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許清辭垂下眼睛,不敢去看他。

楚酌言的神情,她以前從未見過,以至于再看一眼都能讓她心軟。

他沒結婚又如何?反正對她來說都已經過去了。

她轉身,走回位置上,然後坐了下來,低頭沒有說話。對面的楚酌言也沒有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等待良久,楚酌言才主動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安靜,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條銀色的吊墜項鏈,放在桌上,然後說:“這是你落在我家裏的。”

許清辭擡頭,目光落在桌上的項鏈,關于這條項鏈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看我的項鏈好看嗎?我爸爸留給我的,是我的平安符,我把它送給你,讓它保護你一路順風。”

當時楚酌言眉頭緊鎖,“我不信這些,既然是你爸爸的遺物,就好好留着。”

他沒有收下,可是後來許清辭走的時候怎麽都找不到這條項鏈,她還以為是丢了。

這條項鏈和五年前一樣,沒有一點變化。

可是她的心境已經和五年前不一樣了。

許清辭低聲說謝謝,然後伸手抓住項鏈,想将項鏈拿回來,可是項鏈另一頭卻被楚酌言緊緊抓住。

許清辭不解,擡頭對上楚酌言的眼睛。

“楚先生是還有什麽話要說?”

楚酌言垂眸看向手中項鏈,忽然開口:“你當時為什麽不等我回來再走?”

當年他去參加一場面試,因為一些無法預料的事情導致他主動放棄了那場面試,耽誤了兩天,然後回來的時候又被告知許清辭不告而別,外婆被送去了醫院。

當時他的人生灰到了極點,也曾恨過許清辭,可是在角落裏找到那條項鏈的時候還是悄悄珍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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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過去,那些怨恨随着時間塵埃落定,他現在會坐在這裏,或許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想聽許清辭親口說。

被他這句話勾起了回憶,許清辭想起了楚酌言的外婆,灰白的頭發,永遠樂呵呵地笑着,沒事的時候,喜歡和她聊家長裏短。

許清辭想了想說:“我以前總是跟你說,會喜歡上你是因為那天晚上你幫我趕跑了尾随的男人,還帶我回學校,可是,我沒有告訴你,”

許清辭忽然擡眼對上楚酌言說:“那只能讓我對你心生好感,真正喜歡上你是因為你和你外婆的那通電話。”

“電話?”楚酌言不解,隐約想起六年前的那天晚上,那是他第一次見許清辭,忽然從背後沖上來抓住他的手臂,莫名其妙地說了句“親愛的,你怎麽現在才來接我,下次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楚酌言以為她認錯了人,剛想說話就對上了許清辭慌張的眼神,他下意識回頭看,距離他們不遠處正站着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見他看過來,還心虛地向別處看。

霎時間他就明白了眼前小姑娘所面臨的處境,于是他很配合地攬住許清辭的肩膀,帶着她往學校走去。

一直到進了校門,男人沒有再尾随,兩人才分開。

許清辭還心有餘悸,磕磕巴巴地向他道謝。楚酌言沒有放在心上,和人道別後向宿舍走去,走了幾步卻發現許清辭跟在身後。

然後他才知道眼前的女孩是和他同專業的低一級的學妹。

也是從那天開始,許清辭頻繁在他面前刷臉。

楚酌言想起來的那天晚上只有許清辭,不記得他到底有沒有和外婆通過電話。

許清辭繼續說:“你知道嗎?我媽媽不愛我,因為她生我的那天,爸爸着急趕去醫院然後出車禍死了,從此媽媽就恨上了我。”

“那天晚上我聽到你和你外婆打電話,聲音很輕,語氣很溫柔,我站在你身後,聽到話筒傳來的聲音,聽得出來,她很愛你。”

許清辭忽然停住,沒有再說話。

楚酌言怔怔地聽着,不自覺松開手,手中的項鏈随即被許清辭抽走。

許清辭握了握手中的項鏈,這條項鏈還是她在剛認識字的年紀在家裏的雜物間找到的,項鏈被仔細地包裝起來,還寫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給我的小棉襖的新生禮物。”

然後她擅作主張地戴在脖子上,一戴就是十多年。

許清辭把項鏈小心地放進手提袋裏,然後站起來,說:“謝謝你把它送回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楚酌言卻不想就這麽讓人走,他擡頭,阻止她說:“你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

雖然隐約知道她想說的意思,但還是想再确認一遍,他以前從沒發現過自己竟然這麽固執。

許清辭身體僵了僵,随即垂眸看向地面,靜默幾秒後才終于下定決心說:“當年是我誤解了對你的喜歡,現在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很幸福,也祝你過得幸福。”

“誤解?”楚酌言默念着這兩個字,目光嘲諷地看着她,“你一句誤解就想一筆勾銷?”

許清辭微怔,聽到她這麽說,楚酌言不應該輕松嗎?畢竟當初是她自己厚臉皮,不厭其煩地追着他跑。

“那你是想我補償你嗎?”許清辭轉身正面看着他,當初造成的困擾确實是事實。

“補償……”楚酌言站了起來,一步步向許清辭走近,“為什麽你可以如此平靜地說出這兩個字?”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眼睛緊緊盯着她的臉看,生怕遺漏了什麽,可眼前的人從始至終都一臉平靜,即使是自己和她站得如此近,他也不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到當年的任何情緒。

楚酌言明白過來,他放下手,直起身體,轉頭不去看她,然後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應該感謝你。”

“看到現在的你,我才能明白過去的自己多愚蠢,多麽不堪。”

許清辭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話,她向楚酌言微微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楚酌言這回沒有再攔住她,他看向面前的灰色玻璃,玻璃被擦得一塵不染,反照出許清辭離去的背影,走的決絕,沒有一刻停頓,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即使面上裝的不在意,心裏還是下了一場灰色的雨。

許清辭走出咖啡廳,然後向演員公會那裏走去,一進門,就看到許疏然百無聊賴地坐在那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窗口員工聊天。

許疏然見到許清辭過來,眼前一亮,飛奔到許清辭跟前,說:“小姨,你怎麽來了?”

“小姨來接你回去。”

許疏然說:“那陳叔叔給的失物呢?”

“我拿了。”

“啊?陳叔叔怎麽這樣,把我留在這裏自己去找小姨。”許疏然抱怨起來,許清辭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慰他說:“好了,別說這個了,你想吃什麽,小姨帶你去吃。”

“我想想……”

手提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許清辭從包裏拿出手機,是個陌生電話,但也沒多想,按下了接聽鍵。

“清辭?”

是汪明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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