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掌櫃的看着二人，自五年前他便覺出了些端倪。

前些日子見寒淩獨自一人來此，心底還有些感嘆。

如今見了尋音，才徹底了然。

這二人的身份，怕才是橫貫在他們之間的鴻溝。

安尋音如今已是琳琅閣主，寒淩的身份他雖從未提過，但可以瞧出，他并非是那般風流的人物。

他引着二人上了樓，如今客少，樓上的幾間客房悉數空着。

尋音走到五年前所住的那間屋子前頭，頓住了腳步，回眸看了眼寒淩。

寒淩錯開眼，沒有理會。

掌櫃的心知肚明，卻沒有戳穿。

忙笑着上前道：“安公子果然是重情重義之人，這五年前的屋子還惦記着。”

他一面說着，一面将房門推開。

屋內的陳設，一如當年。

幹淨簡素，好似從未變過一般。

若說變化，便是床上鋪着的褥子，花色不一樣了。

這個小鎮來往之人不算多，常來的，便也是在夜裏悄悄往後頭拜訪了，不會在此留夜。

随從多的，偶爾倒是會來住上一宿，次日天未亮，便又匆匆離去了。

瞧着這屋子，尋音甚是滿意，揚唇笑了笑，回頭看向寒淩。

寒淩神色淡淡，依舊沒有吭聲。

尋音便轉向掌櫃的直接道：“便安排這一間好了。”

掌櫃的笑容和善，點了點頭：“那我這就去讓小二上來收拾，再給二位送點茶水過來。”

尋音正要點頭，卻見寒淩幽幽瞥了過來。

他神色微微一僵，雖是不明其意，但還是對掌櫃的拱了拱手謝過好意。

“那茶水倒先不必了，只先将屋子的灰塵清掃一下吧。”

掌櫃的聞言也愣了下，掃了眼他身側的寒淩，心中不知想過什麽，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但很快又恢複了那般八面玲珑的模樣，笑着應下。

“那您二位先忙着，我這再去買些好肉好菜，夜間要飲的酒，現在也給您拿出來。”

尋音笑着道過謝，送走了掌櫃的。

回到屋內，尋音才摸着腦袋，小心地看向寒淩。

“這茶水，是有哪裏不對嗎？”

離開了五年，在某些方面，他确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寒淩看着他，緩緩搖了搖頭。

尋音見此，更是一頭霧水，心中也有些急切起來。

忙拉住他的一只衣袖追問：“那到底是為何？”

寒淩掃了眼他牽着自己的手，語氣淡漠。

“還有位‘老朋友’你忘了拜會了。在此喝了個水飽，去那又該如何？”

他目光平靜，幽幽落在尋音的面上。

他話未落，尋音便知曉他所指的“老朋友”，到底是哪位“故友”了。

想起當年之事，面上不由得一臊。

瞅着他清冷的面容，心底更是慌張。

“當年無知，是我不懂事，錯惹了你生氣。我與他又何曾是‘故友’了，不過萍水相逢，品了他杯香茗罷了。”

他急急地解釋，卻換來寒淩一聲冷笑。

他身子一僵，戰戰兢兢地看着面前人兒清冷的面容。

“好一個萍水相逢，人家卻是記了你足足五年。連平常做‘生意’時，心中想的念的，可都是你呢。”

他語氣嘲弄，嘴角噙着一抹冷冷的弧度。

尋音頭次見他這般模樣，惶恐之下愣了許久，心頭忽地又湧起一陣狂喜。

嘴角止不住想要上揚，又怕被他察覺一時惱羞成怒，那可反是會壞了事。

忙垂下眼睑，低垂了腦袋，不讓他瞧見自己的神情。

平複了下內心的波動，他才擡起頭，卻是換上了一臉的迷茫和不解。

“那‘想着念着’，你指的，可真是後街那位秦相公？”

寒淩眼神一顫，垂了眼睑，沒有回答。

尋音心底又是一陣竊喜，面上仍是繃着。

“我一介登徒浪子，原以為他早該忘了我了，倒是難為他五年了還記得。”

聞言，寒淩心口猛地一滞，呼吸緊了一下，一種說不出來的情愫從心底翻湧而出。

他垂着眼睑，唇瓣緊抿，默不言語。

尋音一面說着，一面小心留意他的神情。

見他垂了頭，心底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終于是不敢再逗弄，笑着上前一步，将他輕輕摟入懷裏。

“連這種陳年老醋都要吃，我是不是小瞧你的心意了？”

他眼底含着醉人的笑意，勾起寒淩的下巴，逼着他與自己對視。

寒淩眉頭一皺，沒好氣地錯開眼，卻又被他霸道的掰了回來。

“當年我不懂事，只知我這心裏只裝得了你一人，恕不知兩個男人間，還能有那般妙事。”

他說着一笑，炙熱的氣息撲在寒淩面上，惹得他呼吸一促，對上他的那雙清冷眸子裏，染上了幾分慌亂。

尋音心中一動，喉結微微一滾，有些沖動險些便要沖破牢籠。

寒淩覺出他眼神變化，慌亂錯開眼，将人推開，後退了幾步。

“那那‘妙事’，你可親自體會過了？”

他撇開眼，語氣淡漠。

雖仍是那副清冷的模樣，呼吸卻有些淩亂。

尋音聽得這問話，一陣失笑。

朝他悠然邁出一步，将他整個人逼到牆角。

“你不同我一起，我上哪兒體會去？”

他嘴角含笑，眼中染上了更為濃烈的情意。

寒淩抿了抿唇，對上他的眸子，眼裏閃過一抹掙紮。

捕捉到那抹掙紮，尋音躁動的心微微一定，冷靜了幾分。

他眼波微轉，很快恢複了清明。

“你若覺得該去拜訪，那這客棧的茶，咱便稍後再來喝。”

寒淩看着他這風卷殘雲般的變化，習慣性地皺了皺眉。

尋音将二人的包裹放入櫃中，只帶了些散碎的銀兩，便拉着他往樓下走去。

新來的店小二得了吩咐，待這二人出來了再去收拾。

此刻聽到動靜，忙打起來精神，眼一擡，卻觸到二人相牽的手。

而那兩人神色如常，一個清冷，一個明朗。

因着街後那人的緣故，小二自是懂了些什麽。

面上微微一紅，在二人路過身前時，忙垂了腦袋，不敢多瞧。

待二人出了客棧的門，他才拍着小胸口長舒一口氣。

掌櫃的在櫃臺後頭瞧着，不屑一嗤：“就這點見識！”

小二臉上紅得更厲害，動了動嘴巴，卻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