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時間已經臨近午夜,邱健還在隊裏加班。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煙缸裏積了冒頭一堆煙蒂,第六杯咖啡見了底。
邱健的偏頭痛早在幾天前已經開始發作。XX小區的兇殺案交到他手裏已經一周,其中一個死者的家庭背景很硬,另一個又懷疑是外國人,上面對此高度重視,就怕案件演化成國際問題,給偵破施加了巨大壓力。
邱健是中公大的高才生,畢業就進了警隊。家裏沒什麽背景,只能勤勤懇懇從基層做起。拼死拼活幹了五六年,剛剛升到隊長,撞上這麽一件案子,實在說不準福系禍兮。
法醫那邊送來了屍檢報告,邱健看著鑒定擰起兩道眉,給法醫科去了個電話。
“時間方面确定是這樣?”
電話裏的法醫說:“檢測結果是H大法醫鑒定中心直接發過來的,權威,應該沒有問題。”
邱健挂了電話,慢慢在稿紙上寫了個數字,圈上,打出兩個問號,陷入沈思。
兩個死者,公寓锺點工早上打掃清潔時發現的,發現時已經确認死亡,當即報案。
其中那個叫蕭秉憶的19歲男大學生遭受了嚴重的暴力侵害,全身多處損傷,體內檢出精液,致死原因是第三截肋骨斷裂刺入肺葉導致氣血胸,死亡時間大約在晚間十點左右,死亡地點在卧室床上。
另一個受害人身份未明,死後被人碎屍,屍塊泡入高濃度硫酸燒得面目全非。細胞送到權威機構化驗,檢測出麻醉藥,組織腐蝕不超過六小時,推測死亡時間在午夜過後。
蕭秉憶腸道內殘留精液的DNA與被碎屍的外國人吻合,幾乎可以确定,是這個外國人奸殺了他。可是,誰殺了這個外國人呢?
邱健看著稿紙上圈劃疑問的“3”,把所有的資料重新鋪開。
詭異的案件。
公寓監控錄像證明,當晚進入房間的只有兩個人。白發男子在傍晚六點三十七分用鑰匙打開了蕭秉憶的房門,蕭秉憶在八點二十通過物管回到家。沒有人再進去,沒有人出來。現場沒有找到任何可疑者的腳印,也沒有留下其他指紋。
邱健看著桌面上一張張照片,思緒陷入迷惘。
案發時整個現場屬於斷電環境,被害人曾經想要報警,過後遭遇歹徒挾持,手機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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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遺留的刀具、血跡和混亂可以說明,被害人首先在這裏與歹徒進行了搏鬥,證據就是蕭秉憶手腕、下巴、背部的切割傷和挫傷。
血跡從客廳延伸到浴室,可斷定在第一波反抗後,蕭秉憶被拖到了浴室。沿途痕跡看不出反抗,那麽當時他應該處於昏迷狀态,肋骨應該也是在客廳裏被打斷的。之後在浴室遭遇第一次性侵,膝蓋以下多處擦傷和下身殘留的沐浴液可以證明。然後他被帶到房間遭遇再次侵害,在這個過程中迸發氣血胸死亡。
蕭秉憶死了,這個外國人後來又遇到了什麽?
照片上床頭床尾铐了四付手铐,蕭秉憶手腳上并沒有鎖铐痕跡,很顯然被铐住的人不是他。
邱健腦中閃過一連串設想,對著照片又整理清零。
卧室地面發現了一只針管,裏面殘留著芬太尼注射液。麻藥在冰箱裏找到,同時發現了乙醚。浴室現場有大量噴濺狀血跡以及切割工具,可以肯定,外國人是在被麻醉的狀态下帶到這裏殺害分屍。腐屍的濃硫酸泡滿半個浴缸,如果用來裝修,這裏的硫酸儲存量足夠裝修一棟樓。
毫無疑問,這是一起有預謀的惡性兇殺。最可怕的是公寓冰櫃裏發現了大量病變組織标本,保存完好,指紋全部屬於死者蕭秉憶。
病态标本、作案工具、一系列管治藥品,家裏藏著這些東西,蕭秉憶這個人絕對不正常。他有優越的家庭環境,跨省獨居,沒有固定的交往對象,性格矛盾,處處都透露出變态殺手的特質。
但他怎麽會跟這個身份不明的外國人扯上?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事件的源頭直接影響到偵查方向,更影響到案件定性。邱健覺得頭緒有點亂,他直覺地感到這不是一起單純的入室兇殺案,或許這個案件背後隐藏了很多東西。但一切線索到了屍體這裏全部都斷了。
“3”,邱健的筆反複敲著紙上這個數字──第三個人。當時一定有“第三個人”在。
這個人一直藏在蕭秉憶家裏,這個人目睹了蕭秉憶被殺的全過程,很可能,也目睹了那個外國人被殺的全過程,極有可能,參與了最後的殺人分屍。
這個人是誰?他怎麽離開?
現場如此微妙,血跡、作案工具、屍體,“第三個人”一件都不處理,唯獨消除了自己!
他到底怎麽做到的?
一切實在太詭異了。邱健抽完今天第三包煙,頭疼有增無減,依然理不出這個神秘人的線索。
必須再去一次現場。一定漏掉了某種很重要的訊息。邱健這樣告訴自己,抓起外套決定再去現場看看。
“頭兒,出去?”
邱健看了一眼臉青面黑的幾個手下,不忍心,放了其他人回去,獨自驅車去了案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