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肉包

阿織去找果子，可是天越來越暗，果子不好找。阿織自己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沒有吃東西，之前還背着半滿的背簍走了很多路。小小的人兒已經撐不住了。突然起了一陣大風，火熄滅了。阿織想：也找不到果子，能否回到阿秀那兒也懸。阿織小心翼翼地邁出一條腿，探探前方是否是實的，而後才敢把重心放下來。就這樣憑着感覺走了幾步。阿織有些怕了。

樹葉被風吹的摩擦聲，昆蟲的叫聲，還有鳥的撲騰聲，甚至是野獸的叫聲......這些白天不覺得什麽，但是一旦黑暗籠罩，難以讓人放松，時刻警惕。阿織想到阿秀擔心她會被熊吃掉。阿織想開了，自己被熊吃掉，就死掉了，就可以重新投胎了。能不能自己選擇投胎的人家呢？好像不可以自己選擇，否則她怎麽會在這樣的人家出生。貧困還是富裕，不重要，關鍵是有人在乎我。

“熊，吃掉我吧！”阿織念道，似乎在祈禱。

“咚！”一個可可愛愛的小人兒一不小心就跌倒了。趴在地上，已經力氣全無，頭有些暈乎乎的，眼皮也慢慢合上。最後留有的意識告訴她，她快死了，她的嘴角上揚。

沈水在一旁看着她倒下，心裏不是滋味。于是他去了宿命宮。

“什麽風把藤逍閣閣主吹來了？”宿命神掌握凡人宿命。“怎麽，不歡迎？”“自是歡迎，只不過閣主要看哪位凡人的宿命啊？”沈水剛想說是琨河後家村陳阿織，轉念一想，說道：“琨河後家村陳三郎。”“好的。”宿命神便去找宿命簿。

“這是陳三郎的。”宿命神遞上宿命簿。沈水翻了翻，簿上寫着：長女陳阿秀，長子陳阿武。果然，阿織不在凡人的宿命簿上。沈水便篤定阿織與紫檀星有關，不知怎麽的，心中的憂傷更強烈。“閣主為何對一個貧農感興趣？”“只是在後家村逛的時候與此人有過節。”“此人的确非善類。”沈水與宿命神告別，便往山裏去。

沈水看着阿織，阿織體內并沒有欲魔的氣息，紫檀星不在阿織的體內。那麽，阿織就是紫檀星本身。沈水還是倒吸了一口氣。趁現在，運用神力把阿織魂飛魄散嗎？

阿織在一條繁華的街道上，熱熱鬧鬧，有許多她沒有看到的玩意兒。阿織很興奮。突然，耳邊傳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傻子，來扔我啊”“弟弟都管不好。”“我們家怎麽會有你這種東西。”“是你弄死李大嬸的雞，打死你”這些刺痛阿織心裏的話，一時間，街道的人都在笑話她。

阿織只能逃，可無論她往哪裏逃，那些人，那些話，都在。阿織的眼睛已經紅了。阿織停下來，看到一家包子鋪。是肉包的香味，阿織沒有吃過肉包，阿武吃過。

“小妹妹，要不要嘗嘗？”阿織搖了搖頭，可是目光還是注視着包子。“吃一個吧。”店主很熱情地遞給她。阿織說：“我沒有錢。”“我請你，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真的？”“真的。”

包子湊近鼻子，好香。阿織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大包子。阿織看到包子被秀麗的手捏着，順着手往上看去，一身青衣，一張讓人難忘的臉，尤其是那雙眼睛，說不出的好看，一頭銀發，居然襯得越發好看。而且，他居然在發光。阿織覺得自己肯定死了，來到了她未知的地方，有點不知所措。

沈水看到她用她那亮亮的，烏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不自覺地笑了。

阿織看到那人笑意盈盈，更加不知道該怎麽辦，才發現自己居然在那人的懷裏。

“你吃不吃啊？”那人的聲音是阿織從未聽過的悅耳之音。阿織低下頭，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沒有錢。”阿織偷偷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的笑意愈加明顯，只不過好像不是嘲笑她的，是什麽呢，不清楚，總之感覺很舒服。

“我請你的。”那人說道。阿織想着，反正自己也死了，投胎前先吃飽吧。阿織拿了過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很快一個大肉包就進肚子裏了，但是阿織是絕對沒有飽的。那人又遞給她一個包子。阿織猶豫了。“沒事，有很多包子，你盡管吃。”那人似乎看穿了阿織的心思。阿織吃了多少個肉包，數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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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織吃飽了。阿織看着那人，認真地說道：“請問要去哪裏投胎？”那人愣了一下，然後“哈哈”笑出聲來。阿織一臉不解地看着他，難道投胎前除了填飽肚子，還要幹其他事情嗎，可能是自己太心急了。

“丫頭，你還沒死呢。”

阿織呆住了。“你只是餓昏了而已。不過如果我不來救你，你倒是會死。”阿織猝不及防地哭了起來。“丫頭，好了好了，不必謝我。”那人忙輕輕拍阿織的背。阿織抽抽噎噎地說道：“我，我，想死。”沈水沒有說什麽，只是擦了擦她的眼淚。她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

“我不想你死。”沈水看着她，說的話酥酥軟軟的，阿織覺得自己要融化了。那是第一次，有人對她那麽溫柔，也是第一次，她覺得活着好像也有意義。阿織又有些迷糊，在他的懷裏入了夢鄉。“做個好夢。”沈水輕聲說道。阿織無意識地把沈水抱得緊緊的，嘴角帶着笑意。

沈水最終無法讓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她好好地過完這一世吧。也許真的是自己的私心吧，沈水想。

夜色褪去。鳥兒的叫聲喚醒了阿織。她睜開眼，那個溫柔的好人也看向她。“你醒了。”阿織點了點頭，并示意要下去。沈水把她抱到地面上，卻發現這個小家夥一直盯着他。

“請問你是神仙還是妖怪？”阿織很好奇，因為她看到他在夜裏發光。沈水一笑，便故作嚴肅地回答道：“妖怪。”聽了這個回答，阿織并沒有怕他，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心。“那你是這山裏的妖怪？”“應該是。”“那你的姓名是？”“不能說。”“那我應該叫你什麽呢？”“随便你。”“那我就叫你‘公子’吧。”“為什麽呢？”“因為，公子好像很厲害。”沈水招架不住這個小家夥，也只能默許了。奇怪，阿織平常話不多的，怎麽一遇上沈水，就說個不停。

“過會兒，我送你回家。”阿織卻陷入沉思，臉色也變得不好看了。沈水摸摸她的頭。她說：“公子，你只要給我指出下山的路便可。你不好出現在我們村。我們村裏的人很兇的。”沈水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那公子我再陪你玩一會。”阿織笑了。

沈水便帶她逛了逛這山林。“丫頭，那邊有蛇。”阿織還是害怕的，躲在沈水的背後，看沈水鬥蛇。“丫頭，苦芝可要否？”阿織搖了搖頭。苦芝帶回去又有何用。沒曾想，自己的嘴巴已經被塞了東西，還挺好吃的。“苦芝能補身子。”沈水說完，又牽她的小手，去看別的好玩意兒。

玩累了，就躺在大樹下休息。沈水覺得自己以前在五河游歷的時候，從未感到如此的快活，也許，是在身邊的人不一樣吧。神仙，又如何。“丫頭，開心嗎？”“開心。”阿織情不自禁地往沈水那兒蹭蹭，沈水也沒有感覺到不适，反而感覺自己被這個小家夥信任也是一件妙事。

沈水還在想接下去要帶這個小家夥去山裏的哪個角落。阿織卻說：“謝謝公子。我要回家了。”“這樣啊。”阿織的的眼裏有淚光。沈水猶豫着是否要把阿織送回後家村。“公子可否給我指路。公子的事，我不會說的。”阿織懂事的模樣讓那位公子難受至極。

現在不能把她帶到身邊，事态還不明朗。我若是硬插手，必會引起神府的那些神仙疑心。沈水只能讓她回去。

“我帶你到山腳下，我自會隐身。”阿織答應了。她回到了後家村。那位公子沒了蹤影。是夢嗎，那真是個好夢。

“阿姐，娘，阿姐回來了。”阿秀先看到了阿織。陳大娘只是應聲道：“回來了，讓她幫我去屋後菜地澆肥。”似乎他們都是知道阿織是沒事的。“阿姐，我還以為你被黑熊吃掉了。”阿秀一副擔心的樣子。阿織沒有理她。“阿姐，你不想知道我們是怎樣回來的？”阿織一點也不想知道，因為公子都告訴她了。但是阿秀還是停不下嘴，說完，又補充道：“爹本來是要去找你的，但是天太黑了。不過，你就是沒事的。”阿織沒有看她，問道：“有什麽活要幹？”“娘讓你去菜地澆肥。”阿織去了。陳三郎回來，看到阿織，便是一頓毒打。阿織也預料到這個下場。

為什麽還要回到這個地方呢？除了這個地方，阿織還有別的地方可去嗎。阿織也不能麻煩公子。

夜已經深，阿織睡不着。她來到菜地，嗚咽，無人知曉。她想着公子的模樣，說出了她想說的話，只是輕輕地說：“帶，我，走。”她不可能說的話。

公子一把抱住了她，她不知。因為公子隐身。抱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