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二天沒有課的石田按照阿灼留下的清單就近購置了些家用,母親早逝,父親也在兩年前去世後自己一直獨居在父母的舊房裏,而大學則是靠獎學金過着相當拮據的生活,這點在阿灼來後因為對方支付的撫養費而改觀不少,現在看着并排擺放的牙刷,莫名有了種說不清的欣喜感,早早布置好了房間後開車去接阿灼,在對方入學的私立高中門前等了一會,等到放學以後學生陸陸續續地走出來,人群中輕易地就看見了發色過于淡了的遠房堂弟,正要摁喇叭的時候卻看到他和一個比自己還要高些的少年走在一起,兩個人表情都說不上輕松,甚至稱得上殺伐,起初石田以為是國外轉學生被同學排擠了還想打個喇叭給阿灼解圍,然而兩人并肩的距離卻給人一種他們并不是第一天認識的感覺。
于是石田幹脆搖上了一半車窗。
大概是這一舉動引起了阿灼的注意,少年遠遠地揮了揮手,朝着這裏跑了過來,鑽進了後車座。
石田開始打倒車。
“第一天怎麽樣?”
“女孩子有點吓人,”阿灼的聲音難得的輕快,“自我介紹的時候說愛好是漫畫和游戲。”
“原來如此,作為國外轉學生,這麽說是最讨巧的選擇了。”
“下課以後就被人拉去社團。”
“漫研社?”
“是啊。”阿灼回答道,“不過拒絕了。”
晚飯是咖喱飯和蘋果汁,因為是石田做的飯而選擇自己洗碗的阿灼穿着圍裙背對着看着電視的石田,水池裏的水聲悉悉索索的,充滿了家庭之中那種恰到好處的疏離感。
“今天交到朋友了嗎?”石田說道,剛說完又覺得自己像是在打探弟妹私生活的多嘴大哥一樣,趕緊改口道,“家裏的網路也已經升過級了,差不多也該給你家裏報平安。”
“父親很忙的。”阿灼說道。
第二天的學校,送走了堅持要自己去坐電車的阿灼後草草收拾了早餐餐桌的石田對着鏡子正了正領結,雖然作為剛上班沒幾年的社會人每天都焦頭爛額,今天卻難得地有些幹勁,提上公文包推開門以後卻意外地發現門口站着昨天那個高個子的少年,對方對于他這個年紀的高中生而言可能長得有些太高大了,然而和阿灼不同明顯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與高大的身材不甚相符地,臉相當清秀,穿着學校的制服,衣角一塵不染,又戴着眼鏡,頗有幾分文士風範,看起來已經等候多時了,見到他,開門見山地就說到。
“石田先生,如果你不想近期死得不明不白,還是趁早放棄令弟的監護權為妙。”
在石田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的反應下,對方推了推眼鏡,露出相當困擾然而又竭盡真摯的神色來。
“你總不至于,相信那個家夥是真的來留學的吧。”
預備鈴響之前,阿灼在自己靠窗的座位上拿着國文的講義發呆,班長已經收過作業了。
來人走到他的桌前,停了下來,他擡起頭來,隔着對方的眼鏡與其對視。
“花宮。”他沒什麽精神地說道,“早上好,你來遲了,看來我告訴你不要去打擾我義兄,你是一點也沒聽進去。”
“我打一開始就沒有答應你。”花宮回答道,随即坐下在靠前一個的座位,拿出課本和文具逐一放在桌子上,“捎帶一說,你的義兄在冥頑不靈上一點也不輸給你,另外責任感也相當驚人,你要是有心把他培養成新的保镖,我倒是姑且可以表示一下贊同。”
“血緣真是很奇妙的東西不是嗎。”阿灼嘆道。
花宮頓了一下沒有說話,随即反駁道,“哦?比方說你父親?”
“他能給我買張來日本的機票也算是給我條活路了。”
“豪門恩怨,”花宮不以為然道。“他要真想給你條活路,就應該把你直接送來花宮家。”
“哦——”阿灼難得地拉長了腔諷刺一般地回答他,“那是因為我覺得如果我去了,怕是花宮家就沒活路了。”
話音未落花宮一只原子筆插在他面前的桌上,塑料的筆身直直地插在木質的桌板,花宮看了他一眼,阿灼也不得不正眼相對。
“別小瞧我。”
說罷他松開手,筆一動不動地插在那裏,怕是已經陷沒進去了。
“至少我不會選擇把無辜的人卷進來。”
阿灼眨了眨眼,綠色的眼睛閃着像是貓一樣的光,回答道,“該上課了。”
就算是天才,突然來到另一個國家的高中設施,也不免會對國文課感到有些吃力,到午休的時候阿灼還在一直翻看國文課本,有人找了過來,是漫研社的副部長,雖然只相處了一天,也顯而易見是學年裏很受歡迎的女性。
“我昨天已經拒絕過了。”他擡起頭來說道。
對方不為所動,“今天不是來拉你入夥,是來請求你做繪畫的模特的。”
“灼君大概不知道吧,我可是素描的達人,”她背靠着桌子側身說道,露出這個年齡的女性漂亮又尚且不夠豐滿的曲線來,“喜歡在附近拜托相中的人來當模特,基本是女孩子啦,不過偶爾也有男孩子,cosplay部有很多庫存的戲服,當然,邀請是有償的,不知道在灼君原來的國家高中生流不流行打工賺外快呢?。”
阿灼看了一眼花宮去買午餐而空出來的桌子,朝着她點了點頭。
二人一并前往的位于五樓的活動教室,因為午間而并沒有什麽人,屋裏沒有開燈,窗上貼着海報貼紙而使得室內更加陰暗,副部長從壁櫥裏翻翻撿撿拿出一件灰黑色的和服來,朝着他的身體上下比劃了兩下就塞進他手裏。
“你先在這裏換衣服,我去給部長他打個電話,”她眨了眨眼,“放心,在這裏換衣沒問題的,沒人會來,外面也看不到裏邊。”
說完就跑出了教師,從外面關上了門。
阿灼在昏暗的光線中看了一眼手裏的衣服,突然一個身影從陰暗的壁櫥裏朝着他沖了過來,他向後一躲閃,藏在門後的另一人也跟着出手,寒光一閃,短刀擦着他的鼻尖切了過去,躲開的一瞬刀刃一轉朝着他的脖子過來,這一次他卻沒躲,右手抽出口袋裏的原子筆直朝着對方的手腕刺去,左手順勢在脫力的一刻握住對方的手腕,借力的一瞬,刀柄從對方手中落盡了自己的手中。
等到十分鐘後花宮一手拿着一只三明治跑上五樓踢開門的時候,屋裏已經只有被打昏的兩人和站在窗前試圖穿上那件和服的阿灼。
“我告訴過你原地別動。”花宮壓低聲音罵道。
“我也沒想到上來就是刀刃戰。”阿灼一邊努力給自己系腰帶一邊說道。“聽說東亞的熱武器很不容易入手?”
“是啊,”花宮扶了扶眼鏡,“在這個國家黑道一般是刀搏,不過平常也沒那麽多規矩。”
“這麽說是黑道的人了?”阿灼回過頭來。“反應也真快,不知道是受雇于我家的哪一位親戚。”
花宮不可置否,拿出手機來發了個短信托人來解決,然後擡起頭來看向自己的保護對象。
“你那衣服是怎麽回事。”
“剛有人白送的,我查過了,沒什麽手腳,”阿灼說道,“我有點中意,這樣寬松的設計藏起東西來方便多了,我可不想再拿原子筆打架,明天替我從本家帶一兩件好用的來。”
“短刀?”花宮呆然地問道。
“□□,”阿灼說道,招招手示意他過來幫自己系腰帶,“短刀過幾天你教我怎麽用。”
花宮無奈地走上前去三兩下幫他系好了腰帶。
因為課業比較輕所以先行回家的石田在做晚飯時,迎接了一個穿着和服的義弟,正在切豆腐的手抖了一抖。
“你這是...”
“漫研社,”阿灼攤了攤手,“實在是太熱情了,一眨眼就成了這樣。”
“大正風情嗎這是...”石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自言自語道,“太宰治,又或許是《絕望先生》的cosplay吧。”
随後又有些猶豫地追加到,“你穿着挺合身的,不過你是就穿着這個坐的電車麽?”
在獲得了對方肯定的回答後嘆了口氣。
“現在已經不怎麽穿這些了,大概也就畢業的時候,結婚的時候之類的,不過也沒什麽,你是外國人嘛,自由主義萬歲,周末我再買幾雙木屐吧,馬上就要到夏天了,到時候帶你去逛廟會。”
後半段基本已經是自言自語了于是阿灼也沒有多做評價,只是湊到爐臺前好奇地看了看。
“晚飯是泡菜鍋。”石田爽朗地笑道,“其實我手藝可好了,母親過去可是老店的女兒呢,果然做飯就是人多了才有幹勁啊,對了,我今早碰見你同學了,叫花宮,花宮朝彥的那個,說了一堆相當奇怪的話。”
“他是漫研社的,”阿灼按照花宮囑咐地回答道,“部長說他是,禦宅,那一類的人,得了一種叫中二病的不治之症。”
石田露出了十分複雜的“我了解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