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衆人一走,寒淩便幽幽邁着步子也欲出門。

“想來安少主這五年也不寂寞,身邊美女如雲,暖床者不計其數。”

聽他如此說,尋音心中更急,忙大步邁出幾步,趕在他出門前砰地将門關了。

從後攬住他腰身,阻了他的去路。

“我這五年都睡在寒玉床上,哪有美女願意陪着一塊凍石頭。”他輕輕俯首,将下巴抵上他肩頭,悶悶道。

寒淩感到腰間那雙手微微收緊,眸子微垂,又問道:“若非寒玉床,你便願意了?”

尋音微微側眸,對上他瞥來的視線,輕輕一笑:“除了當年你往我屋中送過一人,我榻上便再無旁人了。”

寒淩聞言微怔,習慣性的蹙了眉。

尋音一瞧,便知他自己也忘了,故作惱怒的哼了哼,歪頭在他耳垂咬了一口。

“你慣會惹我生氣,你可知那日我見到那人時,有多氣惱嗎?你倒好,自己做過的混賬事,轉眼便忘得一幹二淨!”

他故作嚴肅地說着,将他轉了個身,圈在懷裏,唇邊蕩出一分邪惡:“你說,該不該罰?”

寒淩望着他,微偏過腦袋:“你将我帶上這條路,如今反怪起我了?”

“那換你罰我?”

尋音輕笑出聲,拉着他的手便往自己身下摸去。

寒淩抽回了手,淡然退開幾步。

“我随你去挑美人。”

他說着,在尋音可憐巴巴祈求憐愛的目光中,開了門。

琳琅閣設址紫荊,紫荊國風奢靡,美人和寶物,是皇親國戚世家子弟們最大的愛好。

因聽聞琳琅閣主安閑好美人,才俊風流。紫荊國主為昭顯對琳琅閣的器重,每月都送一批美女過來,供他挑選。

不想他雖是個纨绔,這纨绔心中卻只住了一個人。

宮中送來的女子,多半是出身貧苦的,尋音往常都是挑幾個利索的,留在閣中辦事,從未動過什麽旁的心思。

且不說尋音剛回來不久,縱然是真有什麽傾城絕代的美人,也不敵他心中那人一笑的分量。

寒淩也似乎只是說說,并未真的計較什麽。

随他選了幾個人,其餘便讓小厮領了帶回宮中。

尋音還親筆提了封信,一面感激國主厚愛,一面推說自己不常在琳琅閣,這美人送來也是空庭寂寞,無須再勞煩了。

小厮收了信,恭敬地告了辭,才登上來時的馬車,款款離去。

五年來尋音在天山治病,多半時間是昏迷的,清醒時,也只能終日望着那光禿禿的岩壁發呆。

且身上時常感到痛楚,寒暖交替,痛苦萬分。

唯有念着那人的神情,才能熬下去。

外頭發生的大小事務,他一概不了解。

回到世間的這一個月,他急忙補充着,尤其是關于這寒淩的種種。

然安亦初有意不想讓他知曉,瞞下了許多,似是還望着他能夠回頭。

尋音躺在寒淩腿上,翻看着近幾年來閣中的賬目。

這些多半是黑嘯和芸娘幫着打理的。

琳琅閣上看星辰,格外清晰明亮。

寒淩垂眸盯着他,偶爾仰首看看天空,神情清冷平靜。

讓尋音每每見了,都覺得安心。

他丢了賬本,翻了個身撐在他身前,噙着笑問道:“我雖未尋得寒千絲,可你能否告訴我那日花燈上,你究竟寫了什麽嗎?”

他心想寒淩既是心悅他的,想來當初也該不會是想着旁人寫的。

從前是不知他的心思,不安的讓他幾乎發瘋。如今既是知道了,卻又心癢得難耐。

寒淩眼睑微垂,對上他那一臉的期待,緩緩收回視線。

“忘了。”他淡淡道,似是從前的過往早已與他無關。

尋音猛地直起身,臉上也有了幾分怒意。

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頹然地低了腦袋,沉沉一嘆。

此事是他要如此的,寒淩要忘,自是怨不得他的。

若換做自己,只怕早已是瘋了傻了也未必。

寒淩終究是寒淩,縱然內心柔軟,卻也依舊堅強。

無論發生什麽,都未曾将他壓垮過。

他嘆息着,伸手抱住了他:“帶我去見見師父吧。”

他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寒淩身子微微一僵,沉吟了半晌後,才低低道了一個字:“好。”

他擡起的手落在他背上,輕柔而鄭重。

琳琅閣素來無需尋音打理,如今便也不會拖累他。

二人收拾了東西,便啓了程。

臨行前黑嘯交給尋音一個本子,尋音接過後貼身保管着,路上時總愛翻看。

卻時常是神思苦澀,眼角濕潤。

“你為何将那匾額還給了張家?”他阖了冊子,看向寒淩問道。

“人總該有些念想。”寒淩松了缰繩,任由身下的馬随意行走。

他的語氣淡淡,依舊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尋音卻聽得一陣揪心,他這五年來,比自己想象的,過得還要叫他心疼。

二人一路南下,路過祁城時,進城休整了一日。

尋音原是想着去瞧瞧塗離的,可到了無相鐵鋪門前,那裏卻再無半分往日的跡象。

“師叔将鋪子賣了,退隐了山林。”見他驚疑,寒淩淡淡解釋道。

“那小蠻呢?!”尋音一想起那孩子,便覺得心疼。

他還記得當初他爹娘去世的那一日,他咬着牙沒有吭聲。

後來他哄他,說他們去了遠方,尋音閣有本事幫他帶信。

他便信了,每次見他,都要問他娘親的消息。

“他自小便是個堅強的,即便離了塗離大師,想必也能自立。”尋音微微一嘆,似是自我安慰道。

寒淩掃了他一眼,沒有作答。

二人牽了馬,到了客棧落了腳。

祁城的城主依舊是祁家,當初來此尋音并未隐藏身份,如今也不便露面。

只得休息了一日,就離了城。

洛城與祁城相距不遠,不過久二人便進了城。

洛城的氣候,終年如春,一如他們的初見。

再回到此處,尋音總忍不住輕笑。

雖是物是人非,終歸是都如了願。

看着那熟悉的昏舊巷子,他唇角輕抿,明媚笑道:“總歸是有些我熟悉的了。”

話音剛落,便見到盡頭處那間鐵鋪裏,一女子端着木盆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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