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影視城演員公會管理處。

楚酌言衛衣加長褲,戴一頂帽子,和昨天一樣坐在窗口前的凳子上,低頭不說話。

他不說話時,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眼睛看向地面,嘴巴微抿,只是一張側臉便讓人無端生出壓迫之感。

兩個窗口員工悄悄瞟了坐着不動的楚酌言一眼,忍不住犯嘀咕,到底是多貴重的失物,才讓這位大明星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這裏等着?交給他們不行嗎?

可兩人誰都沒有開口問,然後埋頭繼續做事。

氣氛一時有些古怪,仿佛周遭的空氣都凝固了一樣。

幸好,門外一道向裏沖來的黃色身影打破了空間裏的尴尬。

許疏然一件黃色外套加藍色牛仔褲,邁開步子快速地向楚酌言奔來,待要靠近時,才放慢了腳步,然後喘了一口氣,仰起一張笑臉對楚酌言說:“陳叔叔,我來拿失物。”

失主終于來了,兩個員工好奇地擡眼打量面前的小男孩,打扮幹淨,看樣子挺乖,沒有什麽特別的。

然而一旁的楚酌言卻坐着沒動,等了好一會兒才見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蹲下身和許疏然平視。

吊墜項鏈就放在他的口袋裏,楚酌言沒有拿出來,他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小男孩,好似能透過這張臉看到許清辭。

許疏然被他盯得發怵,悄悄後退幾步,兩只圓溜溜的眼珠轉了轉,然後又鼓起勇氣說:“叔叔,我來拿失物。”

“你的媽媽呢?”楚酌言終于開口說話了,然而問出來的問題卻明顯讓許疏然一愣。

楚酌言有些擔心,又接着問:“怎麽了?”

許疏然搖搖頭,低下眼睛,表情有些沮喪說:“媽媽不在了,我和小姨住在一起。”

這回輪到楚酌言一愣,本來一直看不出情緒的眼睛忽然冰雪消融,他低頭看向地面,再看看面前的小男孩,他和許清辭分開滿五年,就算她在分開的當年就結婚生子,孩子最多也只有四歲,眼前的小男孩怎麽看也已經有六七歲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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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連這麽簡單的常識都忘了,他竟然真的以為許清辭已經結婚生子。

一開始,他很不甘,甚至怨恨,他不明白為什麽許清辭要避着他,他是洪水猛獸嗎?

明明該生氣的人是自己,可自己卻像做錯的那一方,千方百計只為找她出來。

楚酌言低頭不說話,許疏然卻以為偶像不開心,反過來安慰他說:“我小姨對我很好的,跟媽媽一樣好。”

楚酌言終于回過神來,然後問他:“你的小姨在哪兒?”

“就在……”許疏然忽然停住,他記得許清辭曾提醒過他,如果楚酌言問起她在哪兒,千萬不要說出來。

楚酌言知道許清辭在刻意避開他,也沒有追問,他站了起來,叮囑許疏然乖乖留在這裏,然後走出了管理處。

許清辭一定在這附近,就算是把這附近都走一遍,他也要去見她。

此時的許清辭正站在一棵蔥茏的大樹下,她背對着立在陰影裏。

許疏然進去之後,她第三次擡手看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小時,許疏然怎麽還不出來?

許清辭不放心,轉身面對着演員公會大門,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向公會走去。

卻不曾想,視線裏忽然閃進一道熟悉的身影,縱使來人帽子口罩齊全,許清辭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下意識轉身,低頭快速返回,然而身後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越走越快,腳步聲卻越來越近,然後一只大手忽然向前抓住她的手腕,許清辭被帶着轉了個身,和楚酌言面對面。

來人被帽子和口罩遮住,只露出一雙熟悉的眼睛,許清辭假裝鎮定,微笑着說:“楚先生,好久不見。”

她的語氣冷淡疏離,楚酌言下意識松開手,許清辭趁機收回手腕,然後刻意和他拉開了距離。

楚酌言愣了愣,然後說:“跟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就在這裏說吧,我還要去找人。”許清辭轉過頭不去看他。

“我把他留在管理處那裏,公會的人會照看好他。”楚酌言說的他自然是許疏然。

“我們沒有什麽話好說。”許清辭冷冷地拒絕。

楚酌言低下頭,眼裏有些異樣,“我有些話想問你。”

許清辭沒有了拒絕的理由,沒有說話。

楚酌言擡頭看向一家在不遠處的咖啡廳,說:“去那裏吧。”

許清辭卻站着沒動,表情不好看。

楚酌言說:“這裏的記者很多,我想你應該不喜歡看到你和我一起出現在新聞上。”

許清辭擡頭看他,想了想還是點頭同意。

兩人拉開一段距離,一前一後走進咖啡廳。

楚酌言領着她走進一間包廂,保密性很好。

他摘下帽子口罩,露出一張好看的臉,這張臉只是看一眼就讓許清辭藏在心底的感情又冒了出來。

她低下頭,不再去看楚酌言。

楚酌言雙手捧着菜單,目光在一排排咖啡名徘徊,然後問她:“想喝什麽?”

“白開水就好。”

“喝點甜的吧,你的臉色不太好。”楚酌言的語氣關心,好似他們真的是多年未見的好友。

許清辭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聞言雙手抓了抓膝蓋上的粉格子裙。

這算什麽?他們的關系可不适合這樣。

許清辭擡頭,目光決絕地看着他,說:“楚先生,您有什麽話就快說吧,我很忙,沒有空。”

楚酌言放下菜單,眼神黯然,低聲說:“你就這麽讨厭我?”

他在說什麽?許清辭疑惑,一直以來,不是他讨厭自己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他屁股後面嗎?

許清辭說:“楚先生多慮了,我是來旅游的,影視城這麽大,不抓緊時間逛一逛就可惜了。”

在曾經喜歡過的人面前,尤其是在知道對方已經結婚後,收起不該有的心思,克制自己的感情,是她能想到的保有自尊心的唯一辦法。

楚酌言卻自嘲地笑了笑,冷聲問:“我只是想知道,當年的你是不是只把我當成一只獵物,在得到之後就甩手不要?”

許清辭一愣,他在說什麽?她怎麽可能這麽做,而且她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他,他這麽說,是又想勾起她不該有的心思,然後再看着自己像過去一樣,不知羞地追在他後面嗎?

許清辭越想越生氣,滿臉通紅地站起來,“楚先生,既然你已經結婚,麻煩管好你自己,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牽扯。”

她轉身,拎起挂在椅子上的手提袋,向門外走去,卻在聽到楚酌言的話後腳步一頓。

楚酌言說:“我沒有結婚。”

許清辭回轉身,恰巧撞上楚酌言的眼睛,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仿佛看到了他藏在眼底的笑意。

這份笑意卻讓她更感冒犯。

許清辭微擰眉頭,“所以呢?楚先生是想告訴我,我還有機會?”

楚酌言一愣,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眼底的笑意一掃而空,他第一次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我沒有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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