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看着他一點點染上情才有趣

黎瑭垂眸看着江瓷,倒也沒拒絕:“書房西南角,正缺一個綠植,你且放去便是。”

江瓷心疼得嘴角一抽:“它不是綠植。”

見她心疼的表情,黎瑭一天的疲憊瞬時消散了不少,難得開起了玩笑:“不是綠植是什麽?”

江瓷敗下陣來:“殿下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她端着紅嶺石草往書房去,擺在了西南角,挺好的,這地兒裏黎瑭辦公的書案很近,一擡頭便能見到。

黎瑭看着她擺弄位置,問:“這草叫什麽名字?”

江瓷頓了頓:“……忘記了。”

黎瑭倒也不在意一盆草的名字,對江瓷招了招手:“退下吧。”

江瓷屈身行禮,黎瑭看着她,只覺得那張破面具越看礙眼,那臉蛋藏在下面有些暴殄天物。

“明日開始只許你進書房,你不必要再戴面具。”黎瑭道。

江瓷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天天戴面具麻煩不說,她用再好的藥粉緩沖,還是對皮膚有傷害。

至于其他人說閑言碎語,不知誰傳聞的她長得不盡如人意,就算黎瑭如此安排了,估計其餘人也只會覺得是太子殿下怕麻煩,想要避免泠柔之事再次發生。

她走至門口,黎瑭又朝書案走去,找了本書看。

燭光溫暖柔和,殿下一手拿着書,一手撐着下巴,有些難得的清閑,江瓷頓住腳步,忍不住問:“殿下今日為何會出現在柴房…”

黎瑭擡眸看向她:“因為覺得麻煩。”

麻煩?

嫌麻煩不應該不管她,任她自生自滅嗎?

黎瑭淡淡解釋道:“過些日子便要送你去颍州,出了茬子的話,很麻煩。”

心裏不知為何升起一抹淡淡的情緒,江瓷不願意去辨認那抹讓她霎時覺得冰冷的情緒是什麽,行禮之後,轉身走了出去。

黎瑭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其實還有其他理由,比如可以趁機除掉趙嬷嬷而不落下任何話柄,比如東洲一事剛剛塵埃落定,他才有時間來處理,比如,安奉儀下手不知輕重,江瓷如果礙于身份不敢暴露,可能會吃大虧,比如他本來就在正好去看她的路上,比如既然東宮人人都已經知道泠瓷這號人,這次離開去颍州之後也不會再回來,帶在身邊也無妨……

而走廊上的江瓷卻看着廊上的宮燈愣了許久,那盞宮燈和黎瑭之前送她的那盞一模一樣,剔透明亮的琉璃白玉燈,就算價值不菲,對皇家來說不過是一個在普通不過的小物件,只配擺在這走廊之上。

因為覺得麻煩……

江瓷挑唇冷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對,這才對。太子殿下就是這麽不近人情的…

…就是要這樣,看着他一點點染上□□才有趣。

走回房間時,冬青正将衣服放在桌上,見江瓷過來,柔聲道:“小瓷姑娘先将就穿着這一套,新的宮服過幾日會送到。”

江瓷:“多謝冬青公公。”

冬青點了點頭:“姑娘早些休息。”

冬青自幼跟着黎瑭,也是這天下,唯一一個真心叫她姑娘的人。

江瓷笑道:“你也是早些休息。”

冬青補充道:“熱水那些,都會有丫鬟送來,殿下吩咐的……姑娘不必憂心,這次選的都是心腹,不會走漏風聲出去。”

江瓷道:“好的,謝謝冬青。”

一聽這麽親昵的稱呼,冬青也心裏高興,笑着走了出去。

江瓷走上到木箱子前,一邊找衣服一邊納悶,黎瑭心裏整天在想些什麽……

一會讓她在破柴房待着,重病也不派人照料,一會又突然在她好手好腳的時候這般細心照拂……

不過……黎瑭對她态度的惡化、好轉,好像都是建立在她做事是否有能力的基礎之上的……

見她被一個後院的老媽子打趴下了,态度就冷硬疏遠。見她重病的時候把趙嬷嬷她們收拾了一頓,态度就好了許多,今日也是,看到她收集的那麽多稀世藥材,明顯柔和了許多。

難不成她上一世沒被黎瑭看入眼,是因為沒在他面前展現自己的優勢和能力?

但本事這個東西,對江瓷來說,跟美貌一樣不缺。

收拾完東西,江瓷換了身夜行衣,輕飄飄地翻出了窗。

除了醫蠱之術,江瓷最擅長的便是易容和輕功。

這趙嬷嬷今日栽了個天大的跟鬥,說不定就忍不住去找背後的靠山哭訴了。

只不過今日出去的有些晚,不知道還能不能撞見。

宮內紅牆綠瓦,弦月高高懸挂,如銀紗般朦胧的月光在漆黑的宮闱高牆之間,似是在密語。

一道黑影翻過一面牆,輕輕地落在趙嬷嬷院子裏的樹上。

等了沒多久,趙嬷嬷就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

趙嬷嬷撥開院內東南角的草叢,從狗洞裏哼哧哼哧地鑽了出去,鬼鬼祟祟地打量了一下周圍,從漆黑的小道一路往男子所居的東護院。

行至東護院牆邊,趙嬷嬷拿出哨子吹了幾聲,一個身着長袍的中年男子便打開側門将趙嬷嬷放了進去。

夜裏光線不好,江瓷看不清楚,她跳下牆沿着方才趙嬷嬷走過的路來到東護院牆邊,翻身跳了上去,然後輕輕地跳到窗戶旁,戳開一個小洞。

屋內,身材瘦弱精幹的男子吹了吹茶,神情冷淡,似乎并不歡迎趙嬷嬷的到來:“我早勸過你低調行事,你非不聽,如今倒好。”

男子嘆了口氣,轉過臉來看着神情猙獰的趙嬷嬷。

周管家?!!

江瓷有些驚訝,這東宮誰不知道周管家是皇後派來的人,而趙嬷嬷是跟着太子長大的老人,怎麽會跟周管家有瓜葛?

趙嬷嬷陰狠道:“你如今說這些有何用,這東宮能幫你的只有我!”

周管家安撫道:“當然,但你也清楚,你想要在這東宮立足,過和以前一樣的生活,能靠的也只有我。”

趙嬷嬷咬着嘴唇,呼吸一起一伏。

周管家有些好奇地問道:“你為何非得殺那個叫泠月的侍女不可?”

江瓷心一跳,将耳朵貼近了些。

趙嬷嬷此時亟需周管家的幫助,也知道之前編了理由瞞不過去了,所幸和盤托出:“其實并不是我想殺她,是忽然有一天,有人遞了封信給我,說只要殺了泠月她就給我黃金百兩。”

不是趙嬷嬷?江瓷皺起眉,泠月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宮中侍女,不是眼前這二位要殺她,還能是誰?

一聽黃金百兩,周管家頓時坐直了身體,渾濁的眼睛都亮了幾分:“當真?!”

趙嬷嬷點頭,從袖裏拿出一封信遞到周管家面前,還拿出一兩金錠來:“這封信送到時,這個便送來了。”

張管家拿過金錠咬了一口,又看了看金錠下方的文字:“這可是上好的官銀啊,你可知道是誰?”

趙嬷嬷趕忙搖頭:“不知道。”

周管家一反方才敷衍的态度,開始同趙嬷嬷熱切地商量:“咱不知道是誰要殺了泠月,也事成之後會不會把錢拿過來,不如這樣……”

周管家摸着手裏的珠子,眼睛提溜轉:“我也看過那泠月的長相,模樣不錯,這剛好有個下手重的前幾天找我要人來着,咱照往常一樣來,兩邊拿錢你看如何?”

趙嬷嬷眼睛一亮:“我覺着行!”

模樣不錯……下手重的……要人……

江瓷臉色鐵青,手氣得有些發抖。她當妹妹呵護長大的泠月,就是這麽被這些人糟蹋的……

這周管家是何等的膽大包天,敢把宮裏的婢女倒賣出去?!

不過周管家敢這麽做,确實是有理由的,這宮中婢女萬千,對婢女的管理并不十分完善,再加上婢女身份低賤,不少為罪臣之女,時而累死、被主子打死、或者不知道怎麽就死了的不計其數……

像是三等宮女以下的低等婢女根本沒有在內務府統一登記入冊,只在各司那裏有名冊,而各司裏面苛責低等婢女的老嬷嬷們無數,被她們罰死的就不少,要從老嬷嬷們手裏做文章,拿走幾個低等婢女,可簡單得很。

但那封信是誰寫的?

誰會去花那麽多銀子去殺一個低等婢女??

兩人一直商量了近一個時辰,将如何倒賣的細節、分贓的細節都商量了一遍。

江瓷也在外面,盤算着如何讓他們死得更凄慘一些。

連大夫是太醫院裏的二品太醫,有自己的住所,但也不大,一男一女睡在一起難免尴尬,連清專門在中間安了個屏風。

不過泠月心裏都是身處險境的江瓷,基本對連清帥氣俊朗的面容視若無睹,看着連清回來,便要撲上去問:“連大夫,小瓷如何了?今日安奉儀她們可找上去了?”

連清推開泠月,走上前翹着腿坐下:“給我倒杯茶來。”

泠月乖巧地跑去倒茶。

泠月在他這前前後後地待了快十天了,模樣乖巧,性子柔順還有點小機靈,倒是非常讨喜的,連清都有點舍不得她走了。

泠月将茶端過來,聲音軟糯:“連大夫喝。”

連清非常受用地喝了一口,道:“安奉儀是去了……”

見泠月頓時眼睛通紅,那眼淚一下盈滿了眼眶,連清水都不敢喝,一口氣說完:“但是泠瓷沒事兒啊,還升為了太子的貼身侍女。”

泠月被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砸得懵了好一會,反應過來之後便開始嘿嘿傻笑,但她眼中的淚還亮着,鼻尖眼眶紅紅的,可愛得連清放下茶杯欲上手揉一揉。

手還沒摸到,窗子忽然被人從外面破開,連清吓得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擡眸便見江瓷跟個煞星一樣走過來。

連清吓得連忙後退:“我可沒幹啥啊,不至于不至于。”

泠月圓圓的杏眼睜大,一把撲上去抱住江瓷:“小瓷!你沒事可太好了!”

小女孩單純又可愛,像只軟軟乎乎的兔子,她應該一直這般開心地活着,絕對不能瞞身傷痕地躺在枯井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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