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看到那女子，尋音的臉色一變。
那是當年的賣酒姑娘。
“寒淩。”那姑娘出了門，也瞧見了二人，見了寒淩，欣喜地打招呼。
“恩。”寒淩瞥過尋音，淡淡應道。
“你可算回來了。”女子快步上前，在他身前站定。
“家裏剛收拾妥當，我給阿爹送了洗過的衣裳去，馬上回來給你做飯。”
似是沒有注意到尋音，那女子兀自說着，便端了木盆，快步地出了巷子。
尋音看着這一幕，怔愣在了原地。
寒淩眸光清冷，掃過他時，暗含了幾分笑意，淡淡道：“走吧。”
“哎她是……”
尋音回神，忙拉住他就欲發問，卻觸上他疑惑不解的眸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心神不寧地随他進了鋪子。
與當年的景象不同，如今這鋪子，外頭雖仍是那副舊态，裏頭卻明亮整潔，多了些不曾有過的生活氣息。
有女子持家，原來是這般景象。
尋音怔怔想着，環顧着這間陌生又熟悉的鋪子，微微斂了心神。
随着寒淩進了後院，在他門前駐足，忽然有些不敢邁進去。
見狀，寒淩推門的手也一頓，回身看向他：“你的屋子如今不能住了。”
尋音怔怔然擡頭：“為何？”
“自是因為有人住下了。”
寒淩說着，便推了門進屋，留下尋音在後頭杵在原地發怔。
他眉頭緊擰，捂着胸口忽覺窒息。
這五年，一切的變化，都比他預想中所能承受的還要多、還要重。
他回頭看了看這間曾經盛滿了他所有願想的院落，喉間發澀。
強壓下那股難受，他起了身，收斂了心神，随着他進了屋。
還好，他的卧房還是一如既往的簡單。
他放下自己的包袱，立即跑到他櫃子前頭，拉開櫃門，要檢查檢查。
然門一打開，他卻又怔住了。
随即心中的不安與悔恨，便被懊惱與心疼取代。
“這些衣物都舊了，你怎還留着。”他輕聲道。
“閣中人送來的，便留着了。”寒淩淡淡道。
聽了這解釋，尋音忽地笑了。
“也是，你這麽怠惰，哪有心思收拾這些。”他從裏頭抽出一件，抖開了拎到寒淩面前。
“話說這些衣物中，怎還藏了我的？”
他眼中含笑，湊到他身邊問着。
知道他又起了性子，寒淩錯開眼，不理會他。
尋音便丢了這件，又從中抽出許多自己曾穿過的衣物，皆抛到桌上攤開。
“這件是你從前最嫌棄我穿的，那日在客棧沾了些好東西，我舍不得丢，便藏起來瞞着你說丢了，你怎得也找到了？”
他挑起其中幾件，說了些來歷。
挑起那件黑衣時，卻壞笑了起來，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灼熱。
那日在風鸾京中，他本是想要往他杯中下藥的，卻不料自己誤食了，還鬧出那番烏龍。
當時雖是緊張不安得發狂，如今想來，卻只剩下竊喜。
寒淩見他拎起那衣服時，便變了臉色，逢他這般質問，更是偏頭不語。
“老實說，你是不是自那時便心悅我了？”
尋音伏在桌上，定定望着他，唇角高高揚起。
寒淩頭偏得更遠，咬唇不語。
尋音噙着笑，心底早已樂開了花。
起身正打算将衣服收拾收拾，院中便傳來了聲響。
見果真是那女子折身回來，尋音便笑道：“今日的飯菜便由我來做吧。”
聞言女子臉上的笑一僵，随意又笑開了：“公子是客，這等事，還是讓我來吧。”
“姑娘客氣了，我來此可從未将自己當做過客人。”尋音笑着來到院中，輕車熟路的往廚房方向走去。
月娘秀氣的眉頭擰做一團，轉身看向寒淩，神色複雜。
寒淩只是淡淡地回望，并不言語。
“小蠻又出去了，我拉他不回，你既回來了……”
月娘知他心思，只沉沉一嘆，再不敢勸。
只得搬出小蠻，期盼着他能多些心思給旁人，不必一味沉陷。
提起小蠻，寒淩果真動了容。
月娘見狀，便也不再多言，只放下了木盆，沉默着離開。
尋音在屋中聽着二人對話，眸色漸深。
“從前我的屋子，現如今住的是何人？”他燒了飯菜出來，狀似随意一問。
寒淩夾了菜，細細品着，五年未下廚，他的手藝依舊那麽對他胃口。
“明知故問的毛病，還是沒變。”他淡淡說着，瞥了他一眼，在他開口辯解之前，往他碗裏夾了塊肉。
這真是天大的事！
尋音眸子一瞪，他的寒淩居然主動給他夾菜了！
“小蠻既是住在你這裏，你為何不早說？”
他壓下心裏那些小九九，悶悶地戳着米飯，卻是絲毫不敢碰他擱在自己碗中的那塊小肥肉。
寒淩擡起的手一頓，垂了眸子，沒有回答。
尋音只當他是不知如何開口，便也沒有多想。
聽着方才二人的對話，小蠻如今的性子怕是野了。
他既是來了，倒也可幫忙管教管教。
便道：“一會兒我同你去找他，小孩子再早熟，也少不了愛的關懷嘛。”
寒淩手又一頓，默默皺了眉，依舊沒有搭話。
吃過飯後，尋音收拾了碗筷和行李，依舊未等到小蠻回來，看了看天色，便強拉着寒淩，要出去尋他。
“他來你這裏多久了？可是一直這麽皮？”
尋音想起自己詐死之事，忽然有些頭疼該如何面對他。
寒淩卻似不曾想過他這些顧慮，披了件衣服，便出了院子往街上走去。
尋音見狀，也只得跟上。
二人出了巷子，拐到大街上，往人多熱鬧處走去。
尋音看着這比從前還要熱鬧繁華的洛城街道，心中暗暗感嘆。
一直到寒淩在一低調奢華的小樓前停住，才終于覺出不對。
“宋公子，你家那位又來尋你了~”
二人方在門口站定，便有一打扮妖豔的纖瘦男子，扭着腰身朝裏頭喊去。
見着這打扮，尋音心底驀地一杵。
猛地擡頭朝那招牌看去，他瞪着眸子，望向寒淩。
寒淩面色如常，筆直立在門口，似是早已習慣了這滿街人的議論和注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