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以前的卓東來,總是自卑于自己的殘缺,也自卑于自己的往事,所以就愛藏着匿着,不歡喜讓人知道,更別提到處去說了。

但是重生過後的卓東來,又是在經歷了因為之前不做解釋,所以流言四起的雍正的事跡後,自然懂得了該如何示弱,而經過了許多事之後,卓東來也不再忌諱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往事了。

以前,卓東來的失敗不需要人扶持,他的成功也不需要人褒揚,心中悲傷不需要人安慰,心情歡樂不需要人分享,孤單不需要人陪伴,淚水也不需要人擦幹,如今的卓東來,唯一在乎的也不再是司馬超群了,能讓他上心的,大概只剩下那個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便同意不打壓大镖局,對自己事事着急上心的二哥了吧。

除了二哥和野心,其餘萬事不上心的卓東來也無礙把自己的往事告訴高山,既能得了同情,也能将淚痕劍順利得到手,待到日後,那蕭淚血來尋高山問及他的孩子時,高山也會把自己這個他唯一的弟弟的事情告訴蕭淚血吧。

到那時候,卓東來就能按照計劃,得到更多。不過,那些令人悲痛的往事,卓東來從不打算一開始就說出口,而是應該有計劃的,慢慢的展現給高山知道,甚至,不該口述,而是要讓高山自己發現他的不對勁。

“我是被三師兄養大的。”卓東來告訴高山,面上雖然展現出了一閃而過的痛苦之色,但語氣卻是平靜無波:“二師兄其實并沒有告訴過我關于父親和母親的事情,還是二師兄在一次喝醉酒之時說了些話,我才知道的。那時候我也才知道他是我的二師兄,叫做流水,而非一個不相幹的人……”

卓東來說到這裏時,忽地住了口,似是有些懊悔自己的失言:“實在是對不住了,好不容易才有機會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我實在是有些失态了。只是,我其實也無甚把握是不是真的是蕭大師的兒子,叫您一聲大師兄,也不過是給自己一些膽氣。我卓東來固然自認是智計無雙之人,但對于身世,對于自己能否找到自己的親人,總還是忍不住抱着一絲向往。”

他嘆了口氣,更閉上了眼睛。“我也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是殺人魔。”

後面那句話實在是太輕太輕,輕得連高山都幾乎聽不到,只是他到底還是聽到了,所以忍不住心中微微一震。

蕭大師有三個徒弟,高山排行老大,其下還有流水和知音,而卓東來口中的二師兄,自是非流水莫屬。高山心性最是純良,也最得蕭大師喜愛,只是純良歸純良,能得做師父歡喜的,總不會太笨,所以高山也知道,流水和知音對于師父對他們的不看重,而心存憤恨。

尤其是流水,雖說是師兄弟中長得最好的,但也是最為心思純惡的。若是當年正懷着孕的師娘失蹤真的與他有幹系,那麽卓東來這些年來過的是什麽日子?卓東來是不是隐瞞了什麽,為什麽連落寞的神情都不敢随意的展露出來?

高山心中又憂又愁,問道:“你想如何證實?”

卓東來猛得将手緊握成了拳頭,眼睛也睜了開來,牙關咬得死緊,盯着高山看了許久。好半晌,方才聽得他說道:“世人都知道,淚痕劍上的淚痕,唯有那有蕭大師的直系親人的血才能将其消掉……”

“不行!”高山一聽,沒得其卓東來提及下文,他就立時拒絕了。“世人都知道淚痕劍會殺死蕭大師的兒子,我怎麽可能讓你以身試險。”

“你誤會了。”卓東來搖了搖頭,笑道:“我并不是要讓你用那淚痕劍刺我,而是我接一點血沒過那淚痕劍上的淚痕。雖不知道是否可行,但好歹是個辦法,你覺得可好?”

聽說不是以身試險,高山自無不應之理,當即就讓卓東來劃破了掌心把血滴到了淚痕之上,果然就看到那淚痕在接觸到卓東來之血後,就消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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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一見,自是高興,因為他尋回了師父失蹤的血脈,又找到當年師母失蹤到死亡的線索,自是心中歡欣鼓舞。畢竟當時找到了師母的屍體之後,師父悲傷過度而發了狂,點了一把火燒了房子,與師母的屍體一起焚燒成灰。

如今回想起來,師母的肚子好像是被剮開的,雖然當時以為是落石傷人才導致的意外,而且肚子裏也确實有一個孩子的屍體在師母的裏面,但也有可能是流水的陰謀。

而且,流水在師父死後就毅然的離開了,從此高山便再不知其消息。為什麽流水要消失的那麽徹底,是害怕有人突然找到他,然後發現他的身邊有一個陌生的嬰孩?

不管是何種緣故,如今得知小師弟沒死,還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高山又哭又笑,要與卓東來相認,他才一擡頭,卻發現卓東來早就落下了淚來。

卓東來長得極好,只是高山年紀大了,對于這些表相早已是不看重了,所以初初見面之時,也沒有注意其皮相,而是在乎他長得是否與師父師母相仿。但在此刻,高山卻忍不住注意起他的容貌來,只因為他哭泣的模樣實在是太過脆弱,仿佛一碰就要碎掉。

卓東來甚至沒有哭出聲來,只是昂着頭,任由淚水劃過眼角,然後隐入發中。他皮膚白皙,有着一對漂亮的單鳳眼,紅唇單薄,卻不會過于無情,仿佛是天造之物吧,得天獨厚。也是這份得天獨厚,讓卓東來便是哭,都讓人移不開眼來。

連着高山都看癡了眼,更別提他身後涉世未深的高漸飛和琥珀了。

“別哭了,到底是知道了誰是自己的血緣親人,也是一樁幸事。”高山到底年高德重,即使一時癡迷,也很容易自美色中掙脫,畢竟他也是不中用的年紀了,怎麽可能因此而自誤。他一回過神來,倒也一時顧不上身後之人,只一意安慰起卓東來。“幸好你當年沒死,師父那時看到師母被落石所傷的身體,以及其被剮開的肚子裏藏着的孩童,都以為你已經不在了。幸好還活着,也足以告慰師父師母的在天之靈了。”

“那是我的兄弟。”卓東來轉過身,不去看高山的表情。他告訴他:“那是我的雙胞兄弟,而我則是害死了我的兄弟才被生下來的。我不單害死了我的兄弟,還害死了我的母親,我也知道,父親之所以會死,是認為母親死了、哥哥也死了,一時接受不了才死的,所以,我也害死了父親。”

“這是流水告訴你的?”雖然是疑問,但高山其實在心中早就認定是流水在卓東來的腦中灌輸了這種無稽的觀念。那時候的卓東來不過是個剛出生的嬰兒,哪來的能力害死自己的兄弟和母親,便是他們死了,更大的可能性還是流水害死的,而師父雖說确實是因此而***,但也只能說他是間接的死在了流水的手上,又與一個無知稚子有何關系!

要是流水就在高山的面前,相信再如何純良的高山,都會忍不住将其毆死。這種心胸狹隘,連個稚子都要傷害的人,實在不該留在人間禍國殃民!

卓東來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但那無悲無喜的樣子實在是讓高山憂心。不得已之下,他一把拉過身後站着的琥珀,扯下她臉上的紗巾,指着她道:“你并非是沒有親人的,我是你的大師兄,那就是你的親人,若是有血緣的也有。別說你還有個大哥叫蕭淚血,這位姑娘叫琥珀,正是你大哥的兒子,也就是你的侄女。”

“咦?!”琥珀才從癡迷中回過神來就得知此消息,頓覺晴天霹靂。“我叔叔?我爹?爺爺,你以前可從沒告訴過我這件事啊?而且你不是說讓我叫你爺爺嗎?如今看來,我更應該叫你大師伯才對啊。”

高山老人一巴掌打在琥珀的後腦勺上,恨鐵不成鋼的說:“現在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嘛!”

很明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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