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你是個妖女!! 她一把将匕首丢回床板……
這安雲婷确實跋扈,打起人來也毫不手軟。趙嬷嬷那麽皮糙肉厚的臉都被打腫了。
安雲婷看着咬牙憋氣、瞞臉通紅的趙嬷嬷,知曉她不服氣。
這趙老妖婆在這東宮作威作福,不把她和徐可傾放在眼裏的,她早有所耳聞,今日正好趁此機會,出一口惡氣。
趙嬷嬷拳頭攥緊,氣得圓臉通紅。
她今日是來要泠瓷那個賤丫頭好看的!!卻當着她的面,被安奉儀扇了幾耳光。
這安奉儀就是個活守寡的……有什麽……
“啪——啪!!!”兩耳光忽然又扇過來。
安奉儀厲聲道:“屢次三番将眼前這賤婢與殿下聯系在一起,你安的是何心思?!背地裏造殿下的謠言,趙嬷嬷,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趙嬷嬷這才一怔,方才還留存的一絲氣勢頓時全無。
趙嬷嬷猛地一磕頭:“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擔心這些個不知羞恥的丫頭起了不該有的念頭,奴婢是為了殿下和奉儀着想啊!!”
安奉儀笑道:“有些丫頭是不知羞恥,但也有的老丫頭,在這宮裏幾十年了,還不懂尊卑之別。”
知道安奉儀言下之意,趙嬷嬷臉霎時一白,又不敢對安奉儀發作,轉頭狠狠地瞪着江瓷。
收拾完趙嬷嬷,安奉儀仔細地将江瓷打量了一番。
江瓷安安靜靜地跪着,等安奉儀打量。
去找黎瑭的不是她,安雲婷也才說了不可将這種身份的賤婢與太子聯系到一塊兒去……如果安雲婷還在意黎瑭對她的看法,應該馬上就會離開。不分青紅皂白地鬧下去,落個毒婦、悍婦的名稱……
可安奉儀定定地站着,那雙精致的繡鞋停了片刻以後,忽然靠近。
“就算你無罪,這東宮上上下下也因為你不知道起了多少如泠柔之輩,妄圖攀上高枝。”安雲婷一把拽住江瓷的頭發,迫使她擡起頭。
安雲婷閉了閉眼,忽然甩開江瓷的頭發,大聲吼道:“來人!!仗打二十大板!!”
因為些莫須有的事,肆意動用私刑,仗罰奴婢。這傳出去,安雲婷在這東宮怕是待不下去了……她并不愚笨,難道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可要是明明知道這麽做的後果還要這麽做,那便是故意而為……
為的就是在這東宮待不下去。
她安雲婷,不想在這東宮!
江瓷眼眸微睜,正欲說話,門口卻忽然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随即,一道清潤卻自帶威儀的聲音響起:“聽說這東宮最近傳出的逸聞,都在這柴房中。”
比起安奉儀不顧一切的莽撞,這道聲音更讓江瓷驚訝。
殿下……怎麽會來……
江瓷忍不住擡起頭,太子殿下穿着深綠色的朝服,四爪金蟒在光下栩栩如生,衣袍邊緣是繁複精致的水雲暗紋,處處透着無法掩飾的尊貴。
大紅大綠的顏色,穿在黎瑭身上絲毫不顯花哨,男子身姿挺拔高大,壓得住豔麗的顏色,還顯出幾分不可亵渎的矜貴來。
安雲婷也是不敢置信,轉頭看了黎瑭一眼,趕緊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黎瑭依舊沒看安雲婷一眼,徑直看着跪在地上分外驚訝的江瓷。
他眸光帶着一絲說不出來的戲谑?或是居高臨下的撫慰?江瓷說不清楚,她趕緊垂眸,安分守己地跪着,跟其餘奴婢一道行禮。
低等奴婢行禮,需要上身完全匍匐在地,手交疊放置,額頭貼于其上,只能看着地,不能直視貴人容顏。
江瓷狠狠地攥着手……總有一天,即使這尊卑有別,我也要你跪在我面前。
黎瑭淡淡道:“剛入宮半年的奉儀,威儀倒是比得上中宮了…”
聽到這話,安奉儀腦子跟炸開了一樣。
她想離開東宮,是想活着出去……太子殿下這帽子一扣,要是真給她坐實了,她有八條命也離不開這京城。
“殿下饒命!!臣妾只是……只是想吓吓她!您看跟我過來的這些侍女一個個瘦弱不堪,哪有力氣仗罰別人?!”
黎瑭一笑,那股子諷刺的、淩人的氣勢更盛:“這是怪我東宮伺候不周,賜的奴婢不夠得力了?”
安奉儀哪能想到堂堂太子殿下不饒人起來嘴巴這般利索,嘴巴一抖,不知該如何辯解。
趙嬷嬷更是抖得如篩糠。
黎瑭的聲音果然傳來:“讓趙嬷嬷為這宮裏的事操勞了這麽些年,也該休息了。”
趙嬷嬷心頓時涼了半截,周身跋扈的氣勢徹底蔫兒了,卻完全不敢反駁,頭也不敢擡地點頭:“多謝殿下關切。”
“你叫什麽名字?”
黎瑭忽然問。
江瓷低着頭看地磚,直到黎瑭又問一遍時,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自己,趕緊道:“奴婢名叫泠瓷。”
一聽黎瑭忽然跟這燒火丫頭搭上話,趙嬷嬷不敢置信地擡起頭。
黎瑭淡淡道:“正好缺了個替我磨墨的侍女,你來。”
趙嬷嬷驚得差點跳起來,但她不敢,在原地團成一團惡狠狠地瞪着江瓷。
如果不是這丫頭,泠月早死了……這死丫頭當着那麽多老媽子的面,将她損得一無是處,後又打得她半個月渾身酸痛,可如今殿下卻真把她瞧上了?!
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趙嬷嬷悔不當初,就恨當時揮棍子那老媽子力氣不夠大,沒當場把江瓷給打死!!
而江瓷的驚訝程度是完全不低于趙嬷嬷,直到冬青提醒,她才趕忙謝禮。
安奉儀卻格外安分地跪着,不知在想些什麽。
“安奉儀,再罰去半年月銀和貼補,”黎瑭淡淡道,“明日起,叫甘嬷嬷去西風閣,教教安大人沒教安奉儀的規矩。”
說完之後,黎瑭轉身離去,江瓷只見那衣袍邊緣随着腳步的擡起而飛翻,她看着黎瑭的金紋靴,有些出神。
這一世和上一世,當真不一樣……
安奉儀轉頭看了一眼江瓷,帶着人離開。
安奉儀這一走,趙嬷嬷就跟瘋狗脫了繩子一樣朝江瓷飛撲過去:“你個賤婢!!你個賤人!你害得我……”
江瓷一把将藥粉甩在趙嬷嬷臉上,閃身躲開。
黎瑭方才輕飄飄的一句話,可謂是讓趙嬷嬷在宮中伏小做低這麽多年的辛苦盡數付之東流。
不當差的老媽子,除了與主子們感情親厚的晚年生活不錯,其餘下場皆是凄慘無比。更何況,趙嬷嬷平日裏作威作福,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又是被太子直接下令處罰,對趙嬷嬷來說,是天崩地裂般的打擊。
江瓷撒出去的藥粉能讓人在很快的時間渾身發軟,趙嬷嬷知道自己又着了道,滿眼血絲的怒吼:“我要告訴殿下!你是個妖女!!妖女!”
妖女……
我當然是,還是你們殿下一手培養出來的妖女……
江瓷摸出枕頭下放的匕首,眸光冰冷的看着趙嬷嬷。
她比誰都知道怎麽折磨人,一刀一刀地刺在哪個位置最痛卻又不會立刻死……江瓷呼吸慢慢粗重,可現在還不能。上一世泠月是被奸殺,始作俑者不止趙嬷嬷一人,而且她現在已是喪家之犬,對江瓷來說沒有任何威脅力,還不如留着,查出背後的幕後主使……
她一把将匕首丢回床板上,往痛處踹了趙嬷嬷幾腳,狠狠壓在她臉上:“今日放你一條狗命,滾。”
這夜,東宮算是徹底鬧翻了天。不過鬧的不是哪位宮女登了天,鬧的是作威作福已久的趙嬷嬷終于下了臺,鬧的是趙嬷嬷自以為聰明,想整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低等丫鬟,沒想到偷雞不成倒蝕把米,還讓一個燒火的低等婢女搖身一變成了殿下身邊的貼身宮女。
雖是貼身侍女,可大家卻都沒想偏,因為見了泠瓷的人都說,那丫頭長得實在是不盡如人意……
就這樣,長得不盡如人意的泠瓷姑娘,當夜搬進了丫鬟住所裏最好的書院西廂房,豪華的一人單間,離太子殿下的書房就幾步的距離。
黎瑭處理完公務,便聽冬青說,江瓷東西太多,已經讓冬奎幫着搬了好幾趟了。
黎瑭皺起眉:“她要把那堆破柴搬過來嗎?”
黎瑭起身,走到門口,便見幾個大箱子,外表樸實無華,還滿是灰塵。
黎瑭嫌棄地皺起眉:“搬走。”
江瓷正埋在藥堆裏清點自己的藥材,一聽黎瑭的聲音趕緊行禮:“殿下。”
在十一歲左右的時候,黎瑭也這般,經常出入她的房間,似乎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親昵。漸漸長大之後,就疏遠了。看着黎瑭如同幼時地站在自己面前,江瓷有些恍惚。
黎瑭滿臉嫌棄地看着滿是灰塵的大木箱子,江瓷立刻如數家珍地介紹道:“殿下,別看這木箱子看着破舊,但此木材乃東皇山獨有的溪黃木,遇水不濕、蚊蟲不破,是儲存藥材的寶物。”
黎瑭湊上前一看,箱子裏面竟是另外一番天地,幹淨整潔,擺着許多個小木箱子,個個名貴藥材整整齊齊地列于其中,清苦的藥香聞着便讓人心曠神怡。
見這麽多稀世寶物,黎瑭不免多了幾分贊賞:“你哪來的這麽多?又是如何帶入宮中的?”
說起這些寶貝藥材,江瓷不免有些得意,那股子靈氣透過虛假的面具直逼人心:“随秦師傅在外嘗藥材的時候收集的,至于怎麽帶入宮中,殿下教出來的人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黎瑭挑了下眉:“你最好是有。”
他手摸着一株還養在土裏的、從石頭邊長出來的郁郁蔥蔥的紅靈石草:“這草倒是特別。”
江瓷一怔,看着黎瑭毫無所知的側臉。
紅嶺石草,只生長與琉周國西南邊境的紅嶺山脈之上,她當初和秦師傅就是為了這株藥草,違背了黎瑭的計劃,從東北邊境的山脈悄悄去了紅嶺山,也在那裏,遇到了失血中毒昏迷的黎瑭。
江瓷上前将整個木盒抱出來,清淩淩的眼睛看着黎瑭:“殿下喜歡,阿瓷便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