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随白玉堂來到前廳時,衆人皆已落座。展昭換了藍衣,愈發顯得清俊挺拔。盧島主一邊吩咐人上茶,一邊道:“展昭,自襄陽一別,可是大半年未見了,我看你倒是清減了不少。”展昭笑笑,還未答話,卻聽盧大嫂笑道:“當家的,這你就不懂了,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展兄弟雖然公務繁忙,可我看他,氣色倒好得很呢!”

“哈哈,是啊,展昭,聽說茉花村丁家兄弟帶着妹子千裏提親,你倒是應了沒有,啊?”

“我……”

展昭尚未答話,只聽“叮”的一聲響,一顆硬物打上了他手中的茶杯,展昭反應極迅,右臂輕輕一帶,将茶杯平托至身側,卸去了硬物的力道,定睛一看,卻是顆光滑渾圓的小石子,他似乎明白了什麽,勾起嘴角,向這邊看來。

“白兄,好久不見。”

“臭貓倒是機靈。”

白玉堂大大咧咧走入廳中,往椅上一坐,我跟在他身後,站在一旁。展昭斂了笑意,向盧島主道:“展某此次前來,乃是奉包大人之命,前來接心悟回府。”

我心中一驚,萬萬沒有想到他是為我而來,萦繞心頭的那個謎愈發變得濃重起來——我到底是誰。

“貓大人,上次在你開封府遇上刺客,害白爺爺我挨了一刀才把心悟救出來,你想就這樣把人帶走了嗎?”

“不知白兄還有何見教?”

“說清楚那些刺客到底是什麽人!”

“此事至今尚未查清,展某也不知那些是什麽人。”

“那你為何如此着急接心悟回去?他又是什麽人?”

“這……”展昭愣了一下,道:“此事涉及大內,甚為機密,還請白兄不要多問,以免惹禍上身。”

又是“叮”的一聲,展昭不及防備,手中杯子登時晃了兩晃,灑了他一身茶水。

“五弟!不得無禮。”盧島主忙吩咐人準備衣物與展昭更換,道:“展昭,莫怪五弟心急,你這話說的确實太也無情。若說先時你與我五鼠是對手,可經過半年前這一戰,早就結下了過命的交情,五弟更是險些喪命襄陽。你這般推脫,令人心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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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面色一動,拱手道:“盧島主,各位大俠,展某慚愧。半年前襄陽一役,各位出生入死,這份情展某銘感五內,不敢一日或忘。只是此事涉及大內,而且目前狀況不明,展某實在是不想再牽連諸位。”

展昭話音未落,白玉堂從椅上一躍而起,拉了我向外縱去,我尚未反應過來,身子已在廳外,耳邊還聽見他的喊聲:“展昭,有本事的,就來追,打贏了,人就讓你帶走。”

白玉堂拉着我,一直到了碼頭才停下。夜晚的蘆花蕩清涼幽靜,大團大團的白色蘆花在月光下輕輕搖晃。水波粼粼,依稀映着江上的點點漁火。

回過身,那道藍影也已停下。我站在一旁,看着持劍相對的兩人,心中不禁忐忑起來。

“白兄,你的傷……”

“白爺爺的傷不用你操心,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打贏了我,回去交你的差吧。”

“白兄何必要如此為難于我?”

“為難?有傷在身的是白爺爺我,你為難個屁!你是想早點帶了人,好順路去茉花村看你的小媳婦吧!”

展昭似乎明白了什麽,松了口氣,道:“那日,我并未答應丁家的親事。”

“哦?為何?”

“那日白兄舊傷複發,展某心中煩亂,無心細議。正好丁家兄妹也要辭行,我便不再挽留,還請他們替你向盧島主報了平安。”

“哈哈,臭貓,你的意思是白爺爺阻了你的好事咯?”

“展某并無此意,只是想告訴白兄,我與丁家小姐并無深交,也未定親。”

“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展某看白兄如此在意,那日你突然出現在開封府,怕也是為此事而來,白兄若對丁家小姐有意,展某定當一力玉成此事。”

展昭話音剛落,便聽“铛”的一聲,我身子一震,凝神望去,只見而人劍鋒相抵,在月光下反射出點點寒光。白玉堂瞪着眼睛,平日的明耀溫暖早已不見了影蹤,倒似要噴出火來。

“白兄你……”

“少廢話,出招。”

展昭劍勢綿長,揮灑自如,白玉堂劍招淩厲,招招逼人。我站在一旁,看着一白一藍跳騰縱躍,劍光流轉,一時間,仿佛歲月靜止,聲影全無,與二人相遇後的一幕幕卻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來。

“笨貓,怎麽傻了一般?”

“白兄,展某請你喝酒。”

“這些日子有勞了。”

“你也想那只貓了?”

“那日白兄舊傷複發,展某心中煩亂。”

“少廢話,出招。”

展昭放肆的笑,白玉堂盯着布幔的悵然若失,展昭的感激,白玉堂的欲言又止——

剎那間,風流雲動,韶華錯落,仿佛過了幾世光陰。

一個霹靂閃過心頭,所有的言語和畫面在拼成一個不可思議的事實,我驀地睜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兩人,似乎一切變得模糊,又漸漸變得清明。

情到深處濃轉薄,相思無涯可憐人。

我想,我明白了白玉堂心中不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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