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知道發呆站了多久,忽然脖子裏一涼,是薛回辦好入住,團了個雪球放在了他的脖子裏。
雪球遇熱即化,雪水很快流淌進他的衣服裏,他茫然地望着前面認真走着的薛回。
驀地反應過來。
“薛哥,是不是你放的?”
他拿出罪證追上他。
薛回哈哈大笑,開始逃竄。
許清玄立馬回身也團了個雪球扔過去,兩人在中庭院子裏打起雪仗來。許清玄團了個很大很大的,非要追上他,把那大雪球全部塞進他的脖子裏才罷休。
薛回被狠狠一冰,嗷叫一聲,再不客氣。
兩人還擊來報複去,最後身上的衣服都濕了,頭發飛亂,臉被凍得通紅。進房間後,鞋子也濕了。
酒店是很小的房間,只有一張床,一間浴室。許清玄穿着濕襪子踩在地板上,從頭到腳也是濕得不行,又冷又濕,凍得瑟縮。
薛回看他那一臉狼狽樣,捏了一把他的臉:“讓你丢我。”
“是你先丢我的!”
薛回扔了條毛巾在他頭上,許清玄扯着毛巾。薛回過去幫他擦,擦他的頭發,他潮濕的鬓角、耳朵。
兩人又笑。
許清玄任他粗魯地擦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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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兇他。
“你怕被我看嗎?” 許清玄問。
“是,怕。”
大人永遠是大人,大人內心會有一些自私、卑怯,看似強大,歷經世事,卻永遠不肯坦露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理想、感性都包裹在僞裝裏,盡管他也有不守規矩、腦洞天馬行空和童真的一面。
但在年輕、勇敢、熱情,不怕受傷的許清玄面前來說,他一直是膽怯的。
許清玄在毛巾裏說:“別怕,你說的,只享受今晚。”
薛回捧着他的臉,兩人相視看着。
薛回緊緊地抱住他,在門口啄吻着他的嘴唇,他不要規矩了,他醉了。
許清玄臉頰通紅,和他在玄關吻着。他摟着他的脖頸,直到毛巾裏的溫度發燙,呼吸不過來了,兩人才分開。
許清玄擦着衣服上的水,臉紅心跳地躲進浴室。他沒想到薛回還有潔癖,只方才一會的功夫,就把浴室打掃得幹幹淨淨。
他換了酒店睡衣,把髒衣服拿給酒店人員去幹洗。
這才觀望着這個房間。
房間有個小陽臺,飄飄蕩蕩着雪花。在桌子上,還有買來剩下的酒和蛋糕。
薛回點了香薰蠟燭,用小杯子盛了酒,切好蛋糕。他正在沙發上等着他。
“好漂亮。”
薛回拿了毛毯蓋在他身上。
“冷不冷?”
“不冷。”
房間裏還有個小壁爐,溫暖如春。兩人在沙發上窩着,許清玄抽了抽鼻子:“你冷不冷?”
薛回道:“我不冷。”
許清玄沒着沒落地又去看他:“我們就在這住一晚嗎?”
“對。”
“怎麽睡……”
“你想怎麽睡?”
“我在沙發上睡就可以。”
薛回笑微微地看着他,兩個人都喝多了,他只是對他笑。
許清玄忽然有些羞惱:“我不喝了。”
薛回捉住他的手,潮濕的手拉着他不肯放:“再陪我一會兒。”
許清玄躺在沙發靠背上看他:“你長得真好看。”
薛回眉毛一挑:“是嗎?不年輕了。”
許清玄手擡起,撫摸着他粗粗的眉毛,有些紮,臉部輪廓很深。他的頭還在眩暈着,有些疼,又飄忽又沉重。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動作有多暧昧,只是想摸摸男人的臉。從眉毛開始,纖長的睫毛,依舊緊致的皮膚,到溫柔的嘴唇。
他撫摸着他的雙唇。
這張臉和十多年前也沒什麽兩樣,只是更成熟了,更溫和了。
“我見過你二十歲的樣子。”
“哦?”
“你和施漫被狗仔拍,報紙上只有你戴着帽子勾着她肩的背影。被拍還耍帥。”
“我一直都長得不錯。”
許清玄笑着:“是!”
薛回道:“我從上中學的時候就知道我長得漂亮,那時候全校的女生都來看我。她們在學校裏看我,跑到我們班來看我,我打球她們來看,我做值日她們還來看。每年的過節生日我都很煩,因為桌洞裏一定會塞很多禮物。”
“那你一定很受寵愛,大家都喜歡你。”
“不錯。長得美也是一張通行證,能得到很多便利。我上學的時候,不用做什麽,大家都喜歡來幫我。因為我生得美嘛。大家都喜歡和我做朋友。男生也喜歡我,幫我打水啊,和我踢球什麽的。後來做演員,我演技也不用多好,就很受歡迎。因為我是美人啊,導演都讓着我。我第一部 戲就是做主角,那時候什麽都不懂,一臉懵。施漫也不懂,我倆就在片場胡亂演,嘻嘻哈哈,最後演了什麽自己都不知道,竟然還得了獎。然後導演捧着我,其他演員讓着我,影迷吹得我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做了很多荒唐事……
我知道,大家喜歡我,是因為我長得美。其實我做很多事情都很一般,演技很一般,唱歌很一般,沒什麽特別的地方。在這個圈子裏,美有時候會變成一種權力,讓人盲目服從,不能說不,無往不利。
後來我就很不服氣,我就故意扮醜,故意做配角、反串,演反派角色。別人越不喜歡我做什麽,我就越做什麽。我不像曹文,曹文是有真本事的,我不行。我有點心虛。”
薛回腼腆地說完這些,許清玄立馬爬起來:“不,我覺得你很好,比誰都好。我看過你的電影,你比很多人都更下苦功鑽研角色。包括你的處女作我也看了,那種單純懵懂的狀态正适合初戀,所以觀衆才喜歡。就因為長得美,觀衆才越挑剔,越難被滿足,影評人也越難認可。這些年,你是不是過得很辛苦?”
許清玄望着他,他沒想到會被自己小十多歲的人洞悉心事。他能懂得!
“清玄。”
許清玄撫摸着他的臉:“你辛苦了,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薛回,一個在極度的自戀下極度自卑和完美主義的人。不容許出錯,不容許有一絲瑕疵,這根弦繃得太緊,以至于年紀大了,都不再妄圖去改變自己,理解自己。
現在有個人告訴他,你辛苦了,你做得很好了,你可以休息一下,不再擔心有什麽錯漏。或者,你根本就沒有錯,這樣的你就很好。
他的心已經坍塌成了一片,望着面前這個人。許清玄篤定、堅忍,有着堅強的意志和強烈的主觀意識。在平時的時候顯現不出來的堅強,這時候無比堅定地告訴他,你本來就很好。
他捍衛他的尊嚴,他的榮譽。
即使他不需要保護。
薛回享受着他的撫摸,香薰蠟燭燃燒着,腦子裏充斥着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他醉了,醉得不能再醉。
兩人都靠在沙發上,眼睛望着彼此,呼吸能掃着臉上的絨毛,越靠越近。
許清玄的頭更痛,不知道什麽時候薛回吻上了他。他們唇舌交纏,牙齒相碰,怎麽吻都不夠了。兩人的身體在織物裏摩擦,迅速升溫。男人的手伸進了他的衣服裏,撫摸到他的背。許清玄打着哆嗦,像是被巨獸撫摸,頭皮發麻,全身都在顫抖。男人一下一下地親吻着他,把他的舌頭吮得很酸。像是灌入了酒精,yu 火焚身。
薛回壓着他倒在沙發上,世界随之傾斜。在那片倒映的世界裏,許清玄感覺火光在跳,眼前模糊一片。男人溫暖的手指觸碰到他的肌膚,像是點火一般在他身上游走。
他渾身燃燒起來,頭發燒着了,手指燒着了,身上每一寸肌膚都燒着了。他渾身滾燙,呼吸炙熱,在男人的肩上喘息。薛回蹂躏着他的身軀,大手摩擦着他的脊背,用力地在腰間緊勒。他淩亂的頭發,微紅的雙唇,迷茫的眼睛都對自己産生巨大的魔力。他望着他的眼睛,就想吻他,想要他。
早就想要了!
許清玄腦子裏天人交戰,腦子裏只充斥着那句話。“睡一晚,就算只睡一晚也很值。” 他們不用負什麽責任,只是情之所至,得享貪歡而已。可是他有家庭啊,有孩子啊,即便可能是過去,他怎麽可以。
許清玄推拒着男人的肩膀,卻和他熱烈地吻着。他感覺自己是個蕩。 婦,不知羞恥,又不顧一切擠到他的懷裏。
飛蛾撲火,癡不自知。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辦了,他軟化在他身。 下,眼睛裏卻蘊藏着水光。正是糾結痛苦得快死掉的時候,薛回的手機嗡地一聲響了起來。
男人正憐惜地吻着他的耳朵,擁抱着他的身軀。許清玄哭泣地哼了一聲,癡惘地望着他。
薛回尴尬地看了一眼手機,從他身上起來:“對不起,玄玄。”
深更半夜,越洋電話,是只有家裏人才會打來的吧。
許清玄一下從天上滾下地來,身體顫抖,冷得如置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