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春去夏來,轉眼七月。

天氣轉熱,烈日炙烤大地,空氣中絲絲熱氣蒸的人喘不過起來。

森林裏還好。

夏日夜晚,秀爺時常帶着伊布去河邊游泳,加之古樹森森只有寒涼,夏天也不怎麽難熬。日子過的舒坦,卻不曾想被不速之客打斷。

趙政。

再見狼狽不堪。

他騎着裏飛沙,身上帶血滿臉灰塵,比之幾月前的小胖子瘦了一些,想來連日奔波之顧,不過,還是很胖。

時近半晚,天空一聲悶雷炸響,烏雲層層疊疊直天邊襲來,眨眼功夫占據大半天空,雷聲陣陣,狂風大作,樹枝被吹彎腰身,樹葉沙沙作響。風雨欲來。秀爺家位于森林深處最大的那顆樹上,千年古樹,幾個漢子環抱都圍不住,樹冠龐大,根系複雜,牢牢紮根于地底,不怕狂風暴雨,他還是趕在風雨來臨之前将樹屋層層加固,用木板将屋身圍好。

伊布趴在箭頭,爪子扒拉着他的頭發:“要下雨了。”

“風雨欲來。”

少年抹去臉上汗珠,望着黑沉沉要塌下來的天,意味不明。

“是啊。”伊布舔着爪子:“秦國兵臨城下,趙國欲殺質子鼓舞士氣,這癡肥的質子帶路上礙事,聽聞呂不韋帶着趙姬逃出趙國,兒子也不要了。”

“不要趙政了?”

“不是不是趙政,只是不要這個趙政。”系統淡淡:“一個懦弱無能的質子有何好處?逃亡分離,之後找個聰慧的孩子頂上,秦異人未見自己親子一面,瞞住所有人,又有誰知道?”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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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爺一笑。

頗有嘲諷。

只怕趙政不會認命,他給的裏飛沙可是能自動跑回來的,兩月不見趙政放他,必是半路除了問題。

千裏駒騎着逃跑也快。

将錘子收回包裹,又把素月放出來,白馬神俊,一得自由一溜煙兒跑的沒影了。遠遠只來得及看見一根長長馬尾甩來甩去。

“啧啧,看你把素月憋得。”

“先當他撒撒蹄子,裏飛沙在的時候他也憋壞了,日後有素月使勁的時候。”

秀爺挺喜歡素月的,僅此于裏飛沙,裏飛沙在多半用它,素月更像是白馬王子的白馬,高端大氣上檔次,簡約時尚國際範!

雨在飯店時來臨,臨時的窗簾吹的獵獵作響,滴滴答答,豆大的雨來的急,一瞬間連成一片,宛若交響樂,疾風烈雨,夾雜天地之威襲向地面。秀白在雨下來之前将晚飯準備妥當,烤熟了兔子肉用洗幹淨的樹葉包裹起來保溫,又摘了些酸甜的野果回來。

這就是晚餐。

窗邊凝聽風雨聲,絲絲雨從樹葉的縫隙中被風送進來,涼絲絲,吹走夏日的熱氣,外面已經是一片雨幕,五米之外,連人影都看不清,模模糊糊水連天。

伊布趴在桌子上啃兔腿。

滿嘴是油,黑色的鼻子上沾了幾點污跡也不在意。

秀白咬一口果子,清脆酸甜,他有些恍然。

望着窗外,心神不寧。一道響雷在耳邊炸響,他猛然一顫,從懷裏掏出黑色的珠子,珠子裏一絲黑色霧氣若隐若現。

“叮咚,您的裏飛沙已經回來。”伊布擡頭,嘴巴裏發出機械音,黑黝黝的眸子純淨清澈,看着他。

秀白扔下啃了一半的果子,猛然起身,轉頭,身上換上閃閃發光的金魚套,手拿落花風舞,劍氣淩厲,殺氣冰冷。

“我去接應趙政。”

伊布說完那句話又低下頭去,專心啃肉,頭也不擡:“去吧去吧,我會用幻陣遮掩住痕跡的。”

秀白從窗口一躍而下,口中一聲長嘯,素月噠噠而來,正好落在馬背上,瞬間沖了出去。整個人,都濕透了,運轉冰心訣驅散寒氣,大雨遮住視線,他策馬一連小半個時辰才找到趙政和裏飛沙所在。

森林的外圍。

那孩子渾身濕透伏在馬背上,後面噠噠馬蹄聲接二連三,有男人的呼喝聲。

秀白勒住馬。

“趙政!”

他大叫一聲。

趙政從馬背上擡起頭:“……啊……”

“秀……秀白……”

他認出他,驚慌失措的回頭,秀爺一聲吼吸引了無頭蒼蠅的人的目光,馬蹄聲越來越近,眨眼便在眼前。

趙政驅動裏飛沙跑到秀白身後:“快走快走矣。”他眼淚都出來了。

秀爺摸摸他的頭:“乖,別怕。”

手掌白皙柔軟,指尖修長,略帶薄繭,落在他頭上,奇跡般帶着溫暖和安撫人心的力量,趙政的驚慌逐漸消失,他喃喃無語,目光堅定下來。

秀白一身水卻不顯狼狽,腰身筆直如一柄出鞘的劍,他背上背着兩把造型奇特在風雨中寒光閃閃的雙兵,劍氣冷厲,割得人肌膚生疼。

趙政恍然想起那把傘,紅色的傘上不知名的花瓣零落飄散,幾許風流婉轉,美人低吟,卻是臉趙王宮中也無法比拟的美色,不曾想,君子如劍,美人掌刀鋒一樣勾魂奪魄。

森林那邊跑過三四匹馬,後面跟着十來個兵卒。

“趙政小兒,你跑不了,速速就擒。”

為首一個漢子,話音剛落,雪白的亮光劃過天際,天邊一道明亮的閃電,不知是劍光還是電光,光芒過處,鮮血淋漓,那漢子的頭不翼而飛,地上沉沉一聲,血如噴泉散落,大雨瞬間沖散脖頸處的鮮血。

“啊啊啊啊!!!”

後面的士兵沒了頭領開始逃竄,這哪裏是人,分明是殺神!!

秀白一個都沒打算放過。

他拍怕素月,素月擡起蹄子如離弦之箭,瞬間沖到最遠處那人身邊,秀白彎腰一劍,一劍割喉,不等他倒下,回手有穿了一個胸膛。

十來人,不過瞬間功夫。

最後一人被劍光抹過,最開始那人這才捂着喉嚨倒下。

劍上落下一地血,劍鋒明亮森寒,血腥沉默。

殺人之劍。

秀爺插回雙劍,目光冷漠,他望着幾匹馬兒逃進森林深處這才收回目光,策馬回身,。令他萬萬不曾想到,趙政竟然罕見露出一絲激動和狂熱。

這家夥,不是沒有熱血。

大雨傾盆。

秀白一步一步宛若神邸,金色套裝就算濕透也不見狼狽,他如劍。

眉眼如畫。

拿劍的絕世美人。

趙政怯弱的心中陡然升起一絲渴望,久久不撒。

回到樹屋,放了裏飛沙和素月,這兩只手拉手溜走,秀白進屋子開始脫衣服,沒法子,衣服黏在身上難受,頭發上也是水,幹脆散了頭發,金冠和金魚套被他收在一邊,拿了一套南皇套出來穿上,攏好濕達達的頭發,回頭,他冷到:“喂,胖子,你看什麽呢!”居然流鼻血了!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趙政慌亂捂住鼻子用袖子擦幹淨,他聽了秀爺的話,喃喃:“吾名趙政……不是胖子……”

胖子想來不是好話。

秀爺沒理會他的小心思,在他眼裏這家夥最多一小屁孩兒,藏劍的小黃雞在他那麽大的時候還不是光着屁股到處追着哈士奇跑?他走過去直接上手扒衣服。

“吾……自來……吾自來……”趙政吓壞了,臉色紅的快要滴血。

這年頭,不管男女,只要長的好看露水姻緣什麽的可以有。

趙政長這麽大沒不曾破身。

趙國生活讓他寄人籬下,膽小怯弱受人□□,這身肉,卻是他在趙國不受欺負的證明,可笑可笑,把他當彘來養,養成這幅德行。

可受過的苦卻不少過。

趙國貴親對他們母子不打即罵。

一身肉,沒被少嘲笑挖苦,他這秦國質子的身份又算的了什麽?連母親也不要他跟着呂不韋走了,回到秦國,榮華富貴人上人,一個兒子算什麽?沒了再找一個。他是醜是懦弱,可他不笨,在逃亡中他唯一能求助的,只有這裏。

一劍無敵。

這樣的劍客何其強大。

趙政還是個孩子,可他又飽經風霜和世态炎涼。

他将自己保護在層層殼子裏,一旦有傷害,便縮回頭不敢看,他缺乏勇氣,改變一切的勇氣,即使落到這般田地。

秀白沒有他穿的衣服,雁虞套和陣營套南皇套這小胖子尺寸不适合,他情急之下索性用獸皮将他裹起來,麻衣拿到河邊洗幹淨。

外面雨停,天黑了下來,不見明月和星,暴雨後殘留的風吹拂而過,沁人清涼,。樹林間點點幽色的螢火閃爍,一只接着一只,照亮腳下的路。他手裏抱着濕達達的衣服往河邊走,身後跌跌撞撞跟着小胖子。

秀白內力深厚,黑暗中照常視物,可趙政不能,他走的極其艱辛,幾步便是一個踉跄。

“啊。”這不,又跌了一跤。

“你跟着我作甚?”秀爺嘆氣。

“吾……吾怕……”小胖子小聲道,趙姬跟着呂不韋逃走是在深夜,同樣伸手不見五指,頃刻間他便孤身一人,茫茫逃亡,生母連一句話都不曾給他留下,他沒用,又醜,萬一秀白不要他了又該如何?

有着這樣的念頭,他本能伸出手,小心勾住如花朵散開的衣袖。

秀白一頓,默默看一眼垂着頭的趙政,不言不語也就随他去。

他才不會承認自己心軟。

小胖子緊緊攥着袖子偷偷笑,身上裹着毛絨絨的獸皮也不嫌熱和難受。

秀爺悄悄轉了雲裳心法,善意生機的雲裳釋放,引得螢火蟲跟過來,幽幽的螢光照亮新一段路,他才不是為了死胖紙!!!

步行一個時辰到河邊,河面波浪洶湧在黑夜中黑不隆冬,看起來有只野獸似的怪吓人,小胖子咽了咽口水,在秀白身後停下,秀爺走到河邊直到水面淹沒腳踝才蹲下身,搓搓搓,使勁的措。

“喂,你穿多久了這衣服?”

秀爺眼力好,這麻衣簡直不忍直視!

趙政在黑夜中紅了臉:“有……有段日子……”

他覺得有些難堪,沒想秀爺只是“哦”了一聲,又垂下頭努力措衣服,他的難堪瞬間消融,好像,也不是那麽尴尬?

扭曲的自尊心。

秀白冷笑。

他男神就是這樣個人?

不可能!

就是抽皮扒骨也要改過來!當然,龍珠神馬的順帶,在男神面前任務都是浮雲,前提是,你得是我的男神!

搓完衣服,将帶過來的幾個水囊灌完,水白帶着趙政往回走,路經他殺人的地方,那裏依然不見屍體,唯有幾根帶着血跡的白骨殘留原地,樹林間,多了幾只眼冒綠光舔着嘴巴懶洋洋的狼。

“狼!狼!”趙政顯然也看見了,他連連往秀白身後躲,狼群兇猛,這也是邯鄲百姓甚少進入森林的緣由,裏面野獸衆多十去九不回,這年頭,不是人人都有秀爺那樣鋒利無雙的刀劍。血肉之軀哪裏敵得過野獸之口?

“膽小鬼。”秀爺嗤笑,果不其然,又看見趙政惱羞成怒。

一個胖子可笑的自尊心,卑微扭曲又固執。

自己看不起一切,卻不想被一切看不起。

如何而已。

好改,好改。

幹一行愛一行,秀爺決定好好将他□□成男神也是不錯的。

好好幹!!

等到未來讓男神唱征服、。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手指白皙柔軟,指尖一點粉色的光綻放,在黑暗中柔和溫暖,他低聲道:“過來,讓我看看,我不傷你。”

這話讓趙政覺得耳熟。

下一刻,他忍不住驚呼。

從樹後冒出一只狼來,對方離他們大約二十尺站住,幽冷的豎瞳冰冷殘忍。這樣一只狼又正值壯年,離得近,秀白手中無兵器,他忍不住開始後退。

“別動。不想死就別動。”秀爺頭也不回低喝。

指尖的光越盛,善意和生機是受傷的狼無法拒絕的。

趙政顫抖着蹲下身将自己抱成一團。

秀爺覺得很失望。

他集中精神到狼身上,這是一頭頭狼,受了傷,。剛飽餐一頓,它的後腿上有野獸撕咬的痕跡,傷口入骨,夏季炎熱,幾天功夫傷口便開始腐爛,惡臭味刺鼻。傷口再深的話只怕它不僅頭狼地位不保還會失去性命。

雲裳心法,野獸的直覺無法拒絕。

最大的善意。

那只狼小心翼翼的靠近。

十尺,七尺,五尺……三池……

它停了下來,蹲坐,安靜用眼睛看着他,整個身體緊繃。

秀爺有把握在它跳起的一瞬間捏斷它的脖子。

所以,他伸出手,小心湊到它的鼻子前,示意手上,狼嗅一嗅,再無動作,他這才摸上它的頭,确定手中無兵器無東西,頭狼才會放心,跟哈士奇似的,秀爺逗弄這麽多年二哈還沒點經驗?

等等,是不是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手指觸碰的剎那,掌心下粗糙的皮毛一顫,對方身體僵硬。

“乖乖,好孩子好孩子。”

秀白用了劍舞,劍氣透體而出,粉色的花瓣和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頭狼受驚,眼露兇光,龇牙咧嘴,沖着秀白一口要來。

“小心。”趙政大叫。

一只狼哪裏上傷的了他?

秀爺不慌不忙,劍舞在身,一手閃電探出,手指纖細卻如鋼鐵,狠狠捏住頭狼的脖子,任由他蹬腿搖擺身子也無法擺脫,嗷嗷嗷直叫。

“我不是叫你乖乖的?”秀白嘆氣:“傻孩子,我又不傷害你。”

喂喂,秀爺,你沒看見它快斷氣兒了?

雨霖鈴!

雲裳內力貫體而入,頭狼掙紮漸小。

接着風袖低昂!

成了!

頭狼的後腿傷肉以可見的速度愈合,幾個吸功夫便恢複如初,只有粉色剛長出的肉提醒先前的傷口存在的痕跡。

秀爺試着轉換冰心訣,劍氣淩厲,他用上巧勁,将頭狼往遠方扔去,正好扔在柔軟豐潤的草地上,笑罵:“趕緊走吧。”

頭狼爬起來,動動後腿,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它用鼻子嗅了嗅,再舔一舔,反複确定好了之後立刻長嘯一聲,頭也不回的鑽進樹林中去。

想來秀爺誘使他出來,雖然險些傷了它,可治好它的腿也算兩清。

唔,拿來練手真不錯。

他這樣想。

趙政忽然從後面竄出來,臉色紅潤激動的大叫:“仙人!汝為仙人矣!!”

仙人你個板板!

他讨厭始皇唯一的一點便是尋仙。

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還不是我男神就有這毛病了?

不行,得治!

秀爺一巴掌拍下去,冷笑:“仙人?我仙人你二大爺,你見過那個仙人殺人的?再仙人我先宰了你,不要封建迷信知道不?”

趙政被一巴掌拍的暈頭轉向,臉都紅了,喃喃:“汝非仙人矣?”

“非仙人!”

“可,可汝有起死回生之術!”

秀爺咧嘴一笑,兩顆白牙閃閃發光:“少年,那是你錯覺!”

趙政喃喃,又沒有勇氣反駁他,壓下心中激動,越發确定要聽仙人的話,他問道:“仙人,可否助政歸秦?”

“歸秦?”

秀白故作奇怪:“你歸秦作甚?”

“政乃秦國太子異人質子,自要歸秦。”趙政信誓旦旦。

“你,不會以為,自己歸秦之後有好日子過?”秀白嗤笑:“別妄想了。異人子嗣衆多,你文不文武不武,加上這長相……”

話藏了半截,趙政的臉羞憤的紅了,眼中露出屈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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