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第三日傍晚,魏子陽與秦穆在幾經周折之下終于回到了軍營。門口守軍見了他們竟像見了鬼一樣,吓的連話都不會說了。
魏子陽趁機取笑秦穆,“看來王爺這戲演的實在是太過了。”
“也不知道是誰害的!”
魏子陽撇了撇嘴,轉頭對那票還在發傻的守軍說,“王爺回營還不快去通報?”
“啊,參,參見王爺,小的這就去通報!”
不過片刻功夫,軍營內外就炸開了鍋。九王爺消失之後薛天曾派了大批人馬搜山,可惜一直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此時前方又傳來急報,曹元突然率軍偷襲,薛天只好撤軍回營。
戰事剛剛結束,原本白雪皚皚的江面已滿是屍體和鮮血。此一戰秦國慘敗損失了大批的兵馬,若非薛天拼死相抗并運用魏子陽那招“後院起火”派一隊人從側路偷襲燒了陸軍的糧草,逼的曹元不得不退軍,怕是連着天險之地都要一并失了,加之九王爺生死不明,薛天已經親筆提書向皇上呈了罪已诏,哪成想今日九王爺竟然毫發無損的回來了。
薛天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負了滿身的傷都不曾皺一下眉頭,此時竟然激動的熱淚盈眶,見了秦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拳道:“末将保護不周,請王爺責罰!”随之身後的一大群人也黑壓壓的跪了一地,哭天搶地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喪禮。
“薛将軍何錯之有,快快請起!”秦穆翻身下馬親自将薛天摻了起來,“魏公子為救本王受了重傷,快去傳太醫。”
“賢弟,你受傷了?”
魏子陽這時才想起自己身上還帶着傷,不知為何這一路走來竟然都未覺得疼。想是那藥實在厲害,短短幾日就讓傷口結了痂。“只是小傷而已,死不了。”
秦穆不悅的截了他的話,“休聽他胡說,叫太醫把本王從宮裏帶來的傷藥也一并拿來。”
“是!”
魏子陽覺得他太小題大做了,傷口不疼就證明已經好了,何必勞師動衆。不過太醫看過之後卻說傷口依舊未曾愈合,某些地方還有血跡滲出。包紮用的裏衣已經和傷口黏在了一起,撕開的時候疼的像撕去了一層皮。
此時魏子陽才感覺到疼,為了不在別人面前叫出聲差點把手裏的東西給捏碎了。
這傷口已經上了藥都不愛好,秦穆那傷怕是已經感染了,想到此魏子陽直埋怨自己大意,“王爺也受了傷,李太醫還是先給王爺包紮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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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無礙。”秦穆笑着把手從魏子陽的手裏抽出來,不動聲色的收到袖子裏。魏子陽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然一直抓着他的手,頓時尴尬無比。
“李太醫,魏公子就交給你照顧了。”
“是,下官遵命!”
“王爺!......”
秦穆送了魏子陽一個不必多言的眼神,道:“安心養傷,若是需要什麽只管吩咐他就是。”一邊說着一邊将那個跟屁蟲一樣,直到現在還在摸眼淚的小鬼提了過去。“好生照顧,若是出了什麽差錯,本王定不輕饒!”
“王爺,我......”小鬼聽說王爺受了傷,心裏擔心的不行,本想貼身照顧,哪成想王爺竟然指派他去照顧別人,難道這小子比王爺還重要不成?不過見王爺的表情不容商量只好抿着嘴把下半句話憋了回去。
自打十歲那年被王爺撿回王府,小鬼就一直跟在秦穆身邊伺候,寸步不離,對王爺那自然也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同樣,王爺待他也如親弟弟一般,吃穿用度從不曾虧欠。仔細想來除了王爺他還沒伺候過別人,王爺也不舍得讓他去伺候別人。不過倒是有兩次例外,第一次,就是兩年前王爺突然指派他去照顧一個長相俊美的公子,今天,是第二次。
秦穆招呼薛天與他一起出了營帳,看似有什麽要事商量。魏子陽大概也猜得到是何事,一想到有敵國奸細隐藏在軍營中的确叫人不得安生,這種事是該盡早處理才好。只是他身上的傷口......
想到此魏子陽實在安不下心,匆匆的沐浴更衣後讓太醫做了包紮就攆他去照顧王爺。
戌已過,魏子陽用過晚飯還不見太醫來回話,心裏不免擔心起來,又見小鬼張頭探腦的在門口轉悠,時不時的撩開簾子往主帳那邊瞅一眼,心知這小家夥也是在擔心他的主子。
“太醫出來了嗎?”
小鬼心不在焉的應了聲,“沒出來。”
魏子陽提醒道,“王爺還沒用晚膳吧?”
“可不是。”
“那你還愣着幹什麽?”
“啊?”小鬼撓撓頭發,一臉的無知,過了那麽片刻才突然恍然大悟,“對哦,我這就去。”說完一陣風似的就沒了影子。
魏子陽無奈的搖了搖頭,随手拽過狼皮搭在身上也跟了出去。
主營帳已被秦穆随行的禁衛軍圍的水洩不通,不知在商量着什麽要緊的事。魏子陽與小鬼提着食盒在門口等了半晌才見前去通傳的禁衛軍回來,得以入內。
主帥薛天,副帥徐海,還有總軍張龍,參軍劉權貴等等等等,凡是軍中身兼要職的官員幾乎全在裏面,齊刷刷的跪在地上,頭壓向地面,各個一副負荊請罪的神色。秦穆則穩穩的坐在主座上品着茶,衣衫大開堆在腰間,數九寒冬蜜色的皮膚上竟滿是細汗。随着太醫一刀刀的劃下去身體顫抖不止,卻能強忍住不改一絲面色。
見二人進了門便招呼他們過來。
“難怪覺得餓了,竟是忘了用膳......還愣着幹什麽?”
魏子陽把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招呼小鬼一起把食盒裏的東西擺在桌子上。可控制不住眼睛一直看向太醫手上的刀。那傷口原本并沒有多麽嚴重,沒成想短短幾日竟然會惡化到如此地步,傷口周圍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凍傷,有些地方甚至已經壞死了。太醫正用刀子把壞死的肉割去,那一刀刀下去魏子陽看的心驚肉跳。
“餓了幾日,吃什麽都覺得美味。”秦穆夾了一塊糕點送進嘴裏,連連點頭,“魏公子吃過了嗎?”
若非自己王爺的傷又如何會惡化到如此地步,魏子陽深感自責雙膝一彎也結結實實的跪在了地上。
“魏公子這是何意?”
“若非小人怎會讓王爺遭如此大難,請王爺責罰!”
“你何錯之有,當日若不是你舍身相救本王早已死于非命,快起來!”
魏子陽連連搖頭,不肯起身。秦穆不悅,臉色下沉,“難道要本王親自扶你不成?”
“王爺......”魏子陽自然不敢讓他親自來扶,可心裏實在愧疚無法原諒自己,擡頭看他,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道歉。
卻見秦穆笑着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嘴角微微揚起,煞是好看。“起來吧。”
眼前那只手寬大厚實,滿是繭子,掌心有一條深深的刀疤,将手紋一分為二,看起來有些醜。魏子陽恍惚的想起兩年前的事,想起那把刺向自己的匕首,想起從指縫裏流出來的鮮血,想起秦穆當時對自己說的話。
欠他的,實在太多太多,今生今世怕是也還不完了!
“你身上有傷,快起來。”
魏子陽不敢忤逆,生怕他真的過來扶自己而扯疼了傷口,只好搭上他的手起了身。觸感溫熱濕滑全是汗水,被他如此握着頓覺溫暖無比。
“坐下陪本王用膳。”秦穆說着,又過了那麽片刻才有些不舍的松開了他的手。
魏子陽雖然起了身,可下首那些官兵卻徹底被忽略了,直到太醫處理完傷口,秦穆用完膳這些人才得了恩赦紛紛起了身。
就在此時情勢突然急轉,秦穆一聲令下,“來人,将徐海拿下!”頃刻間沖進幾名禁衛軍,不由分說就将徐海五花大綁牢牢的制服在地。
“王,王爺,你,你這是何意?”
秦穆臉色陰沉,怒不可遏,一字一句恨聲道:“徐海,你可知罪?”
徐海早被吓的渾身冷汗,這會兒哆哆嗦嗦的話都說不完整,“末将,末将何罪之有?”
“你與曹元暗中勾結,擅自透露我軍軍情,致使我軍連失五座城池,幾萬将士戰死沙場。幾日前又透漏本王行蹤,致使本王遭遇刺殺,墜落山崖險些喪命!”
“末将冤枉,末将冤枉啊!”徐海高呼冤枉,掙脫束縛強行跪着往前爬了幾步,還未碰到王爺的腳就被禁衛軍拖了回去。
秦穆冷哼一聲,“還有,你趁薛将軍搜救本王之時,飛鴿傳書于曹元,讓他趁機發難,致使我軍慘敗至此......”
徐海滿頭冷汗,秦穆話未說完就咣咣咣的磕起了響頭,“王爺明鑒,這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末将對大秦一直忠心耿耿,蒼天在上,日月可鑒!”
周圍将領也在竊竊私語,議論紛紛,徐海統軍已經數年之久,怎麽會是敵國奸細?何況王爺說了半天也沒拿出半分證據,難道是因為徐海是大皇子的心腹,九王爺想要鏟除異己故意栽贓不成?
“那日在本王身後放冷箭的也是你吧?你喬裝改扮,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本王向來眼力過人,即使相隔甚遠也認出了你的身形,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你是奸細!”
“那日末将一直在軍中操練不曾離開過半步,我手下的兵将皆可作證......定要說是末将刺殺王爺,還請王爺拿出證據來,否則末将不服啊!末将不服啊!”
“哼!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用刑!......”
“王爺!”魏子陽一開口所有人的視線頓時轉向了他的身上,想他一個毫無身份地位的人,能留在軍中已是不合規矩,如今竟擅自幹預軍機要事,難道存心找死不成?魏子陽視而不見,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徐将軍不是奸細!”
所有人皆是一愣,包括徐海在內。秦穆眉頭緊鎖,低聲問,“魏公子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