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還是遇見了他。

許清辭看向被他緊緊抓住的手臂,有些恍惚,雖然之前總隐隐擔心有可能會在影視城碰見楚酌言,但影視城那麽大,每天在這裏拍戲的劇組少說也有上百個,哪能這麽巧就能碰見呢?

可是世上的巧合總是有這麽多。

時隔五年的相見,應該說什麽呢?或者說該以什麽樣的心情,什麽樣的身份回答他。

舊情人算不上,校友卻是可以當得上的。自己的離開對當時的他來說是一種解脫,而且經過時間的洗禮,她也丢掉了當初不成熟的自己,過去那種不顧後果的沖動現在來看更是一種笑話。

所以再次見面,為了不讓彼此尴尬,她應該像電視上演繹的那樣,時隔多年再次相見,一笑抿去從前所有亂麻。

在心裏思量完畢,許清辭盡量讓自己平靜地笑,然後微擡頭,思量着對上他的視線後,應該說上一句“好久不見”。

可是對上楚酌言的眼神後,許清辭忽然就忘了如何開口,看着他的眉眼,酸澀的心情從心底發芽,漸漸溢滿胸腔,原來再次見到喜歡多年的人并不能做到無動于衷。

可惜這種喜歡沒必要再繼續,許清辭雖然忘記了要說的話,但面上卻仍舊保持着平靜的表情,平靜地看着他。

楚酌言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甚至帶了一絲錯愕。

他垂下眼睛,以前總想着找到她,然後去質問她,再看她心虛地向自己認錯,絕沒想過她會是這樣的平靜。

楚酌言松開手,看着她的手臂在自己面前滑落,然後自嘲地笑了笑,掃了一眼低着頭的許清辭,然後欲轉身離去,卻不想左腳忽然被一雙手抱住。

他回頭,撞上一雙有些熟悉的眼睛。

許疏然手一松,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兩只眼睛向下掃了一圈,最後鼓起勇氣和他對視,說:“你是陳行文嗎?”

楚酌言微愣,已經好久沒有人這麽叫過他了,當初他拍的第一部戲爆紅後,走到哪裏都有人把他喊作陳行文,後來随着拍的劇越來越多,代表角色也越來越多,他的真名才被大衆記住。

小男孩的眼神明亮,主動中又帶了點竊意,楚酌言彎下腰,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随後點頭,他從不擺明星架子,卻也因為時常板着一張臉讓人以為他不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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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疏然松了口氣,随後又笑了起來,那是見到偶像的喜悅,他站得筆直,生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好。

楚酌言看着他的笑容,漸漸将他的上半張臉和一邊立着的女人重合。

他像她?所以這是……

楚酌言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愣了好久才找回身體的知覺,他緩緩站起來,面向表情從未變過的許清辭。

“這是你的小孩?”

他的聲音像門前的流水,像傍晚的風,像清晨的霞光,不曾注意到,卻總是在閑下來時無孔不入,曾在腦海裏時時回蕩。

許清辭忽然繃不住,極力維持的鎮定瞬間分崩離析,她低下頭,将許疏然抱起,然後轉身逃離。

楚酌言沒料到許清辭會突然離開,他想追上去,卻恰巧湧出了一堆扛着拍攝器材的人,他們走得慢,器材又大,占了楚酌言追上去的路,讓他停在原地移動不得。

金一華也從背後追趕上來,他向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說:“怎麽了,那人你認識?”

金一華回憶完往昔,回過神來才發現身旁的休息椅已經空了,向四周看了看才發現楚酌言竟然抓着一個女人的手腕,好在他沒一會兒就放下了,可那個女人走了之後楚酌言竟然還想追上去,金一華再也站不住,飛奔到他跟前。

楚酌言沒把金一華的話聽進耳朵裏,眼睛一直追着許清辭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再也看不見。

搬運器材的人此時也恰巧散去,讓開了道。

然而現在卻沒有追上去的必要了,楚酌言低下頭,眼神冷然,說:“沒什麽,一個校友。”

“原來是校友?”金一華松了口氣,片場人多嘈雜,萬一鬧出點緋聞可不好收場,“下次你注意一點,可別讓有心人拿來做文章。”

楚酌言邁開步子,像劇組所在的位置走去,剛到休息的地方,汪明婉穿着一條粉色裙子施施然走到二人跟前。

金一華熱情地和她搭話:“又來給楚酌言送東西了?”眼裏的羨慕藏也藏不住。

汪明婉低頭笑,“是也不是。”

她從手提袋裏掏出兩封請帖,遞給金一華說:“下個月我要結婚了,來請你們喝喜酒。”

“什麽?你要結婚了,怎麽沒聽你提起過?”金一華垮着一張臉,萬萬沒想到拒絕了自己多次的汪明婉竟然要嫁人了。

楚酌言卻平靜得多,他接過汪明婉的請帖,打開看了一下,說:“聞信人還不錯。”

“什麽?你早就知道了!”金一華幽怨地看向楚酌言。

汪明婉微笑着解釋:“我們半年前才認識的,”然後又從手提袋裏拿出楚酌言外婆托她帶過來的自己曬的金銀花。

“阿婆說在電視上看見你氣色不太好,叮囑我給你帶來,勸你多休息。”

汪明婉家和楚家是鄰居,因為楚家只有楚阿婆和楚酌言兩人,所以汪家父母從楚酌言小的時候就對楚家多有照顧,兩家相處得還不錯。

汪明婉因為結婚的事情特地回了一趟老家,回來的時候自然帶上了楚阿婆的囑托。

楚酌言接過她遞來的花茶,點點頭,說:“我會注意的。”

自從他賺夠了錢,總想把外婆接回來和自己一起住,外婆卻執意要住在老家,但好在有汪家叔嬸幫着照看。

受了兩人冷落的金一華卻覺出不對勁來:“你過段時間不是要停了工作嗎?還沒跟你外婆說?”

汪明婉臉色微變:“你要停了工作?”她明白,做這一行的可不能輕易休息。

楚酌言卻不甚在意,說:“工作太累休息一下,過段時間再說也不急。”

汪明婉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不知該說什麽,問他具體的原因他是不會說的,為避免尴尬,汪明婉還是說:“那阿婆一定會很開心的。”

金一華對這個話題也不願再多聊,三人之間忽然安靜下來。

楚酌言卻忽然站了起來,說:“我要出去一趟。”

金一華說:“等會兒還要拍呢,你去哪兒?”

“很快就回來。”楚酌言擺擺手,向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金一華沒了轍,無可奈何地說:“總是這樣!”

汪明婉說:“別擔心,我幫你去看看他。”說完,她拎起放在桌上的包,向楚酌言追去。

走到拐角處時,卻與從另一個方向走出來的何蘭撞到。

何蘭靠在柱子上,小心翼翼地摸着發型,确認發型沒亂後松了口氣,汪明婉和她道歉:“不好意思,我走得太急,沒看見。”

她說着,上前扶住何蘭,動作卻在目光落到何蘭穿着的旗袍绲邊時一僵。

何蘭擺擺手說:“沒事。”她用手撐着柱子站了起來。

汪明婉已經恢複了從容的姿态,她指着何蘭的衣服說:“你這條旗袍真好看,尤其是這绲邊。”

聽到有人誇許清辭,何蘭頗為自豪,打開了話匣子說:“這是我朋友做的,這绲邊針法更是她的獨創,你也想做衣服嗎?我可以給你介紹,不過她最近單子很多,可能要排好久的隊。”

汪明婉臉色有些異樣,但仍笑着說:“好啊,麻煩你了。”

“沒事兒。”何蘭拎着的包裏恰巧有紙筆,她在紙上寫下許清辭的姓名電話號碼然後遞給汪明婉。

汪明婉接過來一看,眼神微變,愣了好幾秒後才像是醒過神來一樣從包裏抓出一袋喜糖,笑着遞給何蘭說:“我姓汪,叫明婉。我要結婚了,請你吃喜糖。”

“恭喜啊,我最喜歡吃喜糖了。”何蘭笑着接過。

兩人的氣氛十分和諧,何蘭将喜糖塞進包裏和汪明婉告別說:“我還有工作就先走了。”

汪明婉立在原地不動,笑着目送她,然後才松開緊緊捏着的紙條,低頭看了看,随後繼續向楚酌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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