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有話說:我又語塞了。
“是我的錯。”
蔣肆這麽說。
“我的錯。”
裴益清擡頭看着他,眉眼微微下垂,十分不解的困惑模樣,又帶着些莫名的委屈。
“我沒有讓你覺得我是真的愛你,沒有讓你覺得我會一直陪着你,你…… 我沒有讓你覺得安穩,是我的錯。”
蔣肆伸手揉了揉額角。
“我應該,對你再好一點的。”
裴益清伸手貼着他的臉。
“你已經對我很好了。”
蔣肆蹭了蹭他的掌心。
“不,還不夠好,我想要你完全相信我愛你。”
裴益清淡笑着垂下眼簾。
應該愛他的人不愛他,從沒說過抱歉,而這個真正愛他的,卻在一聲聲和他道歉。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蔣肆,只能說:“還聽嗎?”
蔣肆點點頭:“嗯,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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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益清又是先沉默了一陣,蔣肆并不奇怪。
有些話太沉重了,并不是想說就說的。
他只能俯身吻了一下裴益清的耳朵。裴益清笑着扭頭吻在他嘴角,是回饋,回饋他小心翼翼的愛意。
“你還記得許澤嗎?”
蔣肆的神經在一瞬間繃緊,只卡出一個單調的音節:“嗯。”
“我那時候并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針對我,因為我從來不和任何人來往,我誰都不招惹。可正是因為我誰都不招惹,我也誰都不讨好,我沒有朋友,也沒有人幫我。我能明白的,誰也不想給自己招惹上麻煩。我只是很難受,為什麽…… 我流了那麽多血…… 明明他們看見了都很害怕,為什麽還是不願意給我一張紙呢?”
裴益清像小孩。像小孩問大人 “為什麽下雨了就不能出去玩呢”,他的語氣裏全是迷茫和不解,又摻着一點點的委屈。
“只要給我紙就好了,我只是想要堵住血,如果一直流血的話,我感覺我會死掉的。”
“我堵住的話,他們也不用害怕了,不是麽?”
蔣肆一下下吻在他額角,動作輕的不像話。
但蔣肆不說話。
裴益清自顧自的又說了下去。
“骨折真的好痛,我好像能感覺到我的骨頭刺進我的皮肉裏,太痛了。”
“他們看見我哭就更高興了,我知道的,所以我從來不哭,我很少哭的。其實從小到大,我都沒怎麽哭過呢。但是你好像讓我哭了好多次。”
蔣肆笑了一聲,不小心連帶起胸腔一陣震顫,心髒都發痛。
他的吻落在裴益清的眼角。
“那又不一樣。”
裴益清沒有回應他,只是繼續說了下去。
“我知道不能哭,可真的太痛了,渾身都痛,怎麽會那麽痛呢?”
蔣肆咬了咬牙。
怎麽會那麽痛呢,因為委屈和難過也是會讓人發痛的情緒,阿清。
“我明明暈過去了,還是能聽見他們的笑聲。我不知道是誰送我去的醫院,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病床上了。”
“醫院這種地方,總是讓人好難過,我想…… 我想……”
“我想……”
他連說了三遍 “我想”,卻到底無法把後面的話說出來,聲音一遍比一遍顫抖。
蔣肆輕輕拍他的背。
“你想有人問問你,有沒有事,痛不痛,是不是?”
裴益清眨眨眼,眼角閃着細碎的光。
“嗯。”
“我打電話和我媽說,有人把我從樓梯上拽下來,我的手骨折了,我問她能不能來看我,她說,裴益清,你怎麽這麽沒用?你不會還手嗎?就算手斷了,你也可以換只手打他,你可以踹他啊,這種事難道還要我教你嗎?”
“我說,媽,真的很痛。
她說,你痛的想死了,你就去死,要是沒有,就自己去找那些人。
我不知道說什麽,就不說話了,然後她又笑着補了一句,裴益清,你要是都有去死的勇氣了,你也該有讓他們去死的勇氣。
我說,好。”
裴益清默了一會。
“你們都說我下手狠,可那不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愚蠢招數罷了,我砸在他們身上的拳頭有多狠,那反作用也就有多大。他們喊疼,其實我也疼,但我不能喊。”
“所以我得到了什麽好處呢?沒有的,可我只有這種辦法,我不懂報複,不懂我到底是在報複誰,蔣肆,我不懂的東西也有很多的。我不懂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有。你有最好的辦法,就是蔣肆。”
裴益清頓了一下,仰頭看蔣肆。
蔣肆的吻終于落在他唇上,虔誠的吻。
“你會是我的軟肋,但我一定是你的保護塔。”
蔣肆退離,裴益清卻不自覺的向他靠近,他只好再靠過去,再吻。
“我永遠愛你。”
裴益清感到有什麽東西在軟化,一腔的心事都洩露出來,他想起了什麽,就問蔣肆:“你還記得我那個特別重要的本子嗎?”
“記得。”
“你幫我拿一下床頭櫃的書包。”
“好。”
蔣肆伸手拿過裴益清的書包,遞給裴益清,看着他從書包裏拿出那本本子。
“給你看看。”
裴益清翻開,第一頁是一個女人的名字,祝蘊妍。
那名字後面寫着一串日期,中間劃着破折號,看着十分像語文書上對作者的出生日期、死亡日期的标注。
裴益清笑着和他解釋:“前面的是我出生的日期,後面的是她把我交給保姆照顧然後離開的日期。”
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沒有回來過。”
蔣肆皺了眉。
裴益清指了指下面的幾行數字。
“她換過的號碼。”
他再翻一頁,是一個男人的名字,裴時遠,能猜到是他父親。
也是同樣的日期标注,和她媽媽的是一模一樣的。
再翻一頁,又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照顧我的那位保姆。”
他再翻,蔣肆就看到一個奇怪的符號。
“你,江皓,還有那些人。”
“哈。”
蔣肆想到什麽,伸手去翻,果然看到下一頁寫着他的名字。
日期是他們在一起的那天,破折號後面是空白的。
蔣肆頓了一頓,從書包裏翻出筆來,拿過本子,在那處補了一個符號。
“∞”。
無窮。
裴益清愣了愣。
蔣肆笑看着他。
“這樣就對了。”
像是怕他反對、篡改,蔣肆迅速把本子和筆都收到書包裏,再把書包放回原處。
再回頭,裴益清正笑着,眉眼太柔和。
蔣肆揉揉他的臉。
“讓你受委屈了。阿清,給我抱一下。”
蔣肆正半靠在床頭,裴益清就跨坐到他腿上,乖順的趴在他肩上。
蔣肆的愛是可以被解讀很多次的。
他把吻當做懲罰,他要哄人,并不說 “我抱抱你”,而是說 “給我抱一下”。
他的懲罰本質上是種愛人的獎勵,他把給予說成索求。
蔣肆最懂怎麽愛裴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