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望……

如果爹爹能夠回來多好,她就不用承受這麽多的苦,娘娘就會有救,家裏可以住上大宅子……可是爹爹十年沒有音訊,多半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如果……再多的如果又有什麽用,生活終究是生活,不是夢幻的設想。

想到此處,淩钰昂起頭,擦掉眼角的淚水。起身端起煮好的米粥,吹得涼了才送至娘親房中。

娘親仍舊一身清冷,無神的雙眸有掩不住的哀怨,但待她卻是心疼的,“賣了錢,再給自己置辦一身衣裳吧。你終日兩件舊衣換洗,女兒大了,還是得打扮了。”

淩钰安靜點了頭,輕聲走出屋子,去院子裏抓雞。她只抓公雞,欲将母雞留着下蛋,可以給娘親吃。只是近日鎮上許多公雞都生了瘟,價錢很不好買。淩钰綁好了公雞的兩只利爪,往鎮上走去。

002 敵國的兵

虎丘小鎮的集市卻是熱鬧,這裏的鄉民都團結和氣,鄰近的鄉裏都互幫互助。淩钰一直擔心公雞賣不好價錢,但去了家禽市場,那只公雞被縣裏監門瞧見,竟買了一吊錢的價格。

淩钰大喜過望,連連朝那中年監門搖頭,“官人給的太多了,可受不起,我只拿九十文就好了!”

監門擺首離開,略作神秘地笑:“這你可不知,這公雞不是買來吃的,買來吃我可犯不着給你這麽多錢。這是買來敬神的!”

“敬神?”淩钰疑惑睜大眼,不明。

監門撸着絡腮胡子嘿嘿在笑,“胡國派了卞耶小王過來攻打,卻被我們魏國擊得潰不成軍。這公雞拿來敬神,各地都要向老天乞求,讓老天爺幫我們……”

一旁有人聽見,忙來附和着與監門談論這國家大事。

淩钰不知政事,緊緊攥着手中的一吊錢,高興得快要落淚。她生怕那監門反悔,忙提着籃子往藥鋪走去。

依照往日的藥材給娘親抓了藥,她提了藥正轉身出門,卻聽藥鋪老板在身後嘆道:“都已經成了肺痨,還有什麽好治的……”

淩钰腳步一滞,臉色刷地慘白。她知道娘親得的是肺痨,是治不好的病,她只希望娘親能過得不那般難受,能多在這世間活上一天。為此,她做什麽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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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硬着挪開步子,走到長長的街巷,青石板被烈日曬得仿若開了裂,那些裂痕都好似一張張諷刺在笑的嘴,都在嘲笑着她的貧困、失意、不得已。

她想要掉淚,卻又覺得沒有意思。她并不是愛哭的人,她已堅強了這麽久,這一點打擊又算得了什麽。

路過布莊,淩钰停下腳步,偏頭瞧,那店裏正擺放着好看的绫羅綢緞。顏色各異,圖案繁複,都是上好的料子,若裁成了衣服,定比她此刻身上的舊衣好看。她只靜靜望了許久,又若無其事地往回走去。

穿過小橋流水,舉目遠望,山無數、風萬縷,落葉滿階砌,流光覆煙籠。爹爹曾言,人此一生,有得必失,她沒有富貴的生活,卻也鐘愛這山水田園,也算擁有此般難得的惬然。

正下了橋,忽見王安從苞米地裏跑來,淩钰不料會撞見他,受了驚吓地急忙後退。

王安清俊的面容綻出笑,停在她身前,舉起手中的苞米與荷葉包着的東西朝她道:“不要怕,是我。阿钰,我給你帶了些鹿肉,你拿去吃。”

淩钰連忙搖頭,“還是你們自己吃吧,我怎好意思拿。”

“我昨日上山打了獵,鄰裏都分了好些過去,這一塊是留給你與你娘的。”王安伸手遞來,執意要她接下,“你快拿着,再不吃明日便該壞了!”

淩钰還欲拒絕,但見他态度這般堅決,想到娘親多日不曾食肉,遂才接下。

“多謝王大哥,我院中的雞下了蛋,王大哥拿些過去吧。”她是知曉禮數的人,也懂有恩必報。

王安搖頭,知曉她的性子,留下手中的苞米,轉身飛快離開了。

淩钰無奈一笑,她已習慣了王安此般飛快逃開的樣子,瞧着那漸漸變成小黑點的人影,那淺笑不覺變成了大笑,笑聲也飄在這清風裏。

回了院子,熬好了藥,又将鹿肉拿來做了。今日晚膳這般豐盛,淩钰心底不禁高興,希望娘親可以吃好一些,調理好身體!

淩钰攙扶起娘親坐到桌旁,面上都是欣喜,“娘,今日我們吃……”

她的話還未說完,卻已被娘親狠狠打斷,“王家那個窮人給的,對不對?”

淩钰呆住,“娘……”

“我說了你不許和他交往,他能夠給你什麽,他一介粗陋之輩,連字也不識得,他能夠給你什麽?”

“我沒有與他交往,我只是路過時遇見了他。”

她急得雙頰漲得通紅,娘親卻仍舊不快地打斷她,“當年是你爹騙了我,他好好的書教不好,為什麽要将我騙來這荒山野嶺,讓我做一個什麽都沒有的農婦!”

淩钰啞口無言,怔怔呆立,心中酸楚難忍。

娘親又想起了傷心事,想起了爹爹的狠心。可是她辛苦做的這麽一頓豐盛的晚宴,終究是為了娘親好啊!

娘親掙紮着吃力起身,走進正房,“砰”地摔上門,将她獨自留在原地。

眼眶有些濕熱,她不欲為這般小事傷心,狠狠眨眼,那股濕熱逼回。上前将桌上雞蛋倒入碗中,輕聲推開門,她将碗放在那張破爛的妝臺上,聲音輕不可聞,“娘,我上山去砍些柴回來。”

屋內異常地靜,恍若能聽見院中槐葉掉落地面的聲音,淩钰輕聲走出房,寂寥離去。

傍晚山頭涼風習習,遠立山上,能見連綿起伏的山巒與遠處的炊煙人家,寧和靜谧。心底的難過漸漸淡卻,淩钰嘆了口氣,也知娘親的心意。

娘親從前乃大戶人家的閨秀,因為跟着給娘親上課的爹爹私奔,而落得此般田地。其實淩钰心底不怪爹爹,年少往事依稀還在眼前,那時娘親月下起舞,爹爹橫笛伴曲,兩個人是真心相愛。盡管娘親過着貧苦的日子,卻從未有過抱怨,可是爹爹滿腔熱血去了胡國,十年都再沒有消息……

爹爹或許已經不在人世了,不然不會丢下她與娘親不管。

淩钰綁好了大捆柴,可以下山回家了。可是想到娘親方才的震怒,她卻有些不敢回去。

她知道娘親是為了她好,不欲讓她嫁給如爹爹般貧困的男子,希望她今後過得好,覓得良婿。娘親會教她寫字,教她作詩,從前娘親身體健朗時,也會教她彈筝。那把筝她最是喜歡,只是因為娘親身子不好,她便将那筝換做了銀子。

她已好久未彈過曲子了,坐在山頭,夜幕漸漸籠罩着整座寧靜小鎮,她哼起了曲子,婉轉甜濡的聲音回蕩在這靜谧村莊裏。

“山樹高,鳥輕鳴;

桂吐三兩枝,蘭開四五葉。

宜知之,長相思;

是時君不歸,春風徒笑妾。”

明明沒有思念的人,卻還唱着思春的曲子!淩钰戛然住了口,黯然望着滿目的漆黑夜色,胡與魏正在交戰,雖然戰事波及不到這裏,但她一個女子獨自在外,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扛着滿捆的柴,淩钰有些吃力,但咬緊牙關,還是走得步履铿锵。

誰說女子不如男,只是沒有受過她這般的苦罷了,若逆境之下,任哪個嬌弱女子都會如她這般逞強能幹。

行到溪水小岸,潺潺涓流嘩啦啦響着,淩钰感到口渴,放下柴跑去岸側。她正掬了一捧水,卻在漆黑的夜色裏被莫名驚吓住。

“玉兒……”

這陌生男子的聲音就響在她耳畔,她這才睜大眼瞧見腳下躺着的一個模糊身影,這聲音的主人離她近在咫尺!

緊捧着水的雙手猛地攤開,淩钰害怕得長聲尖叫,連連退開數尺。

“——玉兒。”男子仍舊響徹在這黑色的夜裏。

這男子是誰?他在喚她麽,他為何會認識她?

只有爹爹才這般叫她“钰兒”,難道,難道……難道是爹爹回來了!

淩钰瘋了一般跑上前,蹲到男子身側,她捧住男子的臉,臨着月色瞧清了男子的容貌:他有硬朗的輪廓,五官好似被精心雕琢,俊朗得驚人。他一雙黑眸迷離望着她,隔着月色,恍若鍍上流光,引她跌進他眸底的深潭裏。

淩钰癡了好久,男子寬厚的手掌正緊握着她,仿若她如世間珍寶,他緊緊攥着,半分都不願松手。

怔怔回過神,淩钰心底一陣失落——不是爹爹。

可是偏遠寧靜的虎丘村怎麽會出現這麽一個恍若天神的男子?

是呢,恍若天神——她從未見過這樣俊美英朗的人,他身上好似帶着疾風勁雨般的淩然氣魄,他也好似那天空的太陽,周身都散着熠熠流光,逼人睜不開眼,不敢直視。

她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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