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府

“阿織呀，明兒爹帶你入城。”陳三郎笑嘻嘻地對阿織說。阿織有點不适應，也能猜到肯定有蹊跷，莫非他想要把我賣掉。阿織沒有理會陳三郎，做自己的活去了。“我說她這種沒用的東西有什麽值得留戀的？”陳三郎對陳大娘吼道。陳大娘沒有說話。

阿織猜中了，他們是想要把她賣掉，賣到哪兒呢？阿織不知道，有些擔心。實在不行，就一死。這麽想，阿織也沒有多大的壓力了。只是好奇，她到底要去哪兒呢。

“阿織，明天你就穿這件。”陳大娘拿出一件看上去還過得去的麻衣。其實這件麻衣，阿織只有在重大節日穿，所以破損較少。阿織接過衣服，站了一會，問道：“娘，我要去哪兒？”“對呀，阿姐要進城，莫非是找了好人家！”還沒等陳大娘回答，阿秀搶着說。陳大娘苦笑，說：“阿織，你要去陪陪宮裏的大官的小姐。”“什麽，阿姐是去當丫鬟嗎，宮裏的大官？”阿秀顯然比阿織更為激動。“就是丫鬟吧。”陳大娘沒有看向阿織。

“阿姐，你要去當丫鬟了，重活給誰幹啊？阿武太小，我呢，是不行的。”阿秀咕咕囔囔。阿織想着要去做丫鬟啊，也無非是幹活，幹不好被人呵斥，這樣的生活和現在也沒什麽兩樣。可以的，阿織想。

天還是半黑的，陳三郎和阿織便出發了。他們先是搭了運貨的馬車，然後又走了一段路。太陽已升起，阿織看到了城門。阿織沒看到過，更加不知城裏的生活是怎樣的。“快點走，否則被別人搶了。”陳三郎不耐煩地催促正在細細打量城門的阿織。進了城門，發現有集市，這與後家村一個月才兩次的集市不同，城裏的更有意思。好像見過，是夢裏嗎，對肉包，阿織笑了起來。“快點走！”陳三郎一路上就是在催阿織。

“那個秦別院在哪？”陳三郎問了個路人。秦別院，看來是我的去處了，阿織想。陳三郎繞了幾條街道，終于來到秦別院門口。有好幾個和阿織差不多大的姑娘已經站在門前，還有領她們來的人。“還是晚了！”陳三郎很懊惱，又瞪了阿織一眼。

有幾個姑娘在哭，阿織不解，給官家做丫鬟，按理說有飯吃，衣服也穿得好，只是辛苦了些，可看着這些姑娘穿得都是粗麻衣，家裏想必也是辛苦的，實在想不通為何哭呢？阿織不解。過了一會，又有幾個姑娘來了，同樣的，眼泛淚光。

然後大門開了，走出來幾個小厮，還有一個端着寶瓶的人。“半仙！”那些領姑娘們來的人擁了過去，陳三郎也擠了進去。“莫急莫急，”半仙說，“排成一列。”姑娘們則是不情願地排成一列。阿織則在第五個。陳三郎恨不得她在第一個。“只有有緣人才能入府，不必争搶。”半仙又說。

前面的姑娘好像都不合适，都被領回去了，領的人還不停地罵她們。輪到阿織了。“叫什麽？”半仙問。“陳阿織。”阿織回答道。“生辰時是？”陳三郎在一旁回答。阿織只知道自己的生辰，卻不知出生的時辰。半仙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阿織，然後點了點頭。陳三郎高興得要跳起來。半仙吩咐了幾句，小厮拿了一袋東西給了陳三郎。陳三郎得意地回去了，看了一眼袋子，是金子。陳三郎的腳都飄了。後面的人有些難過，不過還有機會，畢竟要兩個姑娘。陳阿織就帶着沒有多少東西的行李被小厮帶到了一個雜物間。不過，這秦別院真大，望不到遠處的圍牆。

阿織有些累了，就坐在雜物間的一角，不過雜物間擺放的東西整整齊齊，仔細一看，也是一些精巧物件，自然是與農家不同。阿織坐着，應該過了一個時辰吧，反正阿織覺得她已經等了很久很久，有些困了，就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突然她被一陣哭聲吵醒，阿織揉了揉眼睛，是一個姑娘。這姑娘與她差不多大，長得白白淨淨，穿着布衣，應該是的，其實阿織拿不準，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個姑娘出身應該是不錯的。阿織并沒有打招呼，只是因為那姑娘哭個不停。

“姑娘，歇歇吧。”阿織說了一句。“你怎會如此淡定？我們會死啊！”姑娘不哭了。“會死。做丫鬟也會死啊？”阿織不解。“帶你來這的人沒和你說嗎？秦大人的二女兒中邪，我們是把他的女兒的邪氣去除，也就是‘引邪’。你可知，‘引邪’之人必死，就是代替中邪的人去死。”姑娘講到這兒，又哭了起來。阿織沒有說話，想想娘昨日的苦笑，想想爹今日回去時的得意，多少有點諷刺。她又想起那些哭泣的姑娘，有點難過。不過，對她來說，這也沒關系。

“你為何不哭？是誰帶你來的？”姑娘好像是哭累了。“我爹。”阿織不想回答第一個問題。姑娘冷笑，說：“天下居然有如此狠毒的爹啊。我是被我的爛泥哥哥賣到這兒的。為了還他的賭債。”“姑娘，你應該生在吃穿不愁的人家裏，為何？”阿織有些說不下去。“我爹是富商，不過我娘很早就死了。我爹又娶一妻，便不怎麽管我和哥哥了。無奈，我哥哥不成器，他居然還把我賣了。”姑娘的眼神裏早已沒了光。阿織感慨，果然，出生在富貴人家也會有悲慘的命運。

“我叫齊珂月，你呢？”“陳阿織。”她們算是認識了。但是阿織總有這種感覺，她和齊珂月聊不到一處，也許是出身不一樣吧。對了，阿織沒有朋友，阿秀總是有幾個好姐妹，阿武又有一起玩的人。她總是一個人。就算是這樣，阿織覺得她也不能和齊珂月成為朋友。為什麽有這種感覺呢，阿織思索着，也許是她活該沒朋友吧。

雜物間門開了。那個所謂的“半仙”領着一位氣質出衆的夫人進來。半仙和那位夫人說：“夫人，這就是小仙為小姐找的人。”夫人打量了兩個下人，點了點頭，說：“半仙做事，我放心。可若半月過後，我女兒還是照舊，到那時可別怪我。”“是，是。夫人放心。”半仙趕忙回答。夫人又和旁邊的老婦說：“你是二小姐的奶娘，這兩個就交給你管了。帶她們去二小姐的閨房。”“夫人且慢，她們需先進行藥浴，才能更好發揮作用。”半仙說道。于是阿織就被那個老婦人帶去洗浴了。

“好舒服啊！”阿織在心裏默念道。齊珂月一臉的不痛快。她們泡完了澡，換上了府上的衣服，阿織覺得真好看。“二位随我去小姐閨房。”那位老婦人也不嚴肅，也沒有看低她們，這讓阿織覺得很幸運。不過，這秦別院還真的大，阿織和齊珂月都被繞暈了。老婦人看她們的樣子，不禁笑道：“這秦別院只是秦大人在鹿城的府邸，在京城的秦府那可是真的大呢。”阿織驚了，還有比這府邸更大的。“敢問如何稱呼您？”齊珂月問道。“哦，叫我蘇嬸好了。”蘇嬸真的很平易近人呢，阿織想。“蘇嬸，我們要幹什麽活？”齊珂月接着問。阿織沒想到齊珂月已經充滿幹勁了。“只是照料二小姐的起居就行了，哦，還要和小姐一起睡，”蘇嬸停了下來，說：“這便是二小姐的閨房了。你們進去吧。”“蘇嬸，您不進去嗎？”齊珂月問道。蘇嬸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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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嬸示意先別進去。蘇嬸又囑咐了一些，關于二小姐的喜好、食物的禁忌、性格等等。阿織聽了，總結就是難伺候。齊珂月看上去有些不耐煩，還沒等蘇嬸說完，就忙着拉走蘇嬸。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麽。反正回來的時候，齊珂月的臉色并不好看。蘇嬸喊了一句：“每日辰時我會來門口，你們隔着門告訴我小姐的情況。對了，閨房旁有一小屋，你們去那裏給小姐弄吃的。食材我會放門口。”蘇嬸走了。

“阿織，你先進。”齊珂月有些害怕。阿織開了門，只見二小姐驚恐的樣子甚是吓人。“齊珂月，進來吧。”齊珂月只能進來，阿織便關上門。“傻子，你關什麽門啊！你想我們死嗎？”齊珂月喊道。“二小姐好像有點害怕。”阿織認真地說道。“你真當自己是她的丫鬟了，我們是替她死啊！門開着，說不定邪氣就，就不會傳到我們身上。我們就能活了。”齊珂月生氣地講着自己的理由。“我們活了，二小姐沒好，不也是一死。”阿織想起夫人對半仙說的話。

阿織看着二小姐，一定是邪氣沖散了她的精氣神，不然，定是個美人。二小姐哭了起來，阿織像以前哄阿武那樣哄着她。二小姐，像個小孩，阿織想。好在二小姐穩定下來，阿織便說：“二小姐，我是你的丫鬟陳阿織。”“阿織，沒聽說過你啊。”二小姐像個孩子似的搖頭晃腦地說着話。“我是今天開始成為你的丫鬟的。”阿織慢慢地說，希望二小姐能聽懂。齊珂月實在不解。突然門外傳來響聲。“菜放在門口了。”是蘇嬸。

已是晚飯的點了。陳大郎還沒歸家。陳大娘想使喚阿秀幹活，卻也說不出口。

阿織去拿了菜。真快呢。離死亡還有半個月，好好幹吧，阿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