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皇上,屬下已将宮女錦雲帶到,是否傳她過來問話?”
“傳!”
“是!”
剛剛退進赤峰不久陸央便命屬下回宮,秘密的将錦雲帶到此地問話。要問的并無外乎就是關于蘇離的事,他心中實在有太多的不解和悔恨了。
“婢女錦雲參見皇上!”
陸央細細打量她,還記得她以前總是跟随在蘇離左右,每日總能見上一次,此時驚覺,好像已經許久不曾見過這個機靈的丫頭了,久到已經記不清日子了。
怎麽覺得這丫頭好像老了,不過二十出頭的而已眼尾竟然已經長出了一道細文。難道她這段時日過的并不太好?
陸央所猜不假,自從蘇離走後她的日子早已大不如從前了,這還都要拜那位伝公子所賜。
錦雲一直都想不明白伝公子為什麽偏偏要她來做貼身婢女,更想不明白他為什麽看自己那麽不順眼。從一等宮女平白被降為了二等宮女不說,每日平白挨的巴掌更是數不勝數。
飯菜不合口味要挨巴掌,水溫不對要挨巴掌,說錯了話要挨巴掌,眼神不對都要挨巴掌,甚至連沒做錯事的時候也要挨巴掌,這便是輕的,若是主子氣急了挨幾十鞭子藤條,受幾十板子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心裏再委屈又能當誰說。
伝公子如此讨厭她偏偏又不肯放她離開,就這麽留在身邊活生生的折磨她,甚至連左右那些婢女也跟着主子一起欺負她。錦雲幾次都生了輕生的念頭,可想起宮外的父母最後強忍着支撐了下來。
今日皇上突然召見,她更是想不明白,畢竟這裏是前線,本不該她一介女流之輩到此的。
“起來說話吧。”
“謝皇上!”
錦雲站起身緩緩的退到一側,陸央對下人擺了擺手,一幹衆人便知趣的退出了門。
“朕今日招你來是有幾句話想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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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請問,奴婢一定知無不言。”
陸央猶豫了片刻才輕聲道:“你,可還記得蘇離?”
錦雲一滞,許久才欠身回了話,“自然記得。”看來,皇上還沒有忘記蘇公子......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朕便直說了,據李公公所言,那年朕大壽,當晚蘇離曾持一份壽禮前來求見。”
“确有此事!奴婢與公子在崇明殿外整整等了半個時辰,只是......皇上當時并未召見。”
陸央對蘇離不只是愧疚,還有怨恨,想二人相伴了一年有餘,可蘇離竟隐瞞了所有才學,不肯助他一臂之力,由此可見蘇離當日對他也許并沒有他想象的那般真心真意,由此又怎能不怨恨與他。可蘇離又告訴他,當日若是肯召見那些東西早就是他的了。年頭太久了,陸央早就不記得當日都發生了什麽事,停戰之後他曾問過李公公,經他證實确有此事。“告訴朕,蘇離那份壽禮是什麽?”
錦雲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跪在地上,道:“這件事已經藏在奴婢心裏很久了,既然皇上今日問起,那奴婢就直說了。那是一份錦卷,蘇公子整整寫了幾個月之久,寫的時候從不許我們靠近,更不許我們擅自去開那個錦盒,所以裏面到底都寫了什麽奴婢并不是很清楚。”
“你不知道?”
錦雲又道:“在公子燒掉錦卷的時候奴婢曾瞧見幾個字,一直到今日還記得。”
“是什麽?”
“兵器、火藥、疫症、農耕,還有兵法,其他的奴婢就沒瞧見了。”
果然如此!他還記得二人在竹林裏定下山盟海誓的時候蘇離曾對說過一句話,“一年之後如果你依然待我如此,我就送你一份大禮!”想到此事,陸央簡直恨極了自己,回想往日朝夕相伴,不知不覺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
“他将那錦卷燒了?”
“是,就在皇上下旨将他賜與秦國之後。”
陸央簡直可以想象,當日他是懷着怎樣的一種心情燒掉了自己的一番心血。他緊握把手,仰天長嘆,“蘇離,是朕對不住你!”
想起蘇公子客死他鄉,又見皇上悔不當初,錦雲難得的解氣,可是眼眶卻也濕了,“蘇公子若在天有靈聽到皇上這句話也能瞑目了!”
那些傷害又豈是一句話就能釋然的,蘇離早已對朕恨之入骨了!“前方戰事的你可曾聽聞?”
“奴婢身居後宮,前方的事不甚清楚,只是......略知一二罷了。”
“你可知朕打了敗仗是拜誰所賜?”
錦雲搖頭,又聽陸央慘笑道:“正是蘇離!”
錦雲一驚,雙眼瞪的猶如銅鈴一般,驚喜道:“蘇公子沒死?”
陸央點點頭,“如今,他已經是秦國的正參領了!”
蘇公子不但沒死還做了秦國大将,難怪!錦雲似乎隐約的明白了一點,當日蘇離那句話是何寓意。“請恕奴婢直言,昔日公子燒掉錦卷時曾對奴婢說了一句話。”
“什麽?”
“他說,這是江山!”只不過,如今這江山已被他賜予他人了,這就是蘇離對皇上的報複!
江---山!陸央把這兩個字仔仔細細嚼碎了吞進肚子裏,不禁悲從中來。
蘇離呀蘇離,你對朕如此真情,朕卻這般待你,難怪你如此怨恨于我,朕,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你退下吧,朕,想自己靜靜。”
“是,奴婢告退。”
人去樓空,莫大的守備府雅廳寂靜的落針可聞。陸央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福祿雙壽的雕花窗欄,久久都沒有動作。
這一次朕輸的太徹底了,不但失了江山還失了那份至深至義的情,不,朕早就輸了,輸在了自己的手上!
“皇上,老奴有要事禀報。”
陸央疲憊不堪的支住額頭,許久才對外叫了一聲,“進來吧。”
李公公彎着腰小心翼翼的進了門,跪地行禮後禀報,“皇上,秦國使節在城外求見,看那樣子是來議和的。”
議和,的确,雖然陸國大敗但畢竟還守住了這兩座城池,秦國卻已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再戰下去,秦國也讨不到什麽好處。
“派誰來的?“
“是尚書府劉大人,聽聞是九王爺派來的。”
陸央暗自思量片刻,冷聲道:“叫他回去轉告魏子陽,想讓朕簽下降書,除非他親自前來,否則,就算只剩一兵一卒朕也絕不退兵!”
“這......是,老奴這就去傳皇上口谕!”
“等等.......還有一件事交與你去辦。”
“是!”
陸央思量片刻,解下腰上玉牌遞給他,“傳旨後,你即刻回宮,替朕去查一件事.......”
一切都不出魏子陽所料,他對陸央的性情還是多少了解一些的。“我就說了這是白走一趟,你派個尚書去他會見才怪。”
“本王知道,陸央想見的是你!”秦穆狠狠的磨了磨潔白的齒貝,“他做夢!”
“我又不打算去見他,你有什麽好生氣的。”魏子陽親手倒了杯茶,雙手拖着遞上去,“王爺請喝茶,順便消消氣。”
秦穆不買賬,“陸央對你絕對沒安好心,我不生氣才怪。哼,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若不是他你又怎會身中重劇毒,險些丢了性命。”
說起這個,魏子陽的心情又沉重了幾分,據婁寒所言,烏鵲的确是陸國皇宮才有的東西,可也不能說其他人就弄不到這毒藥,民間還有很多精通毒理的江湖人士,如此一來那下毒的人就不能肯定是不是陸央了。“陸央說,他沒有給我下過毒。”
“我聽見了......你信?”
“我不知道。”
“就算不是他給你下的毒,也跑不了皇宮裏那些人,若是他一心一意待你,旁人想下毒怕是也沒那個機會!”
秦穆說的對,魏子陽已經派人秘密去調查當年的事了,除了陸央這個薄情寡義之人,其他暗害他的人魏子陽也一個都不會放過!
“眼看着我們就要彈盡糧絕了,接下來王爺打算派誰去?”
“這件事你不用操心,本王自有安排,總之,我絕不會讓你去見陸央!”
“王爺信不過我?”
“這天下我只信你一人,本王只是擔心陸央會害你罷了!”秦穆将魏子陽攬在懷裏輕輕的摸他的頭發,“你要非說本王是因為吃醋,我也不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