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熟人當然是林聰,和裴紹相熟的人裏面有可能來這裏的也就只有他一個了。裴紹注意到他後沒有躲閃,他都改換了樣貌,身材也有所變化,就算林聰面對着他也未必就能夠認出來。更何況他行色匆匆,也沒往裴紹這邊看,直接上了樓。
“那就多謝了,我們正好囊中羞澀,未曾訂的上位置。”那幾人一聽裴紹說有了位置,心中驚喜,紛紛道謝。張榜的時間并不短,一直站着确實也很艱難,這會兒有個位置坐再好不過了。
“裴紹,你看那邊的是誰?”裴紹剛想要和這幾人一起上樓去坐下來慢慢聊,白子慕就扯住了他的袖子,裴紹停下腳步,回過頭,順着白子慕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邊有個書生,穿着一身青衣,容貌俊秀,正與幾個人談笑風生,不是旁人,正是那前國師的徒弟,徐宥平。
“他怎麽也來考試了?”裴紹有點詫異,當時是讓他和前國師一起去西南平叛的,算起來,确實在叛亂平定之後會試才開始,難道他那時就來了?
按理說,徐宥平戴罪之身,自己偷偷回來當然是不可的,而且他又是以什麽身份來考試的呢?但是前國師平叛有功,兵不血刃,為朝廷省了不少的錢,也保護了将士的性命,裴紹還沒給人家賞賜。小皇帝年紀還是小一些,良心尚存,準備準備回去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非原則性問題,他還是想讓這事輕輕落下,要是他考上了,也不打算剝奪他的成績。
“他也能考上?”白子慕又看了徐宥平一眼,然後跟着裴紹一起上了樓。
“人不可貌相吧。”裴紹輕聲道,聽出了白子慕語氣中的淡淡敵意。他和徐宥平沒見幾面,不知道徐宥平曾經說過的挑撥他和白子慕之間感情的話,單單看他這副面皮,讓人生不出惡感。
兩人沒多耽誤時間在這邊說話,張榜的官員已經到了,馬上就要開始張榜。一行人趕緊上了茶樓,等到了他訂的位置,那幾人心裏都不免驚嘆。
“白兄竟能訂到這裏的位置。”其中一人道。
“是托人訂的,這裏視線好,能夠看得清楚。”裴紹一副謙虛的樣子,笑着說道,“大家不必緊張,吃些東西,喝些茶慢慢等着結果便是。”
他是這麽說,其他人還是各自誇贊了幾句,然後才坐下來。
張榜是件非常耗人的事情,特別是在裴紹和白子慕都不認識其中絕大部分人的時候。他們兩個完全沒有情緒起伏,只是看着一個又一個人名被寫下來,聽着旁邊的人有的哭有的笑,心思都飄到了別處。
裴紹和白子慕挨着坐,附近人多,兩人不好做太大的小動作,只是将手臂靠在一起,發現沒人注意,才将小拇指勾住。
“于兄果然中了,可惜我們幾個今年是沒有機會了,只能回鄉苦讀,等下次恩科時再來。”果真如同他們之前所說,于軒中了。這皇榜乃是從後往前寫的,其他幾人自認不如于軒,當然也就不再期待。
裴紹看着四周的人正在出神,突然看到徐宥平那邊爆發出一陣笑聲,一群人都圍着徐宥平祝賀他,但是剛才明明沒有念到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出現後,林聰的名字也被念了出來,寫在了皇榜上。
白子慕勾住裴紹的手之後就不動了,這會兒沒看徐宥平那邊,倒是正在往一個角落處看,那邊緊緊關着窗戶,不知道是誰在裏面,但估計也是考生。
“怎麽了?”裴紹低頭輕聲與他耳語。
“林聰在裏面。”白子慕說道,窗戶當然阻礙不了他。剛才林聰的名字被念出來時,他看到林聰從那邊露出了半張臉,随後便将窗子關上了。林聰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裴紹都沒有注意,反而是白子慕不知道為什麽,對他格外關注。
“他在裏面幹什麽?”裴紹疑惑,同為考生,這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他未曾懷疑林聰是在做什麽需要遮遮掩掩的東西,還以為他是趁機出來和喜歡的人偷偷幽會,沒準兒對方真是個男的?
“回去和你說。”白子慕沒法在這裏和裴紹展示他發現了什麽,就用手指撓撓裴紹的手心,裴紹轉過頭微笑,沒過太久,就已經寫到了前三名。
這三位的名字他都是知道的,看其文章文采也确實出衆,論述得也很有見識,如果表現得好,将來肯定要重點提拔他們。而且這幾人年紀都不算大,長得也不錯,放在朝中就算是吵架也好看一些。
朝中确實需要一些新面孔了。
看完了張榜,幾人都忙着給林軒慶祝,無心再留,因而大家互相道別。裴紹實在是不想回到皇宮去,正好前幾天他将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今日便輕松一些,便跟着白子慕一起坐車回到了國師府。
冬日的時候,國師府都是花團錦簇,如今到了春天,自然更是草木青翠,流水潺潺。往日間裴紹來不是奔着卧室就是書房,今天好不容易白天來的,看到這般景致,就不想到屋子裏了。
“咱們去船上坐坐吧。”裴紹道,船不是真船,不過做成了船的樣子,固定在岸邊,一邊飄在湖上,走上去也不會有絲毫的搖晃之感。白子慕早在船上坐過好多回,為此還特意自己出門試了試坐大船是什麽感覺,這會兒聽裴紹這樣說,馬上就和他到了船上。
船上有固定的石桌石凳,裴紹給白子慕擦擦,才讓他坐下來。
“我都不想回皇宮了,國師府比宮裏的花園還好看些。最重要的是,國師府有國師,皇宮沒有皇後,沒意思。”
“要不然就直接成親好了,有我在,他們還能攔着不成?”白子慕就是不懂為什麽裴紹總是有這麽多的顧忌。
“我也想,他們當然攔不住你。咱們可以一時意氣成親,但是他們會辭官,自殺,甚至直接在大殿上面撞柱子。忠臣有好的一面,他們不會背叛我,可是一旦我做了什麽逾矩的事情,他們便會想方設法地阻止,假如我仍舊堅持,便只能陷入萬劫不複之地。”裴紹實在是太了解他們了,“到時我遺臭萬年,他們名留青史。”
“你能攔得住他們一時,又怎麽能堵得住悠悠衆口?想要做個好皇帝,必須要事事都做周全,而想要成為昏君,只要一件事做不好就夠了。”
“皇帝的婚事,大多數也都是為了平衡各方,真正喜歡的,未必最後就有好結果。”
“那就別做皇帝好了,你天天這麽忙,不也還是這樣。”白子慕語氣沖了一些,看起來有點生氣了。裴紹知道他就是為了自己才氣,國師本身沒什麽煩惱在,他心裏酸酸的,又有些甜蜜,有人心疼的滋味兒真好。
“子慕,別氣。”裴紹安撫他,又開始轉移國師的注意力,“你說剛才看到了什麽要和我說來的?”
白子慕一聽就知道他故意岔開話題,哼了一聲,還是說了。
“和林聰見面的那個人我沒見過,他們具體說了什麽我沒聽。”白子慕說道,語氣仍舊有點兇,他将那個人的樣子變幻出來。裴紹本來想着這要是見到了林聰的姘頭,正好可以找機會笑話他,可是當那個人的臉出現後,裴紹笑不出來了。
“薛初……”
“你認識?”白子慕問裴紹。
“他是我最小的舅舅,與母後并非同母,他年紀和林聰差不多,難道他和林聰在一起了?”裴紹實在是想不出來自己小舅和林聰在一起會是什麽樣的場面。
他這個小舅确實長得不賴,也未曾婚配,一直都在家中讀書。他今年來參加科舉也不讓人驚訝,今年薛家有不少人都參加了,他們當時聽到了好幾個姓薛的名字。但是,據裴紹了解,他和林聰可以說是毫無交集,為何會混到一塊兒?
“他們看起來不像是互相喜歡。”白子慕回憶着他所看到的,那二人沒有肢體接觸,看向對方的目光也都很平靜,不像是喜歡。
“那難道是說林聰喜歡的是薛家的女兒?”裴紹開始回憶自己的那些姨母和姐妹,确實有幾個和林聰年齡相配的,難不成他是在讨好人家的家人,這也太迂回曲折了。
如果說林聰喜歡的是薛家的女兒,裴紹倒是能夠理解他之前的猶豫了。因為下毒的事情,裴紹和薛家其實已經撕破了臉,就是裴紹還給外公留了面子。林聰作為裴紹好友,要是因為顧忌到他,同時考慮到林家和薛家關系也不好,确實很難将自己的真心話說出口。
這麽一點信息,就讓裴紹聯想到了這麽多。他實在是好奇極了,準備回去讓人盯着薛初,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國師,有人求見。”裴紹正想着,管家突然過來了,給白子慕遞上一份拜帖,上面寫着的名字,今天好像是聽到過。
“他說是國師與陛下的舊識,有要事求見。”管家補充道,因為他提到了裴紹,自己才來通報的,要不然随便一個人都能見國師還了得?
“您要見嗎?”
“那讓他到書房去。”白子慕回道,這個名字他剛才應該聽過,可能是個考上的考生,但總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你去嗎?”白子慕問裴紹。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終于輪到了白子慕主動邀請裴紹,裴紹就愉快地應下了,國師拉着他的手,兩人一起到了書房,一進門,白子慕就知道自己為什麽感覺十分熟悉了。
雖然換了個名字,徐宥平還是徐宥平,看到他和裴紹一起過來也不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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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白子慕的情敵雷達探測到林聰之後立馬發出警報。
裴紹的情敵雷達,遇到情敵也不響。
雖然陛下是個天然彎,但是面對除了白子慕外所有的男人都筆直筆直的。
(本書來自:龍鳳互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