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還想做什麽,繼續
周遭所有侍奉的婢女和太監盡數退去,包括陛下身邊最親近的冬青。
殿下……
她和泠卉是從小侍奉殿下長大的婢女,當初泠卉被派去侍奉安奉儀,獨留她依舊侍奉殿下身邊。兩位奉儀入宮半年有餘,殿下卻沒瞧過一眼,她整日圍繞殿下周圍,貼身侍奉,很難不起旁的心思。
尤其是泠月擅闖書房卻沒被懲罰之後,那些旖念便整日纏繞着她。
泠柔咽了咽唾沫,心跳越發鼓噪大響,渾身緊張得發熱。
黎瑭緩步走到書案旁坐下,擡眸淡淡看着泠柔:“研墨。”
泠柔吓了一跳,趕緊站起身磨墨。
女子羞答答地走到身邊,脂粉氣撲面而來。泠柔嬌作地翹起手指,腰肢也扭得比平時厲害,顯示出女兒家誘人的身段來。
察覺到殿下的目光,泠柔的臉越發的羞紅。
黎瑭淡淡收回目光,擡筆批着今日剩下的折子,便是專心致志,整整半個時辰,看都沒看泠柔一眼。
突然的熱和冷,讓泠柔一下分不清殿下的心思,有些尴尬又緊張期待着,一時間手足無措。
見托盤中冷掉的茶水,泠柔趕緊起身去爐旁換了壺熱茶來,又等了不知多久,等得茶都溫了,黎瑭才擡起頭,漆黑的眼眸如同将光吸進去了一般,臉上神情如常,瞧不出半分不尋常來……
泠柔猜不出殿下的心思,手指掐着托盤邊沿,腰彎着微微發抖。
直到前方的貴人伸出手指尖微招了招,泠柔才趕緊端起茶,奉上去。
她曾聽聞過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宮闱秘事,不知是殿下今日忽然轉變的态度,還是被吊得七上八下的心情,泠柔手吓得一歪,茶水傾瀉而出,盡數倒在了兩人的裙擺之上。
微黃的茶水霎時将月白錦袍染上污漬,刺得泠柔眼睛一痛。
泠柔心髒猛得一縮,剛剛失去的神志驟然回籠,發熱的身體一下冷了下去,跪在黎瑭膝前瑟瑟發抖。
黎瑭忍不住冷笑,看着泠柔的頭頂:“還想做什麽,繼續。”
泠柔只感覺頭頂霎時炸開,連忙磕頭:“殿下息怒!!奴婢不敢!!”
黎瑭站起身,嫌惡地看着衣群上的污漬,聲音滿是怒火:“滾。”
小婢女連滾帶爬地跑出了書房,黎瑭坐會木椅上,神情不明。
他站在書房門口,看着泠柔不同于往日的打扮,便猜到了她的心思。
近幾日,他被那晚香yan的畫面纏得睡不好覺,他不喜歡難以把控的東西,包括自己的心情。
想着或許看多了便習以為常了,可當泠柔矯揉造作地舞弄身段時,黎瑭只覺着厭惡,又覺得自己的行為可笑。
可身邊人越是這麽前赴後繼地來,越顯得那晚所見,實乃天之絕色,是人間難見之姿容。
黎瑭端起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仿佛看到站在死人堆裏幹枯瘦黃的小女孩那雙膽怯又發亮的眼睛。
哪怕所見之人皆是被嚴格篩選的,但沒有不透風的牆,第二日早晨,整個東宮便知道,有個婢女企圖勾引殿下失敗,被罰出宮了。
江瓷知道之時,安奉儀已經鬧了兩個時辰,而泠卉也有些心驚,泠柔的下場差點就是她的下場……
“被罰出宮了?”江瓷喝了口藥湯。
泠月點頭:“是啊,泠柔姐姐可是從小侍奉殿下的人都被……”泠月嘆了口氣,“這被罰出宮了,又是因為媚上惑主的事情,要是傳出去了,泠柔姐姐可怎麽活啊……”
泠月在擔憂泠柔的未來,江瓷心裏百轉千回,趕緊大口喝了幾口藥湯。
接連兩個丫鬟出了這樣的事,傳到安奉儀耳中、傳到中宮去,怕不知道要惹出什麽事情來。後日安奉儀便解禁了,泠柔又已經出宮,安奉儀只能把氣往她們兩個身上撒。
江瓷擡眸看着泠月:“近幾日躲着些,也別來我這邊,知道嗎?”
泠月愣愣地點頭。
還好她的傷已經快好了……
按上一世的時間推算,月兒出事的時候好像就是近段時間。
江瓷一咬牙,從藥箱中拿出一根價值連城的雪天蔓遞到泠月手中:“去找連大夫,讓他把你藏起來。”
這一世,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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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側殿的小道近幾日被胖媽媽走了好幾遍,每天把藥送過去,也沒見着個人影。
趙嬷嬷見胖大姐又要送藥過去,小聲将人喊住:“這都送了幾天了,怎麽一點風聲都沒有?!”
這藥雖然不是什麽猛藥,可也連着吃四天了,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胖大姐也是無奈:“那破柴房門又破又窄,我根本進不去,那丫頭只讓我把藥放在門口,她們自己過一會端。”
趙嬷嬷皺眉想了會,又問:“你看見她們端了嗎?”
胖大姐點頭:“看見了呀!看見她們端了我才走的!”
那破柴房趙嬷嬷是不敢再進去的……
她從兜裏掏出幾個銀子塞到胖大姐的腰包裏,又拆開一包藥粉混進藥水中:“今天可務必進去,逼着也讓她把這藥喝了!你再多帶幾個人,從另一道門進去!”
胖大姐摸了摸腰間鼓鼓囊囊的銀子,使勁點了點頭:“沒問題,我馬上再找幾個人!”
她也聽說了趙嬷嬷幾個人在柴房被收拾的事兒,但她總覺得傳得有些玄乎。
那柴房本就破爛柴火一大堆,沒什麽人收拾,堆多了不小心碰到肯定會倒的。
一個燒火的小破丫頭,能有多厲害?
胖大姐沖趙嬷嬷肯定地點了點頭,轉身吆喝了幾個人,又沖趙嬷嬷摩挲了幾下指尖。
趙嬷嬷湊到胖大姐耳邊小聲道:“事成之後,再給你三倍。”
胖大姐眼睛一亮:“交給我!沒問題!”
這麽些天,看樣子,那死丫頭是沒碰這些藥……指不定都快好了……
趙嬷嬷看着胖大姐的背影,眼珠子幾轉,轉身朝西庫房走去。
李管家從名頭來說是副職,但東宮內一應大小事務,大多還是李管家經手,忙起來常常不在庫房是常事。
跟在李管家身邊的杜二正在清理內務府近幾日發下來的各種首飾和布匹,一見趙嬷嬷探頭探腦的身影,忙停下手中的活走了出去。
這趙嬷嬷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每回來庫房,總要順些東西回去。
杜二将門虛掩上,笑着招呼:“趙嬷嬷怎麽有空來了?”
趙嬷嬷笑道:“這不是府裏有個小丫頭生病了嘛,你也知道太醫院的德性,怎麽可能給一個奴婢藥材,所以才來問問杜二弟弟這可有些能用的藥材?”
見杜二面露疑色,趙嬷嬷接着道:“就是泠月那小丫頭來找的李管家,李管家還專門找大夫去看的那個燒火的丫頭。”
杜二摳了摳腦袋,只想快些把這老婆子打發走:“泠月沒來過庫房找李管家,這庫房也沒藥材,趙嬷嬷還是再去找找太醫院吧。”
趙嬷嬷心裏一驚,面上卻不改色,有些可惜道:“那就只得賠着這張老臉去求求太醫院的人咯。”
杜二疑惑着趙嬷嬷今日怎麽這般好打發,轉過身的趙嬷嬷卻立刻面色一變。
泠月沒來求過李管家?!
那李管家怎麽會知道這件事,還第二天一大清早那麽及時地請了大夫去?!!
趙嬷嬷心裏頓時驚濤駭浪……臉上的橫肉吓得都平了些。
殿下那般尊貴之人,怎麽可能去為一個粗使女婢做到這般?!
可眼下種種情況看來,殿下那晚的反常行為,皆是指向破柴房裏的燒火丫頭。
若真如她心裏所想,那這個頭便不能她來出了。
柴房直通殿下書房的那條小路不斷在眼前浮現,趙嬷嬷調轉了方向,往西側殿蘭風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