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虛假的姐妹情(修) 殿下大婚……迎娶……
在外面待久了并不安全,連清這住所給泠月當了這麽久的庇護所也足夠了。
江瓷把後面的打算跟兩人說了之後,悄悄地回了淩琅閣。
淩琅閣為太子書房的全稱,除了主樓還包括周圍廂房。黎瑭因為經常批折子到很晚,便時常在書房歇息。江瓷輕緩地落在院內,擡眸望去便見書房裏間的燈還亮着,她看着窗邊的那道影子許久,才摸回房間休息。
這西廂房從書房右側的走廊延伸而出,呈現回形,共六個房間,其餘五個皆用于堆放書籍和名貴的金銀玉飾,只有她住的這間不知是何時收拾出來的。這偌大的淩琅閣,只住了他們二人。
前世今生,今生前世……這一天忽然颠覆了前一世的軌跡,江瓷心中千思百緒的,到了好半夜才睡着。
第二日,泠月回了浣衣坊,拿着連清給的銀兩把幾個老嬷嬷哄得開開心心,這些個見錢眼開的老嬷嬷便沒再計較她這幾天沒來的事情。
而黎瑭忙完東洲一事之後總算閑了下來,清晨冬青敲門,便告知江瓷,今天便會出宮找樊姑娘。
樊姑娘是琉周國京城最出名的舞姬之一,以一支飛天堕仙舞聞名于世。也是從小教江瓷的師傅,如今自己開了一家霓裳館,專門培養舞姬。
冬青生得清秀,絲毫沒有太監的腌臜脂粉氣,瞧着幹淨舒服。冬青将太監的衣服遞到江瓷手裏:“小瓷姑娘換上這個。”
江瓷點了點頭,擡眸瞥見已經在書房準備用膳的黎瑭。他今日只着一身素淨的月白衣裳,頭發簡單地用儒冠飾之,那絲逼人的貴氣在氤氲的晨霧之中愈發消減,卻越發顯得溫潤如玉,公子無雙。
江瓷垂眸,接過冬青遞來的衣服折身回房間換上。
為了讓她在颍州毫無意外地勝出,黎瑭可是花了大功夫,這支舞上一世她練了整整半個月才勉強能連貫地跳完,但這一世不行,趙嬷嬷和張管家五日後便會下手,她必須提前回來。
冬青安安靜靜地等待門口,門嘎吱打開,他轉頭看去,便望進一雙過于明亮美麗的眼眸,江瓷的黑眼仁比一般人大些,瞳仁漆黑晶亮,眼眸的形狀比杏眼略長,尾端微翹,不需任何裝飾便已然妩媚勾人。
她骨相極佳,皮肉緊實地包裹着,束起發冠之後露出流暢的臉頰線條和高挺細致的直鼻,又有幾分難得的英氣。
黎瑭看過去時,便見一個俏生生的俊公子,倒讓黎瑭有些意外。
畢竟江瓷女裝太過妖嬈妩媚,沒想到扮上男裝卻是清秀幹淨的模樣。
“殿下。”江瓷行禮。
黎瑭淡淡地收回目光:“走吧。”
江瓷埋頭跟在黎瑭身後,走到書房門口,前面高大的身影忽然停下,緊接着下颌被人輕輕捏住,江瓷被迫擡起頭,怯生生地望着他。
女子眼眸似天生含着一汪水,望上來的眸光含羞帶怯,鼻膩鵝脂,面似桃花……
黎瑭手一頓,緩緩松開手轉身道:“将頭埋低些。”
江瓷柔聲道:“是,殿下。”
黎瑭昂首闊步地往前走,江瓷混進冬青後面的一行小太監裏,埋頭走了出去。
一路埋頭走到了宮門外,馬車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停下,冬青這才走到江瓷身邊:“姑娘,殿下讓你上去。”
馬車內空間還是比較寬敞,中間還擺了個小圓桌子,上面放置了不少點心。
黎瑭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江瓷安靜地坐在一旁,等馬車動起來之後,她腦子裏默默回憶着上一世的街道脈絡,等走到一處岔口一時,掀開簾子往外瞧了瞧。
“看什麽?”黎瑭的聲音忽然傳來。
江瓷鎮定地放下車簾,答道:“許久沒出宮了,想瞧瞧外面。”
黎瑭往前探出身子,伸出長手拉過江瓷方才拉過的那一角車簾看着外面。此時正行至東平街,周圍不少小攤小販賣小吃,黎瑭側眸看着她,忽然問:“有什麽想吃的?”
其實外面沒有江瓷喜歡吃的東西,她口味偏辣,但琉周國京城的口味偏甜和鹹。江瓷伸出玉指,聲音糯糯的:“糯米糕。”
黎瑭點了點頭,喚來冬青之後,開始接着閉目養神。
沒過一會,冬青便掀開車簾将糯米糕遞上來,黎瑭睜開眼便見女子笑容嬌美,小心翼翼地接過。
從東平街中間右轉便是承安街,是整個京城最繁華的地界,尤其到了日落西山之後,唯有此處燈火通明,處處莺歌燕舞。
霓裳閣便坐落于此,來此處學舞的舞姬大多都是走投無路的女子,或者被家人賤賣的。
一進大門,便見中央一個巨大的原型舞臺,周圍紗幔圍繞,一道紅色的紗幔直接通向整個屋頂的最高處,此時正是清淨的時候,幾個身着素衣的女子提着木桶,跪着在地上擦拭着臺子。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江瓷擡頭便見樊姑娘匆匆而來,施施然行了個禮:“殿下,已經安排好了。”
黎瑭點了點頭,對身後的江瓷說:“半個月之後我來看。”
黎瑭說着往旁邊一側身,樊姑娘這才望見太子身後的江瓷。樊姑娘已經有快一年沒見過江瓷,只覺得眼前一亮:“小瓷姑娘真是……生得極美啊。”
江瓷柔聲道:“樊姐姐好。”
樊姑娘已年過三十,正是女人韻味兒最足的時候,舉手投足都是妩媚。樊姑娘名為樊令宜,幼時被家人賣去學藝,自己闖出了一番天地,在這京城開了個如此大的霓裳館,因自己幼時在藝館飽受欺辱,所以待來到這裏的苦出生的女子都格外的好,大家都親切地叫她樊姐姐。
黎瑭将江瓷推到樊令宜面前:“帶她去換衣服。”
冬青小步走到黎瑭身邊,輕聲說了什麽,黎瑭輕點了一下頭,看着江瓷的背影折身走了。
樊令宜趕緊點頭,親切地牽過江瓷的手,一邊走一邊柔聲講着:“這舞難度極高。半個月要學會恐怕有些困難,你這幾日得勤快些,免得殿下看到責罰你。”
江瓷乖乖點頭。
樊令宜牽着她快步走着:“可有堅持每日練舞一個時辰?”
江瓷心虛道:“這半個月病了,沒練。”
樊令宜轉頭道:“半個月還是有點久了,跳舞的筋骨必須每天拉着才柔軟,這幾日啊不知為何,不少官家小姐都來此處要舞姬去府中教她們練舞,最近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江瓷眼眸微亮:“樊姐姐可知道有誰?”
樊令宜推開門:“不少呢,連安平侯府家的兩位小姐都來了。最近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當然是大事,江瓷記得差不多二十天過後便是皇後的生辰,表面上是皇後的生辰宴,實際上是太子的選妃宴。各家的貴女鉚足了勁兒,希望在這次脫穎而出,入了太子的眼。而魏凝芙也是借着這個萬衆矚目的時刻,“偶然”地救活了深受皇後喜愛的一名戲曲大師,成了京城名門裏醫仙聖手。
江瓷猛地頓住,樊令宜推着她到銅鏡前坐下,從鏡中端詳着這張完美無瑕的臉:“好像其中一個叫……魏凝芙。”
她方才走過來,瞧的那條岔路,便是通往安平侯府的路。
江瓷記得,魏凝芙當時确實是表演了一支舞,可魏家嫡次女魏翹白跳的不是舞,而是彈了一首并不出彩的古筝。
魏凝芙和魏翹白雖同是魏家嫡女,但兩人關系自幼便不合。魏凝芙乃安平侯的第一任夫人顧氏所生,顧氏和安平侯從小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安平侯在顧家家族衰敗之時娶了顧氏,可顧氏命薄,生下魏凝芙一年之後便香消玉殒,安平侯次年在家族的要求之下娶了謝氏,誕下魏翹白。
魏翹白的母親乃國公府謝家的嫡女。安平侯落魄之時,全看謝家的臉色行事,魏凝芙嫉妒魏翹白的出生,而魏翹白羨慕父親對魏凝芙的偏愛。
正說着,有叩門聲輕響:“樊姐姐,安平侯府的小姐找。”
樊令宜不好意思地沖江瓷一笑:“小瓷,你等會我,安平侯府家的小姐脾氣大,我先去應付一下。”
江瓷指尖攥緊木齒梳 ,尖銳的木齒狠狠嵌入柔軟的嫩肉裏。
魏凝芙……
真是好多年沒聽到這個名字了。
上一次聽到時,她正在孟易柏的後院裏舉步維艱,被一衆妃子排擠陷害,在祠堂門口跪到膝蓋水腫青紫,然後在第二天晚上便收到泠月的來信。
小瓷,展信佳,
殿下大婚……迎娶的是魏大小姐,魏小姐還讓我寫信,把這個好消息特地帶給你。
當真是特地……
當初她以為魏凝芙至少顧念幾分姐妹情誼才讓寫信告知,如今看來,魏凝芙只是單純的炫耀,炫耀她嫁給了黎瑭,順便嗤笑她的愚蠢。明明是她鸠占鵲巢,假借姐妹之情哄騙她十數年,卻還能安安心心地坐穩她的太子妃位…
冰天雪地裏的寒涼,都比不上拿一封信拿在手裏來得凍人。
真真假假,這一世,必須分個清明。不屬于你魏凝芙的東西,你一樣都休想拿走。
被忽然叫去,樊令宜沒好氣地問:“她忽然來作甚?”
小丫鬟也有些委屈:“不知道,直接闖進來說我們霓裳閣的舞姬是無能的廢物,要換人。”
回廊盡頭雅間的門微微開着,能瞥見一些繁複精致的裙擺邊緣。
樊令宜深吸一口氣,換上嬌柔的笑容打開門走了進去:“魏大小姐,這是發生何事了氣成這副模樣?”
雅間的軟塌之上,坐着一位身着面容嬌美的少女,內着暗花細絲褶裙,外着碧霞雲紋霞帔,頭戴玉珠碎步搖,一張精巧的瓜子臉,鼻子不高,但也算秀氣,眼眸偏圓本該是嬌憨靈氣的長相,但她眉峰尖銳,眼神總是透着一股子高冷不屑,就顯得不近人情。
魏凝芙淡淡一笑:“樊老板可真會糊弄人。”
樊令宜仍舊笑道::“魏大小姐此話怎講?”
魏凝芙笑容緩緩收斂,冷眸瞧着一旁站着的舞姬:“你說她是這霓裳閣的佼佼者,結果連舞都教不會……”
“還有……”魏凝芙語氣更冷,“樊老板給我妹妹那位舞姬好像比這位更厲害些。”
魏凝芙雖年紀小,但畢竟被安平侯從小帶在身邊,确實有幾分氣勢。但這話說來确實不巧,魏凝芙來得早些,當時婷玉不在霓裳閣……玉凝也确實是佼佼者。
坊間傳聞,安平侯家的兩位小姐不和,看來屬實不假。
樊令宜忙安慰道:“魏小姐,要是玉凝姑娘讓您不滿意的話,咱霓裳閣還有這麽多舞姬,您随意挑選。”
魏凝芙翹鼻哼出一聲冷笑:“你這霓裳閣還有人?”
皇後的生辰宴上,她必須要驚豔衆人……
她辛辛苦苦籌備了幾年的計劃,只欠東風了……而皇後的生辰宴就是最恰好的那一場風。
黎瑭的喜好無人知曉,但皇後的喜好可是明擺在那兒的。選入東宮的兩位奉儀,都是因舞姿優雅出衆,入了皇後的眼。這天下誰人不知皇後熱衷于歌舞和戲曲,也因此琉周國舞姬和戲曲師傅的身份比其他藝姬的高些。
“當然有。”低沉微冷的嗓音響起,屋內的幾人紛紛擡眸看去。
門口站着一個身姿纖柔高挑、凹凸曼妙的女子,那身段放眼整個京城都是絕無僅有的盤靓條順。魏凝芙眉頭微皺:“你是誰?取下面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