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楚酌言和許清辭本來預計第二天中午到達外婆家,結果早上起晚了,到達的時間比原定晚了兩個小時。

外婆還住在自己建的民房裏,外帶一個大院子,圍了籬笆牆,爬滿密密麻麻的藤蔓,開着粉的黃的豔麗的花,遠遠看去,仿佛停了一只又一只蝴蝶。

許清辭好奇地左右張望,眼前的景象和五年前一樣,沒有多大變化,唯一不同的是,原先凹凸不平的土路早已換成水泥路,一路平坦地開過去。

汽車的發動機被熄滅,外婆在院子裏早聽到了聲響,挎着來不及放下的菜籃子,扶着牆壁停在門口,一雙因年老而凹陷的眼睛緊緊盯着汽車看。

楚酌言率先從車上下來,一見到他,外婆開心地笑了起來,露出一排鑲得整齊的牙齒,随後又将目光落在副駕駛座上,許清辭還沒下來,她禁不住縮了縮,兩手揣在菜籃子裏,整個人顯得有些佝偻,內心忐忑不安,嘴巴漸漸抿緊。

雖然楚酌言早在電話裏将整件事情跟她說清楚,但外婆還是有些不安。

副駕駛座的汽車門被打開,外婆忽地擡起頭來,一顆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眼睛一刻也不敢眨地看着許清辭從車上下來,她穿着淺棕色的針織外套,披散着一頭黑亮長直的頭發。

許清辭微揚下巴,微微轉身将熟悉的場景收入眼裏,然後将目光落在靠在門邊上的瘦小老人身上。

外婆睜着渾濁的眼睛看過來,幹癟的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許清辭淺淺地笑了起來,“奶奶,”她走了過去,熱情地喊她,握住外婆布滿老年斑的雙手,摸着幹枯蒼老的皮膚,許清辭忍住心底湧起的酸澀,繼續說:“您還記得我嗎?”

外婆心中一怔,感受着手裏傳來的溫度,随後漸漸回過神來,“當然記得,我怎麽可能忘了你。”

外婆的目光在許清辭身上輾轉流連,随後像是卸下了心裏的包袱一樣重重地嘆了口氣,“你們還沒吃飯吧,快進來坐,飯菜剛做好。”

外婆轉身推開半扇未關的門,滿院子的綠色忽地逃竄出來,裹挾着瓜果的清香歡迎遠道而來的兩人。

楚酌言上前一步,擡手握住許清辭的肩膀,見她似是在發呆,關切地問:“怎麽了?”

“沒事,”許清辭搖搖頭,将眼前的場景與記憶重合,感慨道:“我只是有些惆悵,原來五年那麽快就過去了。”

楚酌言抓住她的手,“不要害怕,以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他柔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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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辭嗯了一聲,随後笑了起來。

外婆這一頓菜做得豐盛,全挑着許清辭喜歡的做,本以為許清辭會不自在,誰知她卻活潑得很,和當初第一次來家裏一樣,一點兒也不怕生。

一直到這裏,外婆才徹底放下心來,她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催促兩人道:“你們吃完飯就快去休息,這裏交給我就好。”

她頓了頓,又接着說:“你的房間我給你保留着。”

許清辭一怔,随後感激地點了點頭。

楚酌言的房間和許清辭的挨着,當初她來這裏兼職,住着店裏提供的糟糕的宿舍,恰巧與外婆相識,有事沒事地跟她抱怨,然後外婆便邀她來自己家裏住。

也是在那天,許清辭不期然地與楚酌言相遇,看着他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一言難盡。

想及此,許清辭噗的笑了出來,她握住門把手,在房間門口徘徊,楚酌言跟在身後,見她停下來,便問:“怎麽了?怎麽還不進去?”

許清辭卻輕巧地轉了個身,擋在楚酌言和房門之間,擡起手抵在他胸口,“這是我的房間,你不能跟我進去。”

楚酌言含笑道:“你确定?”

“當然,外婆都說了,這間房是我的。”剛才吃飯的時候,許清辭已經将稱呼從奶奶改成外婆,聽到楚酌言談起兩人即将結婚的消息,外婆笑得合不攏嘴。

“好吧。”楚酌言無奈地搖搖頭,看向自己的房間,最後叮囑道:“有什麽事叫我。”

“嗯,我會的。”許清辭和他擺擺手,随後開門進去,砰的将楚酌言關在門外。

屋裏放着一張一米二寬的床,鋪上幹淨的床單,床頭整整齊齊地疊着被子和枕頭,藍白花紋。側邊放着一個床頭櫃,上面擺着一張照片,是他們三人的合影。

許清辭走過去拿起照片,有些詫異,照片裏是一張許清辭和外婆的自拍,可在按下快門的時候,楚酌言忽然突兀地闖了進來,剛好成了他們三人唯一張合影。

她撫上照片裏的自己,笑得簡單純粹,而一旁的楚酌言卻一如既往地板着一張臉,仿佛和誰都有仇一樣。

時間一晃而過,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去了五年,許清辭忽地松了一口氣,心有餘悸,她走向窗邊,兩邊堆着藍色的窗簾,被太陽曬得發白,窗外對面是一座赤黃的小山丘,隔壁便是汪明婉的家,許清辭從屋裏望過去時,隔壁忽然開了一扇窗,汪媽媽開窗的動作一頓,猶豫了一瞬後忽然笑了起來,“是許清辭嗎?你回來啦?”

汪媽媽笑得真誠,許清辭也跟着笑了起來,對她點頭說:“是啊,阿姨好。”

“诶!”汪媽媽笑呵呵地應下,簡單地寒暄了兩句。

許清辭随意張望了一會兒,然後靠着窗邊坐了下來,心裏像是被烤火爐烤過一樣,暖烘烘的,手裏還拿着照片,她再次看向照片裏的三人,看得出神,随後又笑了起來。

許清辭撫上照片裏的楚酌言,從眉毛到嘴巴,輕輕地撫摸過去,仿佛他就在眼前一樣。

“謝謝你還在原地等我。”她輕聲說。

許清辭一連在楚酌言家裏住了三天,每天都和以前一樣沒變。

這幾天許清辭的精神明顯比以前好了很多,像只裝滿好奇心的小貓,整日追在楚酌言身後,問他自己走後的事情。

“你畢業順利嗎?你怎麽去當演員了?你們圈裏好看的女演員那麽多,沒和我相見之前你有沒有對別人動過心?演員的工作不是都說晝夜颠倒嗎?你怎麽比以前還好看了……”

楚酌言一一耐心回答。

“還行,拿了優秀畢業論文。”

“當時還沒想好找什麽工作,金一華忽然主動找上我,我一開始不願意,可是我後來我同意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我不想讓你忘了我,我想讓你走到哪兒都能聽到我的消息。”

“除了你,我不會對第二個人動心。”

“那是因為情人眼裏出西施,你覺得我好看是因為你愛我。”

許清辭滿臉通紅,心裏覺得既甜蜜又羞怯,她轉了轉眼珠,随後揪住楚酌言的袖子,刻意踮起腳尖在他的眼睛裏尋找着什麽。

楚酌言疑惑:“你在找什麽?”

“看你眼中的我啊,”許清辭調皮地笑了起來,“那我呢,我在你眼裏好看嗎?”

“這世上沒有人漂亮得過你。”楚酌言抱住她的腰,讓許清辭踮腳尖不用踮得太辛苦。

許清辭順勢勾住他的脖子,咬牙說:“我以前怎麽都沒發現你這麽‘油嘴滑舌’?”

楚酌言嘴角微微揚起,将臉湊了過來,摩挲着許清辭的鼻尖,随後将吻落在她翹起的嘴角上,“那是因為我憋得太久了,你躲了五年,我找了你五年,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既然現在失而複得,我為什麽還要藏着掖着?”

“我答應你,以後絕不和你分開。”許清辭靠在楚酌言的肩膀上,和他緊緊相擁。

過去多年的委屈和遺憾似乎在這一刻徹底随風消散。

楚酌言回抱住她,兩人互相依偎在一起。

窗外樹葉被秋風沙沙吹響,候鳥成群結隊地飛往南方,赤黃的枯草在灰石底下東倒西歪,枯黃的樹葉落在小溪裏打着旋兒向遠處流去。

窗外的時間一刻也不曾停歇,屋內的兩人卻仿佛靜止在這一刻。

許久,許清辭忽然和楚酌言分開,她低下頭,看着地板的紋路延伸到牆壁,想了想,猶豫着說:“你能陪我去看看我媽媽嗎?”

“我想親口告訴她,我要和你結婚。”

楚酌言輕嗯一聲,回握住她的手,認真地說:“當然該回去一趟,我會陪你回去。”

“好。”許清辭松了一口氣。

楚酌言和許清辭即将結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兩人的圈子裏引起了軒然大波,何蘭迫不及待地打來電話:“快快快,我要預定當你的伴娘。”

金一華目瞪口呆:“所以你請半年假就是為了玩一出閃婚?”

姜志文直接發來一個豎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汪明婉發來一串愛心。

而木梓寧氣急敗壞:“你說說你到底用了什麽手段把許清辭騙到手的?早知道當初就應該把你趕出去。”

“我的項目現在在關鍵期,你們可別亂來,許清辭對我可重要得很,要是我的項目流産了你負責不起!”

木梓寧挂了電話還有些憤憤不平,千算萬算,竟然漏了個楚酌言,讓他當着自己面把許清辭給翹走了。

木太太進來書房時,木梓寧還有些氣不順,連手頭的工作都放下,只顧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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