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語驀地擲來,一身熱火頓時化作冷水,王著惱怒至極,任性不予理會,就這麽想往裏闖,到底被張易攔住:“許是皇帝差遣呢?別教我誤了事!”見那廂滿臉惱恨,不由失笑,伸手在他那物上揉了一把,低頭湊近道:“你啊,好生等我回來!”說完卻見那物又脹大幾分。
他披了衣很快離去,也不管那人長夜煎熬。被怯薛歹一路引到了禦帳,果然是皇帝傳喚,張易正正衣襟,撩簾而入。帳內除了皇帝,竟無旁人,連太子都不在,眼下情形便了然于心。
“東征諸事可措置妥當?”皇帝單刀直入,張易聞言,慢條斯理回道:“東路高麗聯軍四萬,忻都、洪茶丘率領;江南新附軍十萬,範文虎率領,戰艦共計四千艘,南北兩線出發,合擊日本。”
東路軍裏頭,忻都乃蒙古老将,洪茶丘則是高麗将領,皆為前東征統帥,而五年前那次首戰,元軍灰頭土臉無功而返,反教那島國氣焰更甚,皇帝深以為恨。至于範文虎,名為江南降軍統帥,實為一個纨绔子弟。當年襄陽之戰,奉命救援的範殿帥卻陣日在營裏走馬擊球,狎妓飲酒,及至交戰落得一通慘敗,而後就糊裏糊塗降了元。
而這樣的将帥要去跨海作戰……張易心底冷笑,不予置評:東征選将乃是皇帝乾綱獨斷,他自然無權置喙。
皇帝亦是不語,張易不禁擡眼,卻聞那邊笑了:“仲一以為用這三人為将如何?”張易聞言一顫,冷不防被皇帝喚出表字,聽來雖是親昵,心頭卻陣陣發冷——他已許久沒有聽到天子這般喚他。想當初皇帝尚是藩王之際,自己就被師父送到金蓮川幕府,那時的張易不過是個總角小童,而今已過了近三十年,昔日的雄主也變為兩鬓斑斑的老人了。
他無暇感慨,皇帝眼睛逼視而來,不由低下頭,心知不能再敷衍,遂道:“那範文虎,陛下當真要以他為帥,把十萬降軍交于其手?”皇帝聽罷只是笑,悠然嘆了一聲,突然變色:“張仲一,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張易立時跪倒禦前,輕伏在皇帝腳底,權勢赫赫的樞密副使此時一如柔順的妾婦,這副小意可憐的模樣讓皇帝見了也十分心疼,便低頭揉了揉他頭發:“你跟了朕快三十年,朕能信用的人,除了你還有幾人?你呀,也是不易。尊夫人和令愛去了那麽多年,身邊孤零零的,也無一兒半女。同青樓娼女逢場作戲也就罷了,豈能做真?朕欲為你說合親事,你又不願……”
張易背脊猛地一顫,很快咳起來,輕巧遮掩過去。天子信愛至深,心中負累至重,于他更是煎熬。謝恩的話不必多說,張易深深叩頭,又聞上面道:“範文虎懦弱易制,把十萬降軍交于其手,也翻不出什麽浪頭。”
張易會意一笑,“十萬降軍流亡海外,終是禍患。交兵與他,陛下便可高枕而卧,自不必擔心再來一場崖山海戰。”
“你啊!”皇帝聽罷,終是展顏而笑,輕輕踢他膝蓋,靴尖輕軟,卻也不疼。張易起身一揖,“陛下心裏既有成算,又何必問臣?”皇帝沒好氣哼了一聲,“先前為何與朕裝糊塗?”“臣豈敢揣測聖意?”張易笑道,見皇帝寬心,便欲告退,卻被留住:“只還有一事憂心,”張易側耳傾聽,皇帝又道:“江南軍怯懦,高麗軍狡詭,出兵本就不願,自不會為朕全力而戰,蒙軍又不慣近身搏擊。可那日本武士個個武技過人,朕只怕大軍遠道而來,便被壓住了聲勢……”
“陛下是想……”張易心下一沉,隐約猜到什麽,皇帝瞪他一眼,“你手下的神鋒翼,就是漂亮的擺設?練出來的軍漢,卻只知害朕的寶貝!便不想戴罪立功麽?”說罷又笑又嘆。張易沉默許久,直到皇帝等得不滿,才再度跪下,鄭重道:“臣一身都是陛下的,臣的人自然也是陛下的,陛下既想用他,又何必問臣呢?”皇帝仔細觀望他神情,卻哪裏瞧出他心底苦澀,端詳良久,終是滿意一笑。
從禦帳出來,張易沉悶不快,先前的春情早已一掃而空,本想就此回去,又怕那人惹出羅亂,何況皇帝的吩咐早晚要與其挑明,便喚來王慶瑞吩咐幾句。張易懶得多費口舌,在外等了許久,直到王慶瑞從王著那裏出來,才漫步進來。
一見是他,王著霍地起身,卻只緊緊攥拳,說不出話來。先前王慶瑞來時,他正裸身躺着,身下那處還硬挺挺的未曾消解,被王慶瑞看到,好一番嘲笑,可随之而來的消息卻讓他又驚又疑:皇帝赦他無罪已是恩典,可命他随軍出征,鬧得卻是哪出?聽來直如玩笑。而自己的命運就這麽輕易被人擺布?
想到日本,腦中一片空茫,那遙遠海國的真實圖景,他完全一無所知。
王著詢問似的看着張易,那人似有心事,此刻長身立在燈下,腰上的金魚玉袋閑閑垂下,亮得晃眼,富貴逼人,如那浪子般無心無情。王著呆呆望了半晌,竟一時癡了,先前榻上那百般柔情,如今看來只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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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為同僚,晚上做夫妻。說來不過是一出戲。
他搖頭苦笑,拳頭往梁上一砸,震得帳子一陣搖晃。“王著。”張易沉聲喚他,臉色透着不耐,那人卻不理。張易無奈近前,不料眼前忽地生風,下一瞬已被人扯住肩膀,狠狠摁在梁柱上。
“王……”話說不出,嘴上一痛,已被人胡亂啃咬起來。張易心頭煩悶,哪有心情與他糾纏,趁他松口呼吸,猛地推開,反手落下便是響亮一掌!
王著臉上作痛,終是醒了,但見張易冷淡神色,一時窘迫不已。張易卻不容他躲避,提起衣襟又拽到身前:“就你這副德性,扔到海上便是個死!死了也罷,免得爛死在女人身上!”
說罷才知失言,卻也懶得解釋。王著怔忪看他,但見那人臉上的厭棄不加掩飾,一顆心終是碎得清醒,不由仰頭大笑:“大人何必看不起王著!剛才卻又是誰,扭腰送胯貼上來,上趕着求我肏,比青樓的婊子還要浪!”
“王著!”張易被他一罵,一張臉又紅又白,雙手氣得發抖,“你最好死在外頭!”說罷轉身就走,竟忘了剛才所來為何。
腰上忽地一緊,卻被人攔腰截住,張易破口欲罵,雙唇卻被堵住,當即氣得不行,張嘴便要咬他,卻被那人唇舌趁虛而入,纏住他嘴唇密密親吻,動作是罕有的輕柔。王著行事向來急切,眼下這般卻是從哪裏習得?張易無暇去想,只被吻得發暈,手也不知不覺被他攥住,鬼使神差握住他身下那物。也不知吻了多久,才被猛然松開,待張易睜開眼,王著早已正色開口:
“張樞使,王著此行,必要搏出個名堂,也好堂堂正正站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