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寒淩眸子一閃，忽的一聲輕嗤：“原來自小時就這般不正經。”
尋音聽過後反是一怔，随即臉上不由得紅了一圈。
如此，他便是知道少時有一人時常尾随他去河邊，偷瞧他洗澡了？
思及此處，尋音的心情又複雜了起來。
既是知道有人偷瞧他，他卻不反抗。可巧是他瞧的，若是偷瞧他的是旁人，又是個心懷不軌之人，那後果……
他想着，青天白日的硬是打了個寒顫，一把将他攬入懷裏。
寒淩聽他說了一半，卻兀自發起顫來，只當他那寒毒還未清除，眉頭微微擰起。
半晌後，又覺出不對。
他束着自己的雙臂很用力，似乎是怕極了自己溜走一般。
他眸子一沉，從他臂彎裏掙出來，又縮回了被窩。
尋音緩緩回了神，見他此等模樣，又細想了下他方才的話，怔了少頃。
猶疑了片刻，才複又道：“當年那村子鬧過一陣采花賊，我擔心你被人劫了去，便日日守在你鋪子門前的屋頂上。那是不知你姓名，見你終日穿着一件青灰色衣裳，便當你是青衣了。”
寒淩背轉着身子，由他兀自說着，也不知是何神情和感受。
尋音說了一陣，見他依舊窩着身子，便略拉了拉他被角，探身過去。
似是察覺到他湊過來，寒淩又往下縮了縮。
尋音再去拉被角，就拉不動了。
他略一怔，忽地笑了，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可是害羞了？”
寒淩不語，尋音笑笑沒再糾纏，起床披了件衣裳，出去将下人準備的早膳端進來。
五年不見，他面上輪廓愈發的分明起來，多半卻是消瘦的。
今天的早膳，他原是想早些起來準備的，不想寒淩夜半睡着時，纏着自己不撒手，便也只得作罷。
然而他心中卻沒半分遺憾，反是甜蜜。
他總算是緊張自己了。
自昨夜起，他弧着的嘴角便再沒放下過。
經他鬧了一番，寒淩也沒了睡意。
見他起了身，賴了會兒，也起身洗漱。
許久未曾一同吃飯，尋音照例先替他盛了湯，送到他面前。
寒淩端過碗，慢慢地将湯喝完，神情淡淡，并無半分波動。
尋音見他喝了湯，淡然地又拿起其他食物，那慢條斯理的吃法，倒是未曾變過。
只是他心底卻莫名生出一絲煩悶。
他曾仔細養刁的胃，如今竟又“海納百川”了！
他想問他這五年來是如何過的，可有人幫他做飯？可有人幫他洗衣裳？可有人……
可他不敢問，這五年來的一切，只能由他自己去打探。
寒淩外表雖是淡漠，也從不同他抱怨這些年的等待和受過的苦楚，可他內心纖細，他實在不願再傷他一次。
默默地将他把早膳都收拾好，自己也胡亂吃了點。
因閣中還有事情要處理，他便先忙去了，讓寒淩自己在閣中随意逛逛。
寒淩點頭算是應了，出了門，便看到昨日二人相逢的那座溫泉。
再見到尋音，寒淩也說不出自己是何心情。
只是在回想起昨夜他溫暖的體溫時，素來涼薄的唇抿了抿，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
他正望着那朦朦湖面水面出神時，屋子外頭忽然一陣喧嘩。
“快！快仔細找找！”
慌亂的聲音響起，接着便是一陣匆忙急促的腳步聲。
寒淩眸子微閃，轉身欲回房中，迎面遇上匆匆走來的尋音。
“出了何事？”連他也如此焦急，想必是個不得了的麻煩。
尋音撞上他，步子猛地一頓，錯開眼撓了撓頭。
察覺到那道定定的視線，遲疑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昨日……昨日你送來的兩柄劍……不見了……”
說畢，尋音小心翼翼睨了眼寒淩。
原以為他得知此事後會暴怒，卻不想他只是垂了垂眼眸，似是若有所思。
“你有線索？”他忙上前問道。
寒淩也未隐瞞，淡淡開口：“有一個人曾與我要過這劍。”
尋音一聽，立馬不樂意了：“那哪成！我倆的孩子哪能給別人養！”
聽着他這胡話，寒淩斜了他一眼，不屑冷哼。
尋音吓得不敢再說，只得忙轉了話題：“那人是誰？”
“神偷空空。”寒淩淡淡說着，似乎丢的那兩柄劍，與他無關。
尋音卻是聽得一驚，這神偷空空，是近五年才冒出來的，一身無影神功使得出神入化。
傳聞凡是他看上的東西，便沒有偷不到的。
琳琅閣中藏了天下無數珍寶，自是守衛森嚴，卻也讓他得了手？
尋音眉頭擰成一團，寒淩卻道：“不過兩柄劍，當時我未許他，他便已死了心。如今他既來偷，自是有人要他拿。既是請他偷的，便總有一天要傳出的。”
他說着，忽然眸子一轉，定定望向他：“我人既在你這裏，還怕沒有好劍你用嗎？”
尋音被他眸子一掃，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卻是更加堅定了要将劍尋回來的念頭。
這劍他鑄了五年，撇去辛苦。便是其中融入的他的執念，他的情愫，他也是不願輕易交給別人拿去的。
立即便下了告令，一定要将劍尋出。
寒淩也未阻攔，陪他去見過閣中諸位管事，親眼瞧着他将此事挂上了尋音閣頭等大事的行列，心底暗暗發笑。
這邊方才處理完此事，那邊一管事便攜了一打扮講究的小厮進門。
“禀閣主，這月宮裏送來的美人已經到了，閣主是現在過去，還是晚些時候再挑？”
那小厮說話利落，朝他拱了拱手，笑着詢問着尋音的意思。
那樣子，似是與他很熟絡。
自他進來時，寒淩的眸子便落在他身上，如今聽言，悠悠一轉，瞥向身側伫立不安的尋音。
自那管事帶他進來時，尋音心底便咯噔了下，大叫不妙。
他一偏頭，自己便忙回望過去，拉住他胳膊解釋道：“此事并非你想的那般！”
“我想的哪般？”寒淩淡淡反問，反叫他說不出辯解的話來。
只“我我我”了許久，才僵直着身子轉向那一臉疑惑等待回話的小厮。
“晚……晚些時候吧。”
小厮展顏一笑，拱了拱手，恭敬了應了便退了下去。
屋中諸位管事見這情形，彼此顧看一眼，也默默退了下去，只餘二人在屋中對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