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木太太一看就知道自家女兒在氣什麽,放下牛奶後,自顧自地說道:“你竟然現在才看出來?在咱們家的時候,你見楚酌言的眼睛離開過許清辭嗎?”
“媽,原來你早知道了?”木梓寧一臉驚訝,忍不住細細回想着過去兩人待在自己家裏的記憶,越想越不對勁,最後一敲桌面說:“好個楚酌言,原來早就存下心思了。”
木太太嫌棄地看了自家女兒一眼,“你還是沒看出來,這兩人估計早就認識了。”
“啊?”木梓寧被媽媽搞得一頭霧水。
木太太懶得再搭理自家不開竅的女兒,一步三搖頭地出了書房。
許母住在晉市的一家療養院裏,頭一年住進去時,許清辭隔三差五地去探望,可許母只要一看到許清辭,原本平靜的人立馬激動起來,兩個護士都拉不住。
醫生只得建議許清辭盡量減少探望的次數。
許清辭呆呆地應下,從此只在電話上問問許母的病情。
嚴格算起來,這回是許清辭時隔兩年後再一次踏進療養院。
她站在門口踟蹰不前,有些猶豫。這兩年來許母的病情已經大為好轉,前一天晚上醫生告訴她,盡管來探望,他有把握許母的病情不會再反複。
但她還是有些擔心,猶豫着不敢進去。
楚酌言停好汽車,走到她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似是知她心中所想,出聲安慰她:“放心,我們進去吧。”
許清辭呆呆地嗯了一聲,艱難地邁開步子跟着楚酌言向前走去。
許母的病房在五樓,一路上,許清辭心不在焉,聽着爬樓梯的腳步聲在耳朵邊越來越重,她禁不住緊張起來。
再次見到媽媽,她還會像以前一樣怪我嗎?
許清辭忍不住想,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病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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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母背對着門口坐在病床上,穿着一身寬大的病號服,身形比以前消瘦了許多,安靜地看着窗外。
領着他們的醫生沒有着急進去,他停在門口,指着許母的背影說:“病人的情況比剛進來的時候好了很多,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安靜地坐着,你們家屬多來看看也好,也許有助于病人恢複。”
許清辭點頭向他道謝,醫生繼續叮囑她:“如果有什麽不對勁的,記得告訴我。”
“好。”許清辭一一應下醫生說的注意事項。
醫生點點頭,随後下樓繼續去忙自己的事情。
病房裏放着兩張病床,一張靠門的病床沒有住人,一張靠窗的病床坐着許母,屋裏有一個護士正在檢查藥瓶。
她細細檢查一遍,确認沒有問題後才呼了一口氣,最後笑着對許清辭說:“病人家屬嗎?可以進來了。”
許清辭卻愣在原地,不敢挪動步子,還是楚酌言握着她的手,牽她進了病房。
“說些簡單的家常話就好,盡量不要刺激到病人,有什麽情況記得叫我。”護士又叮囑一遍,這才去忙自己的事情,在經過楚酌言身邊時,忍不住狐疑地看了一眼,但随即搖搖頭,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病房霎時安靜下來。
一直背對着的許母似有所感,忽然挪動身體,緩慢機械地轉頭。
一張臉蒼白憔悴,看到許清辭沒有多大反應,只是轉了轉眼珠,仿佛只當她是一個陌生人,許母又将目光落在楚酌言身上。
在他臉上停留一瞬,依然轉頭繼續面向窗戶。
許清辭卻忽然喘了口氣,本來因為緊張而緊緊抓着楚酌言袖子的手忽地松開。
明明是深秋,額頭上卻布滿細密的汗。
許清辭身上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抽幹一樣,被楚酌言攙扶着坐在另一張病床上。
許母不理她,這樣的結果不好不壞,許清辭卻沒來由地一陣委屈。
她呆呆地愣了半晌,最後還是對着許母的背影說:“媽,我過段時間就要結婚了,這是我的未婚夫,叫楚酌言。”
許清辭盡量笑着,然而眼裏卻充滿落寞。
許母聽了果然沒什麽反應,仍然一動不動地看着窗戶。
許清辭等了半晌,才轉頭對楚酌言說:“看來我媽忘記我了,要不我們先回去吧。”表情卻有些苦澀。
楚酌言沒說什麽,點頭應了一聲。
他彎下腰,想将許清辭扶起來。
本來一直沒有動作的許母卻忽然指着桌上的一個空杯子說:“給我倒水。”
許清辭眼睛一亮,立馬從病床上蹦起來,拿着杯子到電熱水壺邊上,然而水壺裏卻是空的,沒有一滴水。
許清辭看向楚酌言:“你在這裏待一會兒,我去接點水來。”
“去吧。”楚酌言面色平靜。
許清辭不放心地看了許母一眼,然後才出了病房。
一時之間,病房裏只剩下許母和楚酌言兩人。
許母仍然沒有多大的反應,楚酌言卻徑直走向窗戶邊上,窗外種着一片竹林,放眼望去,滿眼翠色。
“你愛她嗎?”許久,許母忽然出聲。
楚酌言轉身,許母一臉凜然,和剛剛機械的她判若兩人。
楚酌言沒有着急回答,反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骨節分明,神情略帶嘲諷。
許母冷笑一聲:“我猜你一定覺得我沒資格問,可是無論如何,她終究是帶你來看我了。”
“嗯,”楚酌言點頭,“你說得對,所以我跟着過來了,可是我不認為我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他語氣冷然,似乎鐵了心要和她作對。
許母緊緊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随後笑着說:“好,是你贏了。”
她轉過頭,不再理他。
楚酌言沒有說什麽,保持着剛剛的動作。
病房外傳來許清辭的腳步聲,在寂靜的病房裏顯得格外刺耳,許母終究是先敗下陣來,在許清辭進來前,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好好珍惜她。”
楚酌言低下頭:“這話不用你知會。”
許母閉了嘴,不再說話。
許清辭端着一杯溫水進來,将手中的水杯放到床頭櫃上,站在一旁,喉嚨幹澀地說:“媽,喝水吧。”
許母緩緩轉身,沒有看許清辭一眼,捧起水杯慢慢地喝着水。
楚酌言站了起來,攬住許清辭的肩膀,在她耳邊說:“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
許清辭表情怔仲地點頭,被他拉着向病房外走去。
出去之前,還不舍地回頭張望,期盼着許母能回頭看她一眼。
然而到底是沒等來許母回頭。
許清辭悶悶不樂地回了舊街鎮。
許疏然不知從哪兒蹦了出來,繞着他們叽叽喳喳地說着話,費了好大一會兒功夫才将許清辭逗笑。
許清辭摸着他的臉頰說:“有沒有好好寫作業?”
“當然寫了,我好餓,小姨快給我煮點東西吃。”
“好,等着。”許清辭轉身去了廚房。
許疏然特意向許清辭離去的背影張望了幾眼,随後對楚酌言說:“你們剛剛一定是去看外婆了吧?”
楚酌言說:“你怎麽知道?”
“當然知道了。”許疏然翹起下巴,一臉自豪,比起楚酌言,還是他更了解自己小姨一點,“小姨每次去看外婆回來都是這樣的表情,所以,”
許疏然的神情又暗了下來,接着說:“所以,叔叔你要多安慰安慰我小姨,現在你要和小姨結婚了,以後這項工作就交給你了。”
“好。”楚酌言鄭重點頭,蹲下身和他承諾。
晚上,許清辭一如往常地在工作臺前忙碌,不同的是,這回多了個楚酌言。
楚酌言一聲不響地坐在許清辭對面,托着下巴看一張布料在許清辭的手中被裁剪成規整的形狀,最後釘上精致的扣子。
動作行雲流水,許清辭專注工作,一件衣服快要成型時,才有空隙擡起頭來,恰巧對上楚酌言炙熱的目光。
許清辭臉一紅,抓了抓手中的衣服,“你怎麽老是盯着我看?”
“因為怎麽看都看不夠。”楚酌言答得坦然。
“可你這樣,都搞得我沒心思工作了。”許清辭從椅子上站起來,特意走到院子底下,吹一會兒秋風,讓自己冷靜下來。
楚酌言從背後抱住她,清冷的月光披在身上,地上的影子交疊。
他撩起許清辭耳朵後的長發,一路往下吻到脖頸,“搬來和我一起住好嗎?”
他在她耳邊說,許清辭原本暈乎乎的,被他這麽一說,忽然醒過神來。
楚酌言繼續抱着她,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沉,“你不願意嗎?”
“還是說想等到結婚之後再搬來?”
許清辭愣了一會兒,随後握上楚酌言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用手指丈量着他的手指長度。
“好,我搬去和你一起住,我只是擔心小然還在上學。”許清辭轉身,對上他的目光,看到他緊鎖的眉頭時,忍不住撫上他的眉毛,故意逗他說:“你難道還擔心我不答應嗎?”
“嗯。”楚酌言低頭對上她略帶調皮的目光,又繼續抱緊了她,仿佛害怕再次将她弄丢一樣。
“我答應過你的,不會再和你分開。”許清辭有些內疚。
“嗯,我知道。”我只是太害怕了,楚酌言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