我要怎麽用?你快告訴我。”
“的确有別的法子,只是,你會有危險。”梁輕鳶的神情緩和了些,閉眼沒看她,估計是不大好意思,“瀕臨死亡的那一刻,你便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瀕臨死亡?”梁纓仔細回想,确實,每次瀕臨死亡時,她都能看到前世。“六姐,謝謝你。等你的孩子出生,我給他包個大紅包。”
說完,梁纓急急跑了出去。
回到宣寧宮後,梁纓吩咐瀾語去浴房放一水池的水。
浴房裏水汽彌漫,恍若仙境。她站在浴池邊沿,靜靜看着裏頭的水,心裏一直想着前世的事,尤其是巫醫說話的那晚。
“瀾語,過來。”等浴池裏放滿水,梁纓喊了瀾語過來。
瀾語正在整理沐浴用的香胰子和布巾,聞言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去,“公主有事交待?”
只聽“撲通”一聲,梁纓直接跳下浴池,“瀾語,待會兒我會潛下去,你便使勁按着我的頭。”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她呼吸不得便會冒出水面,只能借助外力讓自己瀕臨死亡。
瀾語忙不疊搖頭,往後退去,惶恐地看着梁纓,害怕道:“奴婢不敢,殺了奴婢也不敢。公主,你究竟想做什麽?”
“別廢話!”梁纓大喊一聲,直接震住了瀾語,“我命令你按照我說的做,你不做,以後便不再是我的貼身宮女。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只需信我。”
“……是。”被那話吓到,瀾語顫巍巍地在浴池邊蹲下,雙手抖個不停,眸中含淚,仿佛下一刻便要哭出聲,“奴婢,奴婢,怕……若是公主,公主掙紮慢了,奴婢便拉公主上來。”
“嗯。”梁纓靠着浴池壁往下滑去,直到池水将她淹沒。
瀾語深吸一口氣,雙手剛剛伸出便被陳潭抓了個正着,他抓得很緊,緊地她覺得自己的腕骨快要被捏斷了。“嘶,好疼,暗衛大哥,你松手……”
然而不管瀾語喊得多凄慘,成譚都沒松手,他按着腰側的劍,眸中湧現出凜凜的殺氣,冷聲道:“你敢動公主,我便要殺了你。”
瀾語被他的眼神吓得直哆嗦,一個勁兒地搖頭,拼命喊道:“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發誓!”
終于,在她的再三保證之下,成譚放了手。
“嘩啦”,梁纓冒出水面。成譚在,即便瀾語不說,她都能猜到剛剛發生過什麽。
沒等她開口,成譚先出聲了,“不管公主是否自願,卑職都不會讓公主涉險,誰敢動公主,卑職便會立即殺了他。”
他這種人說話向來是說到做到,根本沒商量的餘地。
“……”梁纓剛起的希望火苗就這樣被無情地澆滅了,而這一盆水是成譚澆的。她有氣無力地動了動下颚。
現在她肯定,有暗衛可能是壞事,而有一個不聽命令的暗衛絕對是壞事。
兩月後,入冬,曲州傳來捷報,魏栖勝了,都城百姓齊齊沖出家門歡呼,喜悅聲響徹天際。
梁纓披着一件鬥篷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足尖點地,有一下沒一下地蕩着。
她為天巽國開心的同時也為另一事鬧心。昨日,探子傳來了淮越國的最新消息,一是元千霄領兵去打仗了,二是他跟以前沒區別。
他同以前沒什麽區別,那自然是好事。
元旭中不與勁武國結盟,便想要通過其他手段來擴充疆土麽。
他說自己要帶着娘親來天巽國,所以元旭中就逼他上戰場?這能說得通,可他又為何非要當太子。不當太子也能領兵出征,這一點,怎麽也說不通。
沒多久,除夕到了,四處張燈結彩,喜慶非常。魏栖打了勝仗,皇宮裏異常熱鬧,其實不止皇宮,整個都城都異常熱鬧。
梁纓在太極宮與父皇母後和幾個兄弟姐妹吃了年夜飯,席間,梁钊一直說自己對不住幾個孩子,以後會盡量彌補他們。
這頓飯,梁纓吃得很開心。原本,她以為自己不喜歡熱鬧,不喜歡人多,可事實證明,她不是不喜歡熱鬧,只是不喜歡自己無法融入的熱鬧。
這晚,在她回宣寧宮的路上,天空裏下起了雪,鵝毛一般大的雪,冰冷撲面,又有幾分暢快,宛如短暫的相見,待它融化消失,便是永久的離別。
梁纓仰頭望進無邊無際的夜色,無數雪花從上頭落下,跟破了天似的。也不知,他此刻是否在看着這片天空。
前幾日,探子再次傳回消息,元千霄拿了五城三寨,如今的淮越國還真不是小國了。
半年之期将近,她寄出那麽多信,全是石沉大海,他一封都沒回。起初,她想去淮越國找他,可眼下,她已經不想了。
他會食言麽?
他若是食言,她又會如何。
年後,梁纓開始正常去學堂上課,從阮玺光的口中,她聽到不少事。
李妍媃嫁了人,對方并不是朱式開,只能說,緣分是兩個字的,他們倆只占了一字。梁宴茹也嫁了人,夫君是個富商,聽說待她一般。
這些日子裏,六姐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變得極為嗜睡,脾氣也大地很,動不動便開始打人,而風羿,不知處于何種理由并沒出現。
來年春天,梁輕鳶臨盆。
“啊,啊啊,啊!王八蛋!啊,狗東西!我恨你,啊,母妃……”門內,梁輕鳶的喊聲一聲接一聲,先是高昂,再到嘶啞,後面直接沒聲了。
門外,朦妃在前頭緊張地渾身發抖,梁钊摟着她細聲安慰,李皎鳳面上倒沒什麽緊張的情緒,偶爾說一句“別擔心”的話。
梁緋絮與梁纓站在後頭,手握着手,聽得梁輕鳶撕心裂肺的叫喊,兩人不由自主地相互看一眼。
“生孩子,瞧着怎麽這麽痛苦?我害怕。”梁緋絮直皺眉,眸中透出幾縷清晰的懼怕之意。
梁纓倒不怕,好笑道:“五姐想得真遠啊,魏将軍都沒回來呢,就算他回來,哪有那麽容易受孕,白芷姑姑不是說過麽。”
“啊,你說什麽呢!”梁緋絮白了她一眼,粉面含羞,俏如清晨含露的牡丹,作勢要打她。
梁纓一把扣住了梁緋絮的手,讨饒道:“五姐,我錯了。”
此情此景,她想起了那個被她用來複仇的孩子。如今再看,她真不是一個好母親,但他都不是他了,她自然不想給他生孩子。
“哇……”冷不丁地,裏頭響起了嬰兒的哭聲,聽着十分有力。
“哐當”一聲,穩婆開門,欣喜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後,恭喜朦妃,是個小皇女,六公主母女平安。”
梁緋絮與梁纓提着裙擺匆匆跑進去看梁輕鳶,梁輕鳶躺在床榻上,她整個人都是汗濕的,跟剛從水裏撈上來的一般,臉色蒼白如紙。
“孩子呢?”梁輕鳶支起自己,虛弱道:“快,給我瞧瞧。”
穩婆将孩子清洗幹淨才抱到梁輕鳶身前,梁輕鳶緊緊抱着嬰兒柔柔一笑,随後,她埋頭大哭起來,将多月來的一切情緒釋放。
“六妹。”“六姐。”梁緋絮與梁纓上前安慰。
見狀,梁钊別過臉去,他當時還真沒想那麽多。
訓練營裏守則衆多,而暗衛的第一守則便是,不得對主子動心,不論男女。風羿動了,那便留不得,這是規矩。
四月,魏栖班師回朝,他此次出征不僅打退孟茍,還一舉拿下了勁武國,可謂天大的好消息。
而據探子來報,元千霄正與東鄰國陷入苦戰。
梁纓面無表情地聽着。這半年多來,他日日都在打仗,奪下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卻沒給她一個自己安好的訊息。
打仗自然會受傷,也不知他受了多少傷。
日子越過,現實跟前世越是相似,相似得令人害怕 。前世,元旭中總是催着元千霄去打仗,而元千霄就像個打仗的工具,傷了養幾月,養好之後繼續打仗。
自從魏栖回宮,五姐的春天來了,但她沒直接讓父皇賜婚,而是想了個法子騙他。
真好,她羨慕地緊。五姐有能欺騙的人,不像他,她還在等人,而那個說半年後便來娶她的混賬東西還沒影兒。
這兩日,母後的安排更是喪心病狂,從一日見一人成了一日見三人,她忍不了便去找父皇,可父皇卻說見見也好,還說她的眼光應該放長遠些。
父皇不管,母後變本加厲,如此下去,她的婚事怕是沒得選擇了。
嫁李皎鳳安排的人,那還不如自己選。
決定的第二日,梁纓去了葉更庭開的胭脂鋪子,近來,鋪子的生意比打仗前更好,日進鬥金。
此時,葉更庭剛給一位女客上完妝,滿意地直點頭,順道誇了自己幾句。“不錯,不愧是我。”
女客一走,梁纓快步上前,“你曾經答應過,願意幫我一個忙。現在我需要你幫忙。”頓了頓,她說出一句炸人的話,“葉更庭,我得嫁人了。”
“啪。”修眉刀掉落,葉更庭木然地張開嘴,連眨三下眼,驚恐道:“你不會想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