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軍齊趕路,速度終究是比不過單騎不舍晝夜的。
李世民沒花費多久的時間就趕到了仁智宮,一進門只簡略地洗去了粉塵,随即匆匆趕去觐見帝王。
觐見之前,他還見到了一下“已死”的羅士信,兩人一溝通,頓時明白了整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有時間嘆息,李世民奔向了大殿。
李建成也再一次被帶了出來,當他見到李世民時候,眼內滿是複雜。
李世民的打扮還是剛下戰場時候的一身戰甲,李建成明白這是剛對付完自己的心腹楊文幹呢。
李世民也見着了自家大哥,他朝着李建成點了點頭,并沒有說什麽,轉向高位上的帝王,行禮後申請屏退衆人。
帝王自然也不希望家醜外揚,于是便将閑雜人等一一遣了,整個大廳內只餘下李家三父子,還有就是帝王的心腹。
李世民見人已經遣散,腦內将心中早已經決定好的流程再過了一遍,然後對着帝王,自己的阿爹跪了下來:“兒有話不知當不當講。”
這話出口,就說明話肯定是要講的,但還是希望在場所有人做好心理準備,恐怕接下來的話,并不能如所有人的意。
帝王擺手:“講。”
李建成內心嘆惋一聲,腦內只覺得所謂兄弟情義原來最終還是落得一個你死我亡的結局,世不随人意。
但與李建成想的不同,李世民單刀直入:“此次楊文幹謀反,實為小人作祟,兒已将宇文穎當場格殺。”
殿上嘩然。
李世民接下去繼續說道:“宇文穎死前說了兩個名字,一是天策之人杜淹,另一個則是東宮之人韋挺。”
李建成失聲:“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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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眉頭已經緊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杜淹為杜如晦叔父,本就擅于陰謀詭計,他一心以為我和大哥失和,便插了一手,打算禍害大哥,此事我也是才知情。而韋挺……他早年和大哥一起長大,如今卻沒有其他謀士一樣受到極大重用,心有不甘便下了狠手,捏造罪證試圖陷害大哥。宇文穎見有機可趁,便欺騙楊文幹,說太子被害,若要救太子,只能謀反。”
李建成被震得說不出話來,站立在一旁瞪大雙眼盯着還跪着的李世民,眼神此刻竟有些渙散。
李世民的話說出,帝王還有那些謀士一思索,發現這樣一想,很多疑點就被破了。
然而李世民又繼續解釋:“杜淹在兒這兒也未得到重用,他此次為一石二鳥之計,因為此事一出,衆人自然認為是兒陷害大哥所為,這也是他下的一狠手。”
話到說到這種境地了,也算是表明了李世民自己的姿态,同樣也洗清了李建成的謀反罪名。
而帝王眉頭并沒有因為得到解釋而解開,在他看來,就是本該身為臣子的人越過了自己的主人,搞出了一場可笑的鬧劇。
李建成終于回過神來,他立刻跪在李世民身旁:“兒馭下無方,然韋挺自小與我一道,此事恐怕有誤會在內。”
“……大郎,狀告你謀反的人,除去兩個士兵外,還有一人便是韋挺,到這般田地,你還堅持其中有誤會不成?”帝王李淵在此刻喚了聲大郎,也算是相信了自己大兒子是無辜的。
李建成磕了一個頭:“韋挺或只是心念一錯,他與兒幾十年情分并非玩笑。”
帝王怒:“太子謀反是因為小人作祟,此罪當死,你明知如此竟還求情,你……”
王珪這種時候本不該出頭,但他卻恰好在場了,他與韋挺,與太子也相識相知多年,若說恨韋挺,他現在是恨,卻也不忍心見韋挺因此直接去死,他向帝王進言:“此事還是招來韋挺問清較好。”
李世民此刻就在李建成身旁,聽到李建成這話,低聲諷刺了一聲:“婦人之仁。”
…………
李元吉拉着昙宗,神情緊張,嘴裏不停:“二哥回來了,二哥回來了,你說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大哥現在怎麽樣了,什麽時候這事情才算完啊。二哥他……會怎麽處理啊……”
昙宗本就擔心,結果李元吉還這般碎碎念着,他覺得腦袋都要炸開了,推了推李元吉,無力道:“求你別念了,念得我心煩。”
李元吉瞪了他一眼:“你就不擔心麽?”
昙宗呵呵一笑。
李元吉覺得昙宗這個笑容實在太過嘲諷:“你這是要和我打一架麽?”
“我們去找太子妃,她那邊應該有點消息了,怎麽樣?”想到假人“慘死”樣子的昙宗提出建議。
李元吉推着昙宗往前走:“好好好,快帶我去。”
昙宗并不清楚太子妃現在到底在不在之前給自己易容的地方,但去找找看總是沒問題的。如今帶着李元吉,他出去的一路走得極為暢快。
李元吉沒怎麽牽扯進去這次的事情,他只要不在這關鍵時候鬧出事情來,便沒什麽問題,所以在上頭人聚集的時刻,根本沒人敢攔着他。
昙宗很滿意,都不用爬牆了!
先前昙宗易容的地方,若是不注意很容易就忽略了過去。
他帶着李元吉找到地方後,頂着“王客卿”的臉,還真直接找到了太子妃。太子妃還是一身普通裝扮,但臉色并不好看。
太子妃注意到了李元吉和“王客卿”,先招呼了人給昙宗洗臉:“大師先卸下易容,勞煩大師在裏面接應了。”然後又問,“你們這是來問情況的?”
李元吉點頭。
太子妃臉上有憂慮,簡略将推測出的事情告訴了李元吉:“這事情說來不算複雜,不過是人心難測。韋挺他……唉……”
李元吉也沒想到竟然那個背叛的人會是韋挺,瞠目結舌半天後恨恨道:“這人若是沒被判死罪,我必殺他。”
太子妃搖頭:“太子必然不會對韋挺下手的,若是下手,他與韋挺有什麽差別呢?”
李元吉冷笑:“他不下手,我來下手。”
“他會難過,你若是動手了,他必然會對你心生間隙。”昙宗難得冷靜分析。
“那就随他去了?”
“自然不是就那麽簡單随他去了。”昙宗輕笑一聲,腦內想着該如何對付這個背叛的人。
初見時,韋挺青年才俊一笑便是長安公子風,如不是這背叛之言是從太子妃口中說出,他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太子妃見慣了人心陰暗,她溫婉笑笑:“生不如死的方法,我這兒倒是有不少。韋挺不過是因不得太子重用才心下逆反,既然如此,流放在外再不得重用,豈不更好。”
李元吉不算滿意:“這也未免太過便宜他了。”
昙宗細思一下,搖頭:“不,不便宜。如說一生都要過自己最不願過的日子,那還真是生不如死。”
就像讓李世民失去一切權勢過日子,就像讓昙宗失去少林和李建成,那活着還真是不如死去。
生無可戀,死卻有懼。
太子妃對李元吉說:“若是覺得不夠,其他方法也是可以疊加上來的,可若是死了,那就真的一了百了,什麽意思都沒有了。”
這話一出,李元吉和昙宗都覺得背後一涼。
Σ(っ°Д°;)っ以後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太子妃!!
李元吉過了許久後,裝作不在意問:“既然大哥洗清了,那麽二哥呢,這回動手的人可也有他的手下,而且要證明他全然不知情也很難。”
太子妃點頭:“是很難,恐怕這一回他也難逃責難。”
李元吉聽這話,心頭一緊,連追問:“那二哥會不會出什麽事情?他這回可也是無端受了罪。”
太子妃似笑非笑:“這回若是沒處理好,恐怕這太子位就要歸于秦王了。這可不算是無端受罪,要知道他們兩這可是自作孽。”
要不是兩人不阻攔身下人鬥來鬥去,恐怕也不會最後鬧出這一場,甚至差點難以收手,釀成大悲劇。
昙宗雙手附議:“确實是自作孽。”
太子妃最後說了句:“今日事情必然就了了,你們若是擔心,就在我這兒等消息吧。”
昙宗自然留下,李元吉看了看昙宗,雖然覺得自己有些別扭,但還是坐下了,不過他還強調了一句:“我只是怕大哥又出什麽意外,他這人就是心太軟。”
昙宗和太子妃失笑。
李元吉說實話,對李世民也并非全然埋怨淘汰。
…………
楊文幹此事終落下帷幕,太子東宮韋挺、王珪被流放,秦王府杜淹被流放,對外只稱太子和秦王失和,府內之人未加勸阻,為此流放。
事後,昙宗問起時候,李建成只是嘆了口氣:“韋挺算是挽回一命,可憐王珪因為幫他說話,被順帶流放了。”
而李世民則笑眯眯說了聲:“杜淹流放怎麽可能讓我消氣,自然是死了。不過就是苦了羅士信了,他如今可又要作為杜淹過一段日子了。”
……昙宗仔細想了想,若是這樣,太子妃估計要給李世民記上一筆了,也不知道以後李世民對上太子妃,會是個什麽狀況。
兩人想必可真是半斤八兩,都黑得如同墨水裏浸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