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室內一時靜得要死。

張怡雲醒過神來,忙走去把門關了,一室殺氣便都鎖在房裏。

男人觑見她背影,卻沒說什麽,只不住冷笑。張怡雲卻被他唬得渾身發涼,強自鎮靜下來,便取過帕子,想把他臉上的湯水擦幹淨。

男人輕輕一推,起身躲開她,提步走向那賣馬的漢子。

見他步步走近,王著才倏地清醒。此時,逞能的意氣平息下來,才自覺剛剛魯莽,可他心裏也不甚畏懼,反而挺起胸膛,就這麽硬邦邦望回去。

湯水沿着男人眼角淌下來,如細雨潤過桃花,粉暈朦胧,一雙眼又似被酒浸過,看得人醺然欲醉。王著忽覺口舌發幹,心中燥得起火,卻又無從說,便只能更冷地盯回去。男人見他這般神色,忍不住嗤地一笑,頰邊的湯水恰好滑到嘴角,被他伸舌接了,嘗在嘴裏。

腦中轟地一響,全身血流都竄上頭頂,身體卻似麻了半邊,王著呆了許久,才覺出自己失态,冷不防想到自己那馬,心頭忿恨更不能平,而那男人偏又不識好歹地開口:

“好馬!好湯!可惜!”

他揩下臉上湯水,撚在指頭,語氣無不惋惜,正欲張嘴再嘗,一拳早已當面砸來,他忙側身閃過,到底失于防備,身體踉跄撤了幾步才堪堪穩住,再擡眼時面色已冷:

“義士這是何必?”

王著見他明知故問,氣得渾身發抖,男人卻似無覺,只不緊不慢道:“你的馬既賣于我,又管我怎麽用?換句話說,你的命若是賣于我,我也是想怎麽用,便怎麽用。”

張怡雲旁觀半晌,至此才明白兩人糾葛,也知今日之事絕難簡單收場,思忖片刻,便攔在王著身前:“今日原是我造孽,壞了義士良馬,那百金便還與義士,權當賠罪罷。”

王著臉上已積滿陰雲,卻仍按住怒頭,也不看她,只死盯張易,眼也不眨:“姑娘借過,王著可不想傷了女人。”

男人聞言,不禁放聲大笑。下一刻,只見一掌挾風襲來,張怡雲驚得失聲,眼前一花,竟不知王著怎麽過去的,只知他身影極快,轉眼便已掠至男人身邊。此時驚呼也無用,偏偏兩人擋在身前,而房門又剛剛被自己鎖死。

第二次遭他出襲,男人豈無防備?卻不便正面迎擊,仍是一邊閃躲一邊應對,側身的時候順勢伸臂格擋,卻仍被他重拳震得半身發麻,未及穩住,第二掌又趕上來伺候,男人輕身翻起,王著旋即移到他身後,待落地時,一掌已重錘在肩,緊接着襲他下盤。男人倉促撤身,身體失穩一歪,便撞在桌上,王著卻不容他喘息,随即欺身而上,一手鎖住他喉頸,雙目已露殺機。

室內這般響動,早已驚起護院,聞訊紛紛趕來,生怕客人鬥毆,失手傷了貴人,卻見房門被從內鎖死,一時不明情況,正猶豫是否要破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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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怡雲瞥了眼門外,心中急得發慌,只怕門破之時更無法收場,便搶身至王著身邊,一雙美目氣得圓睜,顯然強撐怒氣,又指指男人,怒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王著卻不理會,只悠然看她:“你這女娘倒是膽壯!是否敢看王著殺人?”

張怡雲聽他這般,又氣又怕,深知王著之言絕非恐吓,這般亡命之徒,既能一擲千金,自然能逞兇索命。若教這貴人折在樓裏,恐怕樓裏上下老小都要連帶賠命。她越想越慌,卻不能露怯,只能拼命想法子:“馬既已宰了做湯,自然無法賠你;黃金還你,你也不要,究竟還想哪般?若不能解氣,我張怡雲願以命相抵!只求你饒了這官人!”

王著見她美目圓睜,盈盈藏淚,心頭也是一軟,卻仍不為所動,只是冷笑:“官人、官人!卻還不如個女人!”

手底的男人自知罵的是他,卻不理會,只牽過女人的手,輕輕吻在唇邊:“怡雲莫要這般說,我心裏可舍不得……”

哪知他值此之際還有心孟浪,無名怒火登時竄上頭頂,王著手下用力,更鎖緊半分,男人呼吸困難,果然丢了女人的手,嘴裏費力喘息,臉上忽青忽白。張怡雲見了,唬得淚也收了,顫聲喚他:“張郎!”

原來他也姓張。

王著暗暗記在心底,面上不動聲色,正出神間,忽見張怡雲抄起桌上杯盞朝他面上砸來,一時竟有玉碎之意,他暗暗失驚,手卻從容一接,擒住她手腕。怡雲無聲怒問,淚水潸然滑下。

王著心底一嘆,放開女人手腕,至此才松口,指着男人蔑然道:

“若要救他性命卻也不難,需将我寶馬好生安葬祭奠,再教他在墳前結結實實磕上三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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