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織

和煦殿內朝會結束，衆神散去。藤逍閣閣主是沒有資格參加朝會的，而且此神者也不太外出走動。不過，他只是不在神府內逛逛罷了，他常去的地方是五河。有時搜集落入五河的神器，有時看看戲文，有時只是欣賞五河風景。他已經沒了約束。

衆神也漸漸不提當年的左戰神，一些新入的神根本不知左戰神是誰。不過，閣主很出名。一個神力較低的神者，居然有三個徒弟，而且他的第三個徒弟竟是天祖的小兒子。老者想不明白，後輩更是不懂了。

“師父，你從五河回來了。這次去的是什麽河啊？”一個少年模樣的仙者好奇地問。“琨河。”少年有些失望。“你腦子裏只有懿河。”另一個仙者比那少年年長些。“懿河美人多，不光五河人皆知，神府也知曉。我上次在懿河看見了一位可人的姑娘。”“無藥可救。”

“師父，可是乏了，休息吧。”箬莛從煉丹閣出來。沈水點了點頭，進了寝房。“你們兩個，還偷懶嗎？”“不是，師父回來了。”少年有些不情願。“墨柅，走不走。”箬莛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恐怖。“安槐，你也是。”“是，師兄。”

沈水輾轉反側，無法休息。為何紫檀星會和一個凡人有聯系。神府無動靜，應該是還未發現。紫檀星和我有何淵源。若是紫檀星真化作凡胎，我一掌便可讓她消失，但是，又引我找到她，豈不是暴露。沈水想不通。不過那個女嬰，好像與自己有緣。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沈水到院子裏坐下。“閣主，有心事？”淏聽到聲響，就看到沈水坐在藤椅上沉思。“無妨。”沈水坐了一會兒，想着，先盯着這個女嬰，一有反常就動手。

“師父，怎麽總去琨河啊。還不帶我們。”墨柅實在不理解，琨河有何值得留戀的。“師弟啊，琨河可是出玉器的，說不定師父在尋寶。”安槐說完，就去忙事情了，墨柅又沉浸在美人之中。二位師兄，不禁搖頭。

琨河值得留戀的，也就那個小丫頭了。

後家村，阿織已經九歲了。她有一個八歲的妹妹，和一個五歲的弟弟，還有一個在她娘的肚子裏的弟弟或是妹妹。

阿織的爹不喜歡阿織，從阿織出生開始就是這樣了。阿織的娘給她的疼愛也在妹妹阿秀出生之後。爹娘喜歡把阿織同阿秀比較，阿秀長得比阿織讨人喜歡，之後就是，阿秀比阿織聰明。不過阿秀被人稱贊的日子也沒有多長，弟弟阿武出生，阿秀就不被人稱贊了。阿織還有一點印象，爹開心地說道：“有後啦！”“有後”是什麽意思，八歲的阿織還是搞不懂。

阿織不愛講話，反應遲鈍，是村裏有名的傻孩子。大一些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喜歡欺負她，或者向她扔石子，或者譏笑她，再或者栽贓她惹禍她。她不會反擊，受點傷，自己用一些草敷敷就好，被爹娘狠狠地打，也不會說自己是冤枉的。第一次被石子砸傷，娘不管，自己拔了野草，按着，眼淚啪嗒啪嗒。第二次被石子砸傷，扔了回去，卻被人找上門先告狀。“他先扔我的。”“阿織，你能不能少惹事！”結果被娘打得身上都是淤青。後來，習慣了。

在一旁隐身的沈水注視着她，但是神仙是不能幹涉凡人的命運。沈水只能看她還沒哭夠，就被娘喊去幹活，只能把眼淚一擦，去幹活了。她的傷，沈水真的想把這些傷痛給抹去，好幾次要動手，卻又忍了回去。

“她與那紫檀星有關，可我為何心疼。”沈水看着熟睡中的阿織，問了自己一遍又一遍。

雞鳴之前，阿織已醒來。昨日娘讓她今日去山上撿柴。阿織也不是第一次去山上撿柴，還是早些去，樹枝會比較多。阿織準備動身，帶上娘備着的糙餅，背上背簍，出發。

阿織走在山路上，聽到後面有聲音。阿織回過頭，居然是阿秀，還有阿武。阿織有些不開心了，喊道：“回去！”阿秀笑嘻嘻地說道：“阿姐，我想和你一起。”“回去！”阿秀說道：“我會和娘說的，是我想去的，還有阿武。”阿織不想理他們，阿秀沒有帶背簍，根本不是來撿柴的，阿武根本就不适合來山上。阿織氣鼓鼓地往山上走，本以為他們會回去。沒想到一路上嘻嘻哈哈，不想回去。

“阿姐，我邁，不，不，過。”“等一下，阿姐幫你。”突然，阿織聽到身後阿武的哭聲。阿織不想理他們，入了樹叢中。“阿姐，好狠心。”阿秀追了過來。“我讓你們回去。”阿織彎下腰撿着樹枝，頭也不擡。“阿武的額頭出血了。就是，他步子小，摔了，頭磕到了。”阿秀很着急的樣子。阿織覺得很煩。“阿姐，阿武是弟弟啊。爹會打死我們的。”“我不是郎中，你帶着阿武回去吧。”阿織已經煩躁到了極點。突然哭聲停了。阿秀忙回去，還好阿武還在，他可能是哭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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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織還是往回走了。拔了一些自己平常用的草，撕下袖子的一塊布，包在阿武的頭上。然後對阿秀說：“帶阿武回去吧。”“阿姐呢？”“背簍未滿。”阿秀想着要是自己帶阿武回去，那她真的要被爹打死了。“阿姐，我們和你一起回去。” 阿織實在是煩得不行，說：“你就和爹娘說，是我沒看好阿武就行了。回去吧。” 阿秀的擔心是消解了，可阿武不打算回去。

“阿武！”阿秀發現阿武不見了。“阿姐，阿武他。”“不會多遠的，我們附近找找。你跟着我。”阿織在前頭找着，阿秀邊跟着邊喊着阿武的名字。可是沒有阿武的蹤影。天色慢慢暗下來。“阿姐，阿武，莫不是，被熊叼走了。”阿織不想理她，不過內心也是慌的。

“那兒！”阿織指了指，阿武在一棵樹旁睡着了。松了口氣。“阿武，醒醒。”阿秀的肚子叫了。“阿姐，我好餓。” 阿武也叫道。是呀，一天了。阿織把唯一的糙餅拿了出來。“你們分吧，吃完快點下山。”阿秀和阿武吃得津津有味。阿織望了四周，下山的路是哪條？

“阿秀，你可知我們從哪個方向來到這裏的。” 阿織怔住了。可是天色已經較暗了。

“阿姐，你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啊。”阿秀惱了，阿武還傻呵呵地捉起了蟲。“阿姐，我們會被熊吃了吧。”阿秀哭了起來，阿武看着阿姐哭，也跟着哭了。阿織不想哭，被熊吃也好，回家又怎樣。“被熊吃就吃吧。”阿織說的是心裏話。“阿姐，好狠心。我不想死啊。”

阿織只能用撿來的柴火生火。手心好痛，但最終是生起火來。阿織有些累了。阿秀冷靜下來，說：“阿姐，我們等明日再找出路吧。” 阿織點點頭。阿武根本搞不清楚情況，又哭鬧起來了，邊哭邊說：“餓，餓，餓！”“阿武別哭，我們睡覺，好不好。”阿秀要哄阿武睡覺，不料阿武哭得更大聲了。“阿姐，怎麽辦，怎麽辦！” 阿織走到阿武身邊，說道：“阿武，忍着。”阿武不聽。阿織走開，說：“他哭累了就會睡。”“阿姐，其實我也餓了。” 阿織想想自己，一天沒進食了，也忘了餓，不過現在肚子也是空得難受。

“我拿一根火把去周圍找些果子，不走遠。你記得添柴。” 阿織囑咐完，就走了。

後家村，阿武的爹娘心急如焚 。“這三個孩子去哪兒了？這天已經暗了。”阿武的娘看着她的丈夫，不知所措。“阿織是去山上，阿秀和阿武就不知道去哪裏。我還想罵阿秀又去哪裏玩呢。”“先問問鄰居有沒有看到過阿武。”

有一小孩說他看到阿秀和阿武往山上去了。于是村裏的一些人，拿着火把，上山了。“阿武！”“阿秀！”“阿武！”，他們呼喊着。

阿秀昏昏欲睡，阿武哭累了就睡着了。阿秀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在喊自己，恢複精神，用心聽了一會，是有人在喊她，大喜，連忙大聲喊道：“阿秀在這兒！阿秀在這兒！”人們聽到有回應，然後依稀看到火光，便往火光的方向走去。

“阿武，阿秀。”阿武的爹立馬抱起了阿武。“找到了！”人們歡呼。“阿秀，阿武的頭怎麽了？”“是阿姐不小心弄的。”阿秀為了自保，只能把阿織退出來，反正阿織也是讓阿秀這麽說的。“對了，不是還有一個孩子，那個，那個阿織。” 一人提起。阿武的爹說已經很晚了，不想麻煩大家了，而且阿織經常去山上，不會出事的。人們也想回家休息了，聽他這麽說，大家都下山了。

“阿織呢？”阿武的娘問道。“你還好意思問她 ，她吧我兒子的頭弄成這樣，還等花錢看郎中。她回來，我打死她。”沒有後來，一家人都睡着了。阿織什麽的，也沒有人關心了。

而阿織，在黑漆漆的樹林裏，失去了意識。夜晚的山涼飕飕的，沒有人，還有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