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倒V開始) 今天,再辭了……

春末風染深深綠意。

路旁楊柳點點含煙,下面開的一溜車頂都帶綠。

總裁穩了一口氣,給汽車打火,還顫着手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就一夜功夫,鳥沒了,人也沒了,還等着梁方今天起床後給自己煮牛奶,煮個寂寞啊。

一路開車,他一路回想着梁方的眼睛、手指、睫毛、脖頸、聲音和滋味。越想越覺得難以置信。難以置信完後又想通:

是的,等我去公司,沒準丫又反悔,舔着臉去上班,說自己是在鬧着玩兒。超純潔牛奶給的巨額廣告費都打入公司賬目,這孩子又窮不拉幾,總也得惦記分成吧。

總裁邁着步子進了公司,人資第一時間把梁方的辭職信拿到他的辦公室。

張森不動聲色地脫下外套,掩飾自己的郁躁。

“他鬧脾氣呢,不用管。”

圓圓臉的人資總監聲音卻顫巍巍:“不像是開玩笑。”

“他一個大學畢業生,會寫什麽辭職信,走過流程嗎,屁都不懂。沒法律效益的玩意兒,看完就塞碎紙機。”總裁掀開辭職信,聲音盡量維持穩定。

“他懂。辭職信每頁都簽字,為确保張張有效還從側面簽了騎縫字,”人資總監趕緊說,“最後一頁蘸着墨水按了指紋,身份證正反面複印件都在。”

總裁:……

人資總監不恥下問極其好學:“您還覺得怎樣能更正式?”

如果說之前張森只是有些慌張,那麽現在翻閱辭職信的時候,才是真真正正從心裏發寒。那一排訂書釘釘得規規矩矩,總裁都能想到黎明時分,梁方乖乖坐在書桌旁,給自己辭職信裝訂的模樣。

但他還是認為這事兒其實應該好解決,再怎樣,他是職場老狐貍。有可能,他給小孩打兩個電話、哄上兩句,丫就乖乖回來了。畢竟丫不是說了嗎,丫那麽愛我。

梁方昨天眼神裏不加掩飾的愛慕、崇拜及欲|望,不是假的。

總裁從來都沒有遇到這樣喜歡自己的人。

張森不動聲色地拿起手機敲開通訊錄。

“嘟嘟嘟”。

——艹,這是拉黑我了?總裁難以置信地看着手機屏幕,看向人資總監。

人資總監簡直心有靈犀地也從通訊錄上撥出電話。“嘟嘟嘟。”

總監:……

總裁擡起眼,下令:“愣什麽愣?拉黑你,拉黑我,他還能對着全公司的通訊錄拉黑?給我一個個試,每個員工電話都試上TMD的一遍。”

總監:“啊這……”

總裁:“去。”

總裁:“等下,先別走,你給我回來。”

總監收回往辦公室門外邁出的腳。

總裁:“梁方住哪?入職合同有沒有寫?發給我。”

……十分鐘後,總裁下了樓,進地下停車庫,開車始往總監發給他的地址:北京市石景山區上莊大街6號。

一路堵車,路旁的楊柳在暮光中綠中帶黃黃中帶綠。

快到時,總裁給人資總監又撥了個電話。

“交代給你的事兒呢?不要以為梁方這事兒是小事兒。你們做員工的,做事情要有閉環,要有彙報。”

“總裁,”人資總監不願意被張森批評不專業,“全公司電話都被他拉黑了,我正在找隔壁公司借電話。”

“等下,總裁,現在變成空號了。彙報完畢。我覺得這個環我閉上了。”

張森罵了一句艹,挂了電話。車已經開到上莊大街,這地方幹幹淨淨、空空曠曠。張森倒是沒想過小孩兒租房子租這麽遠的地方,那每天趕地鐵坐公交可真是不方便。

總裁自愧,以前真是對他不夠上心。以後如果有機會和好,還是盡快搬到一起住。

汽車剎停,總裁穿着意大利皮鞋的腳踩在地面上。怒意不掩,卻仍有期待。梁方應該想不到自己親自來接他,好嘛,應該能原諒他了,這個誠意夠了。

路過水果店,總裁想了想,買了提香蕉。總裁很有涵養,空手見人沒格局。補了束花,估計小孩看後多少心裏舒服些。

看着路兩排的門牌,總裁心想,6號應該也就在附近了。一個個地看過去,卻心生疑窦:這地兒看着也不像人住的呀,太荒涼了。

最終,張森提着香蕉拿着玫瑰,站在一扇黑色卷雲紋大鐵門前,看到上面的門牌:

八寶山人民公墓

帝都石景山區上莊大街6號

一整天聯系不上,也沒法聯系:微信注銷了,手機空號了,入職時填寫的地址,居然是人民公墓。梁方就跟蒸汽一樣消失掉。

總裁漫無邊際地開車,游蕩在帝都各個角落,眼睛在四處逡巡。

雖然知道概率極小,但總裁仍希望能看到那個瘦小的、很甜很甜的背影。昨天把他折騰得那麽厲害,他應該很不舒服吧,是怎麽就決定起來了、走了,再也不回來了。還有那公墓TMD是幾個意思?他得問個明白。

——誰TMD經歷過這種事兒啊?

——誰TMD經歷過當天表白、當天上|床、當天又被甩,當天老死不相往來?這糟心事?

冷冷的夜風胡亂地吹,總裁車開得和梁方一樣糟糕。遇到紅燈突然停下,遇到綠燈突然起步,毫無章法,毫無格局。

開到半夜三點後,總裁将車開到蓮花池。

上電梯。電梯裏似乎還有梁方昨天留下來的那種幹幹淨淨、百合的味道。按3。按鍵上似乎還有梁方指尖的溫度。打開門,空空落落,沒有任何聲響。

總裁走到客廳中央,坐了一會兒,給自己沏了一杯咖啡。

喝兩口就吐了,這味道跟他現在的人生一樣糟糕,沒有什麽由淡到濃,是一碼色的凄慘。

總裁站起身來,打開電腦,連接上監控的存儲後臺,尋找從前天下午五點到昨天下午三點的視頻記錄。

……

張森家的每一個屋子都安了攝像頭,當時,是為了鹦鹉。

鹦鹉總說髒話,可是一面對張森手機就開始文绉绉。張森為了留下記錄給丁老爺子看,才拿出以前供應商給的樣品,挨屋釘好攝像頭。

不過那鹦鹉也真像成了精,簡直知道攝像頭是幹什麽用的,罵髒話都小心翼翼,站在他肩膀小聲對着他耳朵罵。

鹦鹉……想起這只小寵物,總裁自然有些心痛。

可什麽都比不上失去梁方心痛。

好了,找到監控視頻。總裁點開。

“我沒有那個什麽過。您……真的有格局嗎?”他在視頻中聽到。

他聲音多軟啊。

一些Y糜的聲音之後……

“你好。”是鹦鹉的聲音。

鹦鹉的聲音多悅耳啊。

總裁心想:真是,本來他們三個人鳥可以成為和和美美的一家的。

“森總……如果神聖地産說,如果要跟您合作,我就得從星耀辭職解約,您會同意嗎?”這又是梁方的聲音。

總裁心裏很悔。

那時候,幹嘛要和他說實話?那麽實誠做什麽?稍微騙騙,小孩兒也不至于像今天這樣。

接下來,視頻中,總裁酣然入睡了,梁方也緩緩合上眼睛。

當時,總裁是真以為梁方睡着了,現在他才意識到,小孩兒心機重,在裝睡。

黑燈瞎火沒的看,很安靜。總裁往後拖動進度條,心想怎麽也得拖上三四個鐘頭才會有變化。

沒想到……

僅僅過去一個鐘頭,視頻中梁方就扭亮了床頭燈,旋到最微弱的光芒處。他俯下身來,低低地,看了會兒床上自己沉睡的臉,就往客廳走去。

梁方還真是被折騰壞了。走路腳不穩,嘆着氣,扶了會兒腰,背影無精打采。總裁切到客廳監控記錄,續到11:30。

就是這裏!

總裁放慢視頻,看到梁方從卧室出來,赤着腳走入客廳,腳腕處那麽白,脖頸上卻有塊塊豔麗的紅。

小孩兒好漂亮。又好脆弱。

總裁心如刀絞地看着,不想錯過每一幀。

看着看着,他緩緩地,睜大了眼睛:

——這難以置信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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