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天顧維桢心情不錯,臨睡前還止不住笑意。今天這一場打法其實很簡單,但他是頭一次體驗到了跟戰友默契配合的美妙滋味,正回味無窮。顧維桢的每一場比賽尚堯都默默關注了,他越來越覺得顧維桢是個有能力把握全局的将才。尚堯看到他開心的樣子,心中了然,可惜他不怎麽會說話,想了半天,才突兀地問了一句:“維桢,畢業以後要回軍部麽?”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眉飛色舞的顧維桢聽到這話吃了一驚。回軍部?他當然想了!軍人工資很高的,要是能回軍部他養家糊口的偉大理想就實現了一半了!可是——

顧維桢為難地說道:“可要是我畢業以後,傷還沒有好怎麽辦?”

顧維桢知道,他現在這個慘不忍睹的體力值與精神力數據全都是拜那個坑爹的系統所致,受傷神馬的根本就是托詞而已。他太清楚自己為什麽會無限期病休了,還不是因為軍人對身體素質要求超高麽?

哪知尚堯篤定地搖了搖頭:“那些都不要緊,你只說你願不願意就好了。”

原來,顧維桢受傷前所在的部隊主要負責打硬仗,放在過去,就很有點敢死隊的意思,對身體素質的要求當然非常高。可是現在顧維桢被發掘了其他才能,自然就不必非得回原部隊了。

“你回來可以先從參謀做起,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獨當一面了。”尚堯最後如是說道。

打個比賽還打出了意外之喜,顧維桢表示十分滿意。男主都說了,他可以去做個參謀的工作,那他還有什麽問題!顧維桢笑得更加歡暢,他仿佛已經看見自己兢兢業業工作勤勤懇懇上班,最後發家致富讓妻兒老小都過上好日子的美好未來。

喂,醒醒,你的配偶是全聯盟第一高富帥,根本用不着你帶上小康;還有“兒”,你确定你們會有嗎?

“維桢,別這麽老實。接觸多了你就知道了,謝望年那人特別不靠譜,二百局游戲什麽的,他就是随口說說,你還真的打算完成了再去見他?”那他估計連你是誰都忘了。

尚堯突然開口,把yy得正歡的顧維桢一棒子打回現實中。他不得不想起,他現在還是個連自己導師都嫌棄的盧瑟。

第二天,顧維桢果然從善如流去找了謝望年。他剛擡手要敲門,就聽裏面傳來了一聲巨響,緊接着,随着一聲氣急敗壞的“滾出去”,謝望年的門被人從裏面一把拉開,一個吊兒郎當的英俊男人出現在顧維桢面前。

不得不說,那男人的五官十分完美,面部線條分明,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簡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長相。但是,顧維桢從來沒見過把莊重得體的軍裝穿得這麽……随性的人:軍裝外套被他随意地拎在手裏,襯衫的扣子一直開到胸口,而且,顧維桢發誓,他真的不是故意要看見那人鎖骨下方的牙印的!

那人回頭沖着屋裏吹了個口哨,叫道:“老師,我待會回家的時候帶午飯給你,叫阿姨別做了。”說完就從顧維桢身邊越了過去,好像根本沒有看見這個人一樣。

謝望年一向蒼白的臉色罕見地泛起一絲紅暈,不過一看就知道是氣的。他沒好氣地掃了顧維桢一眼,簡練地說了句:“你來了?坐。”

顧維桢已經懵了。他來之前已經做好了老師忘記自己姓甚名誰的準備,可這會一看,他不僅沒有忘,而且好像還跟自己很熟似的!顧維桢覺得自己簡直要被感動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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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謝望年照例給他倒了杯茶,然後不耐煩地說道:“說吧,找我什麽事?”

顧維桢心裏的感動還沒褪去,轉眼就被潑了杯冷水,硬生生地石化在原地。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來得特別是時候,剛好可以當謝望年的出氣筒。

顧維桢的擔心最後沒有成真。謝望年這個人很有修養,這麽年大概也就失态那麽一次,還不幸剛好被顧維桢撞在了槍口上。謝望年迅速調整了一下情緒,生生把剛才被某人激起來的滔天怒火壓了下去。他臉頰上的紅暈已經褪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問道:“二百局軍棋打完了?”

顧維桢:“……”男主你能靠點譜嗎!是誰說的他記性不好撂爪就忘來着!

謝望年卻沒有糾纏這個問題,還特別痛快地認了個錯:“那二百局軍棋就是我随口一說的,你也不必太當真。最近在比賽是吧,回去好好準備,比賽結束後盡快來找我,咱們再談你下一步的發展。至于那二百局軍棋嘛……話已經說出去了,覆水難收,你抽空繼續玩就行。”

所以說認錯歸認錯,反正他那二百局是鐵定賴不掉了嘛。

正事說完了,兩人一時間靜默下來,誰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顧維桢坐立不安地打算告辭,謝望年卻突然叫住了他:“抽張地圖吧,跟我玩一局軍棋。”

謝望年無愧當年軍部第一謀将之稱。雖然他明顯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可顧維桢絞盡腦汁也沒讨得什麽好。高手過招,半點都失誤不得。很快,顧維桢的一步沒算清楚,立刻被謝望年捉住了錯處,兵敗如山倒。

前後也不過一個小時的工夫。從游戲裏退出來時,顧維桢已經出了一身冷汗。而謝望年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看來勝利的喜悅是真有治愈功能的。不過好景不長,謝望年的好心情止于從他們身後傳來的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老師今天心情真好,這樣的游戲,你有七年又四個月沒上手過了吧?”

顧維桢驀地轉身,早上在謝望年門外碰見的那個年輕軍人赫然出現在他們身後,手裏還拎着一只小箱子。這個東西顧維桢認得,高級貨,用來盛放食物的,保溫保鮮效果一流。

謝望年只看了他一眼,便把目光從青年身上移了開來,聲調平板地說道:“這是我家,你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随便闖進來,這不合适吧?”

青年把食盒放在一邊,輕笑了一聲:“老師莫非忘了麽?這裏是我家啊。”

謝望年突然變了臉色。

顧維桢聽得雲裏霧裏,但也覺出自己礙事了。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對謝望年說道:“老師,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回去了,今天多謝您指教了。”

謝望年正專注地瞪着那青年,聽見顧維桢說話才反應過來屋裏還有個人。此時謝望年無暇他顧,只胡亂地點了點頭,示意他自己聽到了,然後繼續瞪向青年。

只不過,顧維桢在經過青年身邊時被他一把拉住。青年的手勁大得吓人,箍得顧維桢手臂生疼。那青年寒聲說道:“你,以後離我老師遠點。”

這可真是冤枉了顧維桢,他入學好幾個月了,這才第二次見到謝望年而已。他正準備為自己辯解一下,他的老師卻搶先說道:“顧維桢,你的比賽我看過了,非常有天賦。”

顧維桢被這不合時宜的誇贊弄得莫名其妙,再看青年,一張俊臉已經猙獰起來,似乎他老師誇別人一句就要了他的命似的。青年盯着謝望年,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那我倒是想長長見識,希望決賽的時候咱們能碰面。”

顧維桢再蠢,這會也看出這兩人關系非同尋常了。為了避免殃及池魚,他幹脆不再說話,三步并作兩步,倉惶逃出了老師家。

連關門的時候,他都盡量降低存在感,輕輕地把門帶上,所以他也就特別清晰地聽見他的老師情緒激動地嚷道:“好,你家,我走就是了!”然後各種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此起彼伏,到謝望年的一聲低呼為止,一切終于歸于沉寂。

那青年看起來人高馬大的樣子,萬一對他老師家暴怎麽辦?可他的直覺又告訴他不要插手這兩人的事。于是接下來的整個下午顧維桢都在糾結這件事,直到尚堯回家,他還一臉的悶悶不樂。

尚堯有些驚訝,因為他的這只配偶從來都讓人懷疑他少了某兩個重要器官,前些時候差點傷重不治也沒見他皺過眉頭。這得是多大的事,才能讓他憂心成這個樣子。

沒等尚堯問出口,顧維桢焦慮的眼眸便對上了他的:“今天我去找老師了。”

尚堯點點頭,心道八成是謝望年那個老怪物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哪知顧維桢下一句話險些把尚堯噎死:“他家裏還有個兵痞,我一直擔心老師被家暴。”

尚堯:“……”

不得不說,顧維桢“家暴”這個詞用得相當準确,尚堯心想,只不過誰家暴誰可就不一定了。尚堯不欲讓顧維桢憂心別人家事過多,便提醒道:“再兩天就要比賽了,你就別胡思亂想了。”

顧維桢深以為然,果然沒再提老師的事。只不過當時他根本沒有想到,兵痞在謝望年家對他說的那句話,原來并不是空口相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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