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 全魚宴 最好的安排

抵達浔鎮前, 要經過港口的公驗檢查,王七開着船離開港口,左拐右拐進了一條渡河中。

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 浔鎮的房子建在渡河的兩邊,昏暗的天色中,江昭慈打開窗戶,探出頭,黑瓦白牆的建築錯落有致,炊煙袅袅升起。

還沒到岸邊,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就隔着河岸傳來。

“不是說今天來看雪的嗎?”江昭白将頭伸出窗外,怎麽也看不出來今天要下雪,不禁疑惑問道。

楊清之聲音低沉緩慢, “得到晚上,我已做好了安排,到時先去用餐,再去看百戲,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我們對這裏人生地不熟的,當然聽你安排。”

江昭白攤手, 表示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的想法。

船靠岸, 幾人沿着樓梯下船,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 江昭慈在襦裙外面加了件複襦。

身上沒有多少冷意, 臉上卻感覺到被風拍打的寒意, 她牽着楊芙的手,小孩子體熱,手溫度高,像是牽了一個小暖爐。

她好奇的觀望着河岸邊的景色, 滴溜溜的大眼睛充滿了好奇。

本來楊清之是不打算牽楊清安的,可轉念一想,順勢牽起他的小手,忽略掉楊清安臉上露出的震驚神色。

岸邊有一座亭子,還沒等幾人走到那裏,就有一個老人家,提着茶瓶迎上來,臉上堆積着笑容,“小娘子和小郎君好生般配,這是令郎令嫒吧,生的可真标志。”

此話一出,江昭慈到還能控制着不讓自己太過失态,而楊清之突然紅了耳尖,臉上發燙,要是此時拿個雞蛋來,都可以蒸熟。

江昭白聽着這話咋就那麽的刺耳,上前隔開兩人,“老人家,你可不能瞎說,男未婚女未嫁,哪來的令郎和令嫒呀!”

“哎呀,都是我老糊塗,老眼昏花還看錯了,該打”說着,他還真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話鋒一轉,“這天寒地凍的,郎君幾個可要喝杯熱茶?”

老人家穿的衣衫并不厚實,手上的皮膚幹裂,嘴唇發紫,眼神期待的看着他們。

“正巧,剛從泉潭過來,行船途中也受了些寒意,老人家,上六杯熱茶。”

楊清之臉上的熱度褪去,瞟見江昭慈猶豫的神情,就先開口替她把話說出來。

果然,他一說完,江昭慈的表情就沒有那麽的糾結。

亭子旁邊有個石桌,一行人坐在上面,捧着熱茶,一碗茶下肚,沒等老人家過來,江昭慈掏出一粒碎銀子放在桌上。

幾人離開亭子,後面有老人家的喊聲,“這銀子多了!”

“拿去置辦點年貨。”江昭白回頭大聲的回了一句。

從亭子離開到街上,招牌酒旗滿街挂,門前紮着燈棚,竟跟白天沒什麽兩樣。

“浔鎮最有名的一是玉川河上的畫舫,二是宜樂樓的魚宴,臨水而魚肥,油厚肉細,值得一嘗。”

楊清之的聲音在喧嚣的街巷中也沒被掩蓋,像是洞簫吹拂過,傳至衆人的耳朵裏。

魚,是江昭慈最喜歡的肉類之一,這讓她很不難不去多想什麽。

宜樂樓很顯眼,在所有的酒樓中最高,有三層,門前還用竹竿搭建成門樓,用彩帛圍起來。

“這叫彩樓歡門,一般都是正店才會在門前搭建。”

楊清之完全進入導游的狀态,一路走還一路給她解釋。

進門後就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王七去跟迎上來的小哥點菜。

楊清之環顧這酒樓的四周,除了比較喧鬧之外,并無穿着華麗,打扮妖嬈的成群女子站在二樓,他松了口氣。

幸虧這宜樂樓跟旁邊的迎春樓不同,不然進到酒樓後,就看見一排花枝招展的女子,這就不是單純的請人來吃飯了。

随着夥計一路上了二樓,夥計殷勤陪笑,任是誰在店裏吃飯花個幾百兩的,都會有這個待遇。

他掀起珠簾,“客官你們幾位在裏面稍等片刻,菜還要稍等會兒,先讓茶博士上來,表演水丹青如何?”

看到楊清之颔首,夥計放下珠簾,腳步聲放輕,下樓去把店裏的茶博士叫上來。

茶博士上來的很快,是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他給幾人行禮後,便拿出自己需要的茶盞,往茶盞裏注入熱氣騰騰的茶水。

接着江昭慈就看着他的手腕不停的抖動,時不時翻轉茶盞,動作行雲流水,不過須臾,茶博士便将茶盞杯口一面朝向衆人。

茶盞裏呈現出的畫面是兩只丹頂鶴,在低頭啄食。

“這手藝着實高超。”江昭慈內心感慨,古代的手藝人要是穿越到了現代,絕對能賺的盆滿缽滿。

接着茶博士又在茶水上畫了老虎、菊花、船只等物,宜樂樓的夥計才吆喝着,後面跟着幾人,把一盤盤的菜放在桌子上。

江昭白看着這用銀器裝盤的菜肴,菜無一例外賣相十足,他咂舌,“這菜可不便宜吧。”

一頓下來得要個十幾兩吧,他在內心暗暗揣測,要是知道今天一晚上在這酒樓的消費,得高達幾百兩,說什麽,他都不會來。

“魚宴并不貴,江兄你盡可放心的品嘗,銀子我已讓王七付過。”

“這可不行,哪有讓你一個人付錢的道理,到時候各付各的,不然這菜我和阿慈可不敢吃。”

江昭白雖然心在滴血,畢竟賺錢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白白占人家的便宜,這事他可做不出來。

楊清之啞然失笑,也不再說什麽,大不了等會少說點銀子。

全魚宴,真的全都是各種各樣燒法的魚,紅燒、清蒸、水煮,甚至江昭慈還看見了桌上有盤生魚片。

但是她對這樣的吃法敬而遠之,滿腦子都是各種寄生蟲。

“這盤魚片,最好還是別吃,在我們那邊,魚肉是不生吃的,容易生病。”

江昭慈特意換了種說法,總不好說這個吃下去會有很多的蟲子留在身體裏。

“那這盤菜就放着,江兄,你們可以嘗嘗這裏的名菜,魚咬羊。”

楊清之把生魚片給撤下去,指着桌子中間的那一盤魚咬羊,讓衆人嘗嘗。

魚肚子中裝滿羊肉後封口,經歷幾道工序烹制之後,整條魚還是完整的模樣。

江昭慈夾了一筷子,細細品嘗,魚肉酥而不爛,羊肉鮮美不腥,湯汁揉雜了魚和羊的味道,風味獨特。

這一桌的全魚宴,小孩子吃的滿嘴流油,其餘幾人吃的特別滿足。

楊清之請人出來賞雪,除了吃飯以外,他還帶着幾人去了浔鎮最大的瓦舍,觀賞演出。

出來後,江昭慈滿腦子都是,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嗎?

踏索表演者,就在兩個竿子中間綁一根繩,直接跳上去,拿着棍子在上面表演,還時不時翻個跟鬥,再跳回到繩子上。

還有手法魔術,使得堂上枯掉的樹枝開花,江昭慈看的很認真,臺上的人拿出藥埋在花盆裏的時候,她使勁探頭,把布蓋揭開,李樹滿枝開花,她震驚的瞪眼睛。

到後面,枯萎的李樹結了成熟的果子,表演的人還分給大家吃,她就陷入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狀态中。

出來後,江昭白還笑話她,“要是人家的秘法能被你這麽輕易的猜到,他還靠什麽賺錢,幹脆喝西北風去好了。”

惹得江昭慈又錘了他一拳。

楊清之站在旁邊,手握成拳頭抵着嘴巴輕笑,看着兄妹打鬧,反而有些羨慕。

“是先去客店休息會兒,還是去高樓賞雪先?”

畢竟時間真的不早了,他怕明日又得早起,幾人根本沒有精神。

“當然是先去看雪。”江昭慈這時候嘴快的不行,她想看冬日的第一場初雪。

但她突然想到,兩個小朋友跟着一起來的,作息時間可跟他們不一樣。

“小芙和清安兩個可不能熬夜,要不先把他們送回去再說。”

楊清安和楊芙兩個孩子正亢奮着,精神頭極好,一點困意也沒有,聽見這話連連搖頭。

兩人都不說話,就是拉着江昭慈的衣擺,撒嬌般的看着她。

搞得她只能妥協,明明這不是她的弟弟妹妹啊,怎麽搞的她跟監護人一樣。

站在浔鎮最高的樓上時,她都沒搞懂自己的心态。

樓上并非只有他們幾人,更多的是聽聞消息,前來浔鎮賞雪的人們,坐在長凳上,你一搭我一搭的閑聊着。

從高樓上俯視浔鎮的夜景,燈火通明,高樓林立,低矮的房屋間隔其中。

高樓上圍着欄杆,燈籠環繞,江昭慈靠在欄杆邊上,擡頭眺望遠方,這場雪才在所有的人期待中,緩緩降落。

她伸出手掌,一朵雪花落在掌心。

衆人驚呼着圍在欄杆前面,雪簌簌往下落,大片的雪花落在屋檐上,地上。

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瑞雪兆豐年,明年會有個好收成。”

“雪真的很美,謝謝你。”江昭慈觀賞着大雪一點點覆蓋浔鎮,感激的話脫口而出。

楊清之站在她的旁邊,目視前方,低聲回着她的話,“你喜歡就好。”

他無意在這個時候表露自己的心思,人多眼雜。

雪越下越大,幾人趁着雪還沒有堆積的太深,趕緊下樓回到客店去。

路邊的座椅、樹上、地上,到處被一層的雪給覆蓋,江昭白眼珠子一轉,從地上抓了一把雪,團成一團,打在江昭慈的身上,雪砰的一聲,在她裙子上四散開。

江昭慈咬牙吼了一聲,“江昭白,我跟你拼了!”

也不管自己的形象,蹲下來抓起一團的雪,想扔到江昭白的身上,卻丢在了楊清之的下擺。

她輕笑着表示抱歉,又抓了把雪開始扔,最後不知道怎麽就變成了大家一起在街頭玩打雪仗。

回程的時候,明黃色的燈光照耀着前面積雪的路段,一個腳印接着一個腳印,直至客店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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